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梦流年 第六部 友谊与爱情（四 老师风采与求助书）

纵观科举历史，人们发现，状元固然值得嘉许，但真正名垂青史的却未必是当时的新科状元。对于国家和民族，栋梁之才最该具备的是开阔的眼界，宽广的胸怀，和一颗热爱国家与人们的赤子之心！在文科班，同学们为之心动的是黎昪、冷波、朱仲燕这号人。他们在成绩单上并非名列前茅，但仍有望考上大学。一旦他们考上大学，所有老师和同学都不怀疑：他们那与生俱来的号召力和感染力必将使他们在未来的岁月里叱咤风云。许多人觉得与他们有一种天然的距离；因此，考试成绩位居一、二的男生对黎昪、冷波很无奈。如果说这两者之间经常存在着你不服我、我不服你的较劲现象，那林涛就是这一群精英中的绅士式人物。不管读文科还是理科，林涛的名次从不后退至第六，这仅仅是他处于优秀者之列的一个因素。为他增光添彩的还有他的多才多艺。另外，他对待同学的态度不偏不倚。他不因你成绩好而亲你，也不因你成绩差而疏你；不因你是城里的而近你，也不因你来自农村而远你。这使他在班里极具亲和力。

这天下午，史微从教室回到寝室，碰上朱仲燕、朱青青、傅伊曼、叶也红等六人正在议论班上男生。她们说第一名眼高于顶；第二名死气沉沉；说冷波是典型的理想主义者。在所有男生当中，朱仲燕最欣赏的人是黎昪：洒脱不羁，超凡脱俗。朱青青说黎昪的作派是夸张、做作，朱仲燕则说是英豪之气的自然流露。叶也红既欣赏冷波，也欣赏林涛，更看好英俊、善舞的杜青荣。在评价黎昪时与朱仲燕唱反调的朱青青，说林涛是全才，性格修养某些方面和电影里的总理相似。傅伊曼则望着她们直笑、直摇头。史微没有在大众场合发表议论的习惯，朱青青、傅伊曼、叶也红固然与她友好，但那是私下里的事情。一般而言，她们高谈阔论时从不理会史微，史微只是静静地听。

补课两周后，历史老师张皓岩走马上任文科班班主任。

张皓岩是一个五十左右的中年人，但与其他中年老师不同的是，他修剪得非常平整的头发已经花白。史微不知道其他同学看见他的感受，反正史微一看见他，内心不自觉地就会涌出一阵轻松和喜悦。史微经历了那么多老师的教诲，但从来没有一个老师能像张皓岩老师那样令她感到轻松和喜悦。作为老师，能给学生如此感受，且看他的过人之处。

史微初到文科班的时候，上第一堂历史课，就惊异地发现：一个头发花白却平整、衣着普通却整洁、体貌清瘦却特别精神的中年人走了进来；但如果说他是老师，他手里根本没带任何东西，可如果说他不是老师，他又那么从容地径直走上了讲台！“天那！他一定是忘记带书了，他等会儿怎么上课？”史微当时咯噔一下，一颗心立即悬了起来。完全出乎史微意料的是，他在讲台上站定之后，整个教室就出现了不同寻常的安静，似乎，大家不约而同地在等待一个幸福时刻，而这幸福会马上来临。“同学们，我们上节课讲了辛亥革命，大家回忆一下，辛亥革命是在什么样的历史条件下暴发的？”也不等同学们回答，他就和大家一起回忆了一遍上节课的内容，接着他说：“我们今天要讲的内容是……”与此同时他转身在擦得非常干净的黑板上的最上面的最中间位置板书了这行字。此时全神贯注的史微才发现：他并不是空着双手来的，他手里原来揣着一支粉笔！接下来史微见识了一种全新的授课方式。一堂课结束，史微真切地感受到一种非比寻常的幸福享受，痛快淋漓：他的字是那么清秀飘逸；他的板书安排得井井有条；他讲述书本内容时的语言是那么准确生动；他的思路又是那么清晰开阔；他的知识面那么广、知识度那么深；对于每一件历史事件，他的见解是那么新颖独到；还有，他的神态是那么庄重那么让人觉得亲切；他的手势又是那么自然潇洒；他要灌注给你的知识犹如长江之水就那么浩浩荡荡、源源不绝地从他嘴里、手里流淌出来，通过你的眼睛、耳朵、手，不容抗拒地进入你的心里、脑海里。史微自此热爱上历史。

后来随着听课次数的增多，史微越来越敬佩、爱戴、折服张皓岩老师，觉得他讲历史，真正起到了使人明智、让人爱国、令人奋发图强的作用。史微和苏月桐、朱青青曾多次带着崇敬的热烈的心情谈论他，他的外貌，他的气质，他的品格，他的学识，她们一致认为，他是她们所见过的最出类拔萃的老师。

张老师出任班主任这天还是以他两手空空的惯有作风走上讲台。唯一不同的是，他理了发，平头由原来三厘米变成了几毫米，人更加精神。他依然穿着那件稀薄得颜色都变得寡淡的冬瓜蓝的确良衬衣。他还有一件白色的确良，两件衬衣由于磨洗的原因都已非常稀薄，但穿在他清瘦的身架上却给人以道骨仙风的感觉。史微看见他就会想起小人书里张良遇到的老师，或者骑鹤长者。如果有“鹤骨仙风”一词，倒是“鹤骨仙风”更能体现他的洒脱之美。“同学们，由于种种原因，这个班的班主任更换得比较频繁。大家也知道，频繁地更换班主任或任课老师都是不可取的。但因为郝老师老家有事要处理，下学期又有新任务，这两周我们这个班实际上是处于无政府状态。学校领导着急，要我来带你们……”

尽管张老师的声音是低沉的，但同学们听到这里，还是禁不住兴奋之情，教室里顿时发生了一阵小小的骚动。这骚动是如愿以偿的惊喜。其实大家知道，郝老师是不能胜任这个职务才被换掉，而张老师刚送走一个毕业班，又被领导盯上。史微后来有诗赞曰：

登台讲史辟鸿蒙，信有源头活水丰。华发如霜藏鹤骨，青矜似月带仙风。

所传学子皆桃李，一去尘途尽玉骢。谁向流年嗟好梦，斟情仔细记清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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