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修士 十五 高手间的杀伐

青莜听着苏天讲了一些曾经的往事，心中已经分外明了欧阳破天为什么会舍弃十年时间的美好光阴一心要追寻苏天的下落。

——他心中的执念就是要证明自己并不是一个轻易可以被人打败的人，同时要战胜苏天，一雪前耻。

青莜忧心忡忡的说道：“现在你已经不是他的对手了，再与他交手你岂不是没有胜算的希望！”

苏天苦笑着说道：“事实的确如此，但我已没有退路，五日后的一战在所难免！”

青莜理解的说道：“我知道你不会退缩，我也知道你已经做好最坏的打算了，如果可以，我还是希望欧阳破天一直找不到我们！”

——没有人希望麻烦缠身，幸福本就来之不易！

能避让就避让，不能的话，谁打破幸福的生活谁就是敌人。

一个好女人自然懂得男人的取舍，生命诚然重要，可是尊严和责任对一个男人更加的重要。

欧阳破天既然已经花十年时间找寻，如果再避让，往后就永远不会有安宁的日子，等待他们的只会是无休止的追踪，干扰。

如此何来幸福可言，忍无可忍何须再忍！

干就是了！

青莜尊重苏天的选择，她也知道他一定会如此决定，可是她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心爱的人就这么轻易赴死，她还在挽救，尽管可能徒劳无功。

苏天看着一脸愁绪的妻子，安慰着说道：“也未必会铁定就输，虽然欧阳破天现在的实力比十年前已提升不少，但是他也没有必胜的把握，因为他也不了解现在的我究竟实力如何，因此他也在担心。”

青莜急切的问道：“他若担心会影响他的实力吗？”

苏天说道：“不会，但会影响他的心情，影响他的发挥，我在街上的时候碰巧看到他进了镇上唯一的酒坊，一个大战在即的高手在关键时刻是绝不会去喝酒的，除非他心情烦杂，无法排斥忧虑，不得已才会借助酒的麻醉来保持醒来时的清静，但这样做结果却适得其反。没想到十年前的一败没有让他发奋图强超越自我，反却是更加的浑浑噩噩，连最起码的忌讳他都犯错，看来他真的不值得太过担心。”

青莜不懂这些高手交战的学问，但却知道不谨慎行事就会犯错误，她提醒着说道：“也许他是在摆迷糊阵给你看，你可不能大意啊！”

苏天点点头很严谨地说道：“你说的对，这次毕竟是生死之战马虎不得，稍不留意，就后悔不迭！唉！我其实也很担心，这一次可能真的会没命回来，你和孩子该怎么办啊！”

青莜抓住苏天的手说道：“如果没有欧阳破天的出现，我们一家三口会很开心，很快乐的生活下去。现在只能抱着最坏的打算，若有不测，家不会破，我会坚强的维持下去，把孩子养大。”

青莜是一个坚强的女人，此刻她的心早已悬在高空，经受着风雨欲来的折磨，承受着难以复加的压力，镇定自若的背后是她强大的心胸，掩饰自己彷徨害怕的心情只会让自己的男人放心不下。

同时她为了维护男人的尊严，勇敢的和心爱的他一起面对死亡的约定，尽管最后的结果未知，但是她也已做好了最坏的打算，那就是家不会因为谁的生死而破碎，她会坚定的维持家的存在，直到孩子长大延续下去。

青莜的大气，无疑是给了苏天一个安心丸，男人为尊严而战，就该抛弃一切顾虑，放手一搏。

苏天紧紧的握着青莜的手，两人此时心与心紧紧相连，本该千言万语，却已是默默意会，情感相通中，亦无需太多话语的重叠。

五日后。

酉时，黄昏。

西边小树林里空寂无声，树木在严冬过后光秃秃的枝头开始冒新芽了，翠绿的牙尖点缀着呆板树身，显得那么明显，明显可以感受一丝丝的生气，预示着春意逐渐浓烈起来，鸟语花香已有时。

黄昏时分本不该有雾气的，却偏偏有雾，梦一样迷惑人的雾。

苏天走入雾中，如同走入了梦里。

如果说人生本就是如雾如梦？似乎这句话太俗了，抑或太真切了。

苏天却感觉自己的人生就如雾如梦，把人生比作一本书，那么书中自会有酸甜苦辣，悲欢离合。

想想曾经钟鸣鼎食的奢侈生活，和如今清贫苦涩的日子；想想豪情云天不可一世的辉煌岁月，和如今冷清寡欲一无所求的普通时光。

大起大落吗！不是！

大开大合吗！也不是！

那就是他也看不清的雾亦如梦的人生起伏，说不明道不清，只有自己体会其中的滋味。

苏天走进了小树林，手中紧握着曾经陪伴他见证辉煌的宝剑。

宝剑已闲置很多年，今日又被拿起，拿剑的人此刻应该清醒，是再次见证辉煌，抑或是见证死亡，都不是雾，也不是梦可以迷糊得了的，它决定了生死荣辱，幸福余生，它是真实的。

树林里很静，没有风，却有杀气，很强烈的杀气。

杀气随着苏天向里走而越来越近，欧阳破天竟然早已在此等候，他散发出来的杀气很容易让人知道他所在的位置。

两个人再次碰面了，都带着剑，带着满身的杀气面对面的站在一起。

一个是为了十年前失败的痛苦和耻辱最终走到这里来；另一个是为了维护男人尊严，为了往后幸福安宁的生活不得不应约才走到这里来。

“你来了！”欧阳破天看着苏天，先开口说话。

“我来了！准备好了就来了！”苏天还是一副不紧张的状态。

他今天一身洁白长衫，穿在身上显出他修长高大的身躯，有着非同一般的气度。他的头发梳理的很整洁一丝不乱，脸上的胡须也被刮的干干净净，连他的眼睛也显得明亮有神。

欧阳破天看到穿着打扮焕然一新的苏天，立马像是看到了十年前那不可一世的模样，简单的装束，整洁干净的形象，明亮有神的眼睛，以及张狂自大的脸部表情。

他回来了，他的神采证明他并未放弃过曾经的辉煌，也没有甘愿过平凡庸俗的生活。

他一直还是那个曾经的他！

欧阳破天的脸上的肌肉抽了抽，他看到苏天的样子，心中的怒火已经燃烧，就是这么不可一世的样子打败了自己，他怎能不发火。

他强忍着怒火说道：“你还是如此的锐气逼人，看来你的实力并没有落下太多，我刚开始倒是小瞧了你！”他想从话语中知道苏天一些事情。

苏天淡淡的说道：“我从小练剑，人剑已合一，只要手中有剑，我的气势就不会弱。”

剑意的最高境界，手中无剑，心中有剑，手中有剑心中无剑！

意志为剑，气势为剑，身体为剑，忘我的境界才是锋芒最甚！

欧阳破天很冷静的说道：“锋芒毕露，很好，你依然是个称职的对手，不枉我十年不懈的找寻你！”

苏天微微一笑说道：“你也不弱，十年的坚持意志可嘉。”

“我只为能胜你，再多的付出也在所不惜！”

“你很可笑！”

“哦！何以取笑于我？”

“胜败乃武者之间的常事，何况你我皆为凡人，抛开名利，还有什么值得生死一战！”

“耻辱！”欧阳破天恨恨的说道：“失败者的耻辱如烙印深刻在我心中，挥之不去！”

“我若再次打败你，你会如何？”

“我会死，已经没有必要继续苟活下去！”

苏天深深的叹了口气说道：“你的武者心境还是未能达到忘我的地步，武道一途最终的成就不是名利和耻辱，而是修为！”

“失败者哪有资格谈论修为。”

“没有失败哪来的成功！一次失败就定义为耻辱，那成功又被你定义为什么！就一定是死亡吗！”苏天始终不解欧阳破天的心态，他希望能通过对话看清楚对手究竟为了什么。

“是！也可以不是，我追求的不是死亡，而是你打败我使我失去太多而不甘，我曾经也是目空一切的傲娇才俊，无数人奉承我，无数女人喜欢我，但是我被你打败后，什么都没有，成为被江湖人唾弃的人，没有朋友，没有亲人，甚至被赶出师门，你了解我那段时间的苦楚吗，你不了解！”欧阳破天风轻云淡的说着自己曾经的悲惨，他早已麻木，不再感觉悲切。

“我错了，如果可以我再也不会去争强斗胜，对于过去带给你的伤害，那就今日结果了吧。”

欧阳破天冷冷的笑了笑说道：“你没有错，十年前被你打败后的遭遇不是你的错，是世人的背弃，若是世人多一份包容我何至于会坠入悲惨的深渊，又何至于恨你十年。”

苏天沉默不再言语，一切的因果都已经注定，再言对错，根本毫无意义。

十年的恨意，唯有杀伐果断才能化解。

苏天闭上眼睛，心却如明镜，身体自然协调，保持攻守兼备的状态。

欧阳破天握紧手中剑，静静的看着苏天，他在等待——

等待绝佳的机会出手，一念之间，快准狠的发出最具威力的击杀。

双方都是当世一等一的高手，十年前的交手虽然有过输赢，但是也只是胜在一招一式，差距并不大。

十年后二人的实力有了变化，欧阳破天苦练多年，一心想要报仇，功力理所当然提升很多。

而苏天小隐于野，没有人知道他身在在人迹罕至的地方究竟干了什么。

是荒废了武艺，还是偷偷修炼惊世骇俗的绝世神功！

因此他们谁也不敢大意，摸不透对手的深浅，谁也不敢贸然出手，他们都在等，等一个疏忽间形成的破绽。

定力，修为，以及耐性是此刻最凸显的能力，谁不能做到最强大，最坚定，最隐忍，谁就会被他人率先袭击，其结果只有一种，那就是瞬间截杀。

苏天的心情在来之前已经封固，他不能作为丈夫，父亲的角色带着感情面对最可怕的对手，那样只会让他心烦意乱，无法做到人剑合一。所以他的心情现在已经升华到一种境界，那就是无我忘我的空洞之地。

忘了自己，没有情感的人就好比是动物，动物在最危险的时候，才会是最原始的强大，他为了生存可以毫无顾忌的冲刺，哪怕是遍体鳞伤。

苏天此刻宁愿做最强大最原始的动物也不愿做等待机会的人，因为人的忍耐是有限的，人的精力也是有限的，一旦有限的力量被消耗，那么还有多少潜能可以发挥。

所以他首先出手了，他拔剑，出剑一气呵成，没有一丝的迟疑和烦扰，如此的灵活，如此的快速，堪称完美的一击。

剑刺向欧阳破天的喉咙，准星极稳，只要不出意外定能一击成功。

欧阳破天等待的机会来了，敌不动我不动，敌若动我先动，先机谁都想抢占，但要的还是速度，谁的速度快，谁才是赢家。

欧阳破天的速度并不比苏天快多少，但是他看准了先机，苏天一动他就先动，他快就快在他先一步动手。

——明明是苏天放弃等待先前一步出手，为何反倒是欧阳破天抢占先机！

原来高手相斗不只限于实力，更关乎于判断，一个人在决定出手之前的几秒内气息会有微弱的变化，一旦捕捉到微弱气息的变化准确判断出对方的动机，在对方没有完全瞬间实施时，就强行出手，便足以抓住先机。

高手出手必须做到快，稳，狠，所以出手之前丹田之气调息并凝聚才能迸发出可怕的一击。

欧阳破天的状态一直保持着完美的击杀姿态，所以在感受到苏天一瞬间的调息，他等待的机会来了，最快的速度出手，先机不可失。

全力的出击，欧阳破天自信自己抓住了机会，必定能一击即中，苏天必定倒在他的剑下。

他的剑的确刺中了苏天，一剑狠狠的刺在了苏天的胸膛心脏部位，剑尖已经没入他的衣服里。

可是!!!

为什么剑没有能够刺穿他的身体，为什么没有鲜血冒出来！为什么苏天的脸上没有一丝的痛苦，为什么！

欧阳破天在意识到这些事情的时候已经晚了，他的剑刺中苏天的胸膛之际，苏天的剑也毫不留情的刺进了他的咽喉，刺入一寸三分。

欧阳破天瞪着惊恐的眼睛，至此也无法相信究竟是哪里出了错，他一动不动的看着苏天，似乎在问你为什么会没事。

苏天轻轻的拔出剑，气势收敛起来，冷冷的说道：“我的确已不是你的对手，所以我早做了防备，知道你必杀的一剑位置在心脏，我在心脏部位做了防护。”

欧阳破天喉咙处的血在不停的流淌着，但他却拼了命的说着话，嘶哑而不清晰的声音断断续续的说了出来：“你无耻！”

苏天面色暗淡的说道：“你说的对，我无耻，我不配做原来被世人推崇的苏三少。但是我想告诉你，人是会变的，曾经可以为了名利舍弃生命的江湖心态现在不会再有了，我是顾家的男人，不再是江湖人！”

“呵呵”欧阳破天嘴角流着血凄惨的笑着说道：“你高兴的太早了，你还没有绝对的赢我，我也变了变得不择手段，你眷顾家庭瞎子也能看出了，所以我对你家人做了准备，你看看你的身后是谁！”

苏天闻言大惊，以为背后是自己的妻子或者孩子被欧阳破天给残害了，忙转身查看。

就在他转身的一霎那间，欧阳破天用尽最后一口真气，从嘴里吐出一芒点射向苏天的头部，在亲眼看到那芒点射进苏天的头脑中，才含笑倒下。

苏天只顾查看身后情况，毫无防备将死的人临死还有致命杀招，只觉头部被什么东西刺中，忙用手摸了摸，疼痛处却什么也没有摸到，心中骇然，深知中了欧阳破天的暗器，那暗器已经没入头脑中，已无能为力将之取出必死无疑了。

苏天苦笑，很苦很苦的笑着，笑着倒了下去，一切都已成功在握，却大意在一个欺骗的话语中，致命的弱点还是顾家。

自己的准备是求生，置之死地而求生；而欧阳破天的准备则是求死，必死之境地而求胜。

求生的死了，求死的却胜了，结果还是欧阳破天赢了，苏天依然是输家，所以他只能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