一个小太监撩开帘子,另一个扶着李公公迈过高高的门槛。
还未进店,一股凉意就扑面而来。
李公公满意点点头,
“这里比太极殿凉爽啊!”
里面的孙掌柜是一个中年妇人,听了这话,心里咯噔一下,
这个阉货来着不善啊,
竟然比皇宫还凉快,还没进屋,开口就扣个压死人的大帽子。
孙掌柜急忙吩咐手下,去告诉楼上的小姐,自己则迎了过去。
“民妇拜见公公!”
孙掌柜敛身施礼。
李公公像没看见一样,四处看了看又看。
孙掌柜只好保持施礼的姿势,不敢乱动。
李公公似乎没有看到,走到柜台前,来回看了几遍,才懒洋洋地说道:
“罢了,别这么客气了。”
孙掌柜缓缓站起身。
李公公叹道:
“你们这里的花样不少啊!很多陛下都没吃过。”
孙掌柜陪着笑,
“一共三十六种,公公这次可以多买点回去,请陛下尝一尝。”
李公公看了看她,反问道:
“买?”
“你们有了好东西,怎么就不惦记陛下呢?”
孙掌柜淡然道:
“小本营生,哪敢去冒犯陛下。”
她已经确定,这阉货就是来找茬的。
来者不善,但是夏侯家也不是怕事的!
李公公冷哼,转身对其他买东西的仆人道:
“你们都不要进来了,今天这家店不做生意了。”
那些好不容易排上队的仆人怎么可能乐意,他们没有反对,但是也没走。
孙掌柜皱眉道:
“李公公,小店没说要不做生意。”
李公公冷笑一声,大声道:
“以后,这里的冰激凌全部由宫中和买。”
孙掌柜气的眼睛冒火,沉声问道:
“宫中出什么价格?”
李公公盯着她,目光毒蛇一般,
“一天一百钱。”
孙掌柜恨不得将他一脚踹出去,压了压心中的怒火,回道:
“公公,小店可以每天献给宫中三百六十份,也就是每一份十个。”
李公公连连摇头,
“不够,不够,宫中这么多人,每天三万六百份。”
那些不甘心的仆人听了这句话,当即都退了出去。
李公公不是和买,是来砸场子的,他们害怕溅一身血。
~
楼上,夏侯婉儿坐在窗前,神情淡然。
吴嬷嬷站在一旁沏茶,面无表情。
她们都很清楚,这个李公公今天就是来闹事的。
李公公漫天要价,孙掌柜就地还钱,最后小店大出血,换个平安。
吴嬷嬷疑惑道:
“都这个时候了,宫里的人还这么嚣张的吗?”
太后和丞相水火不容,宫中的太监竟然来冒犯夏侯家,实在是蠢不可及。
夏侯婉儿摇摇头,
“也许,是下面的人背着太后来闹事的。”
宫中水深,她们也猜不透李公公的来意。
吴嬷嬷问道:
“是眼红了,来敲点钱?”
夏侯婉儿轻轻点点头,
“也许是。”
吴嬷嬷冷哼一声,
“让伙计们把他打出去,老奴就不信了,一个阉奴,还敢叫板咱们夏侯家!”
夏侯婉儿指指窗户,
“嬷嬷,外面有兵埋伏。”
吴嬷嬷吃了一惊,起身看向外面。
不远处,一个巷子里有刀枪的寒光,露出身形的两名将领全部是黑色盔甲,那是九门提督衙门的服饰。
吴嬷嬷缓缓坐下,
“他们这是要闹事啊!小姐,你先回府,老奴留在这里看看,他们到底想干什么!”
夏侯婉儿却摆摆手,
“我派人去府里调兵连连。先让孙掌柜给一袋金豆子,能打发走最好。”
主仆两人都陷入沉思。
这是皇宫里要收夏侯家的兵权?
还是丞相府在背后使坏?
还是有人眼红了冰激凌店的利润?
~
李公公大咧咧坐下,
“每天三万份六百份,缺一份都不好给陛下交代啊!”
孙掌柜解释道:
“公公,小店一天也做不到两万份,三万份完不成啊!”
李公公冷哼一声,
“那就多招人手,要么将方子献给宫里,咱家自会派人制作。”
孙掌柜还要据理力争,楼下走下一名侍女,将一袋金豆子塞给她,附耳低语几句。
孙掌柜深吸一口气,压住心中怒火,上前将钱袋子双手奉上,陪着笑道:
“李公公,这是一点心意。”
李公公接了过去,打开看了一眼,随手丢给了一旁的小太监。
“好,这点孝敬,咱家收下了。”
孙掌柜的脸顿时沉了下去。
孝敬?
除了陛下、太后,谁敢说夏侯家给的礼物是“孝敬”?
你个阉货也配?
楼上的夏侯婉儿、吴嬷嬷的脸色也都很不好看。
这简直骑脸输出了。
吴嬷嬷咬牙道:
“这个阉货!老奴下去看看!”
夏侯婉儿摆摆手,吩咐侍女:
“告诉孙掌柜,先答应下来,然后闭店!”
吴嬷嬷不乐意了,
“小姐!”
夏侯婉儿没有解释,只是说道:
“按我说的去做。”
~
孙掌柜听了侍女的传话,当即对李公公道:
“公公的要求,小店会尽量满足。”
“不是尽量,而是必须!满足不了就拿出方子。”李公公冷冷地回道。
孙掌柜不再让步,
“李公公请回吧,小店要闭店了。”
李公公怒喝:
“大胆!”
“夏侯家是想造反吗?”
孙掌柜的脸寒了下来,
“公公慎言!”
“夏侯家也是可以入宫觐见的!”
李公公冷笑道,
“你们狂悖无礼,不敬陛下,你们以为陛下会见你们吗?”
夏侯要想入宫求个公正,必然去求太后。
可是,现在慈庆宫也不好进了!
李公公现在有恃无恐,
来之前就已经盘算好了,先恐吓,拿点实惠。
然后说一番重话,等对方服软,自己再见好就收。
只要最后自己以很低的要求收场,事情就糊弄过去了。
夏侯这种勋贵很傲娇,既然结果没什么损失,他们就不会因为一个宦官就去找太后告状。
~
楼上,吴嬷嬷叹了口气,
“老奴下去看看吧。”
夏侯婉儿犹豫了一下,点点头,
“好吧。让那货走人,然后我回家和母亲商量。”
吴嬷嬷走下楼,远远地笑道:
“哎吆,这不是李公公嘛,哪阵风将你吹来了?”
李公公看到她,心中有底了。
雷已经打过了,现在该下点小雨,收场回宫了。
一天让他们敬献十份、八份的冰激凌,夏侯家绝不会因为这点微不足道的东西,去找太后的。
太后不会知道。
但是夏侯家对太后的观感却差了。
制造他们两家的隔阂,就是今天来的目的。
李公公也换了一副笑脸,迎上一步,拱手施礼,
“吴嬷嬷,……”
他的话还没说完,后面有人冷冷地问道:
“谁要造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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