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生 第【十二】章 【父亲与儿子】

天气不是很冷，胡世全不知怎的打了一个寒战，这才把他从沉思中拉回来。他四下观察，这不是一个生活的人，秦海飞仅仅是在这个房子里面生存。一个士兵，能够在高度严格的军队纪律下，做到如他一般。一个人在正常的情形下，除开生存所必须，都会寻求身体上的欢愉、神经上的刺激、精神上的享受。是何种力量将这两种人聚集到一起，对死亡毫无畏惧的女人，对生活毫无期望的男人。

安排好一切事宜，胡世全回到警局。他找到明达，两人在一个房间谈了许久。中间，明达出来过一次，仿佛是下定了很大的决心，随后又进入房间。直到丽艳的丈夫和儿子到来。

警局大厅放置着一个大铁盒子，里面装着国安部搬来的计算机，计算机发出沉闷的底噪，环绕在大厅间。丽艳的丈夫张华抱着儿子张闻走进来，两旁各占着一名警察。对面是更对的警察，胡世全和明达矗立在最前面。张华和小男孩儿都能看出很紧张，父亲的紧张更加内敛，他不想在儿子面前表现出害怕的神情，儿子的紧张溢于言表。小男孩儿的鼻腔仿佛被堵住，气体流通十分不顺畅，只能通过快速吸气出气，满足身体上的需求；眼角泛着还没完全干掉的泪珠，又有新的泪珠即将出现；他的双手紧紧搂住父亲的脖子，寻求庇护、安慰。小男孩儿快速呼气出气，已然满足不了他的需求，他看向警局大厅的铁盒子，转而强烈的动作。他哭了出来，嗓子中也随着哭腔发出声音，妈妈，我要妈妈，妈妈，我要妈妈……

明达走上前，伸手便要抱小男孩儿，一边说，走叔叔带你去找妈妈。父亲的脸上难堪、紧张、害怕。他望向带他来的警察们，希望他们站出来“主持正义”。两个警察向他点头，他向左看，向右边看，都得到同样一个答案。父亲将儿子交给明达，小男孩的两个手臂由蜷曲着父亲，变为蜷曲着明达。

胡世全走向张华，身后跟着王采慧。跟我走。张华跟着胡世全离开了大厅，由王采慧和面前的两位警察完成对接工作。

“你叫什么名字？”

“张闻。”

“哪两个字啊，张闻？”

“弓长张的张，闻气味的闻。叔叔，妈妈在什么地方，我什么时候才能见到妈妈？”

“马上，就在前面，叔叔带你过去。小张闻多久没有见到妈妈了？”

“三天，还是四天，反正很久了。”

“喔喔，这么久了。妈妈有说离开小张闻这么久，干什么吗？”

“妈妈说，店里面的衣服卖光了，要去买一些衣服。妈妈以前也买过衣服，但是没有这一次这么久。”

“妈妈是干什么的呀？”

“妈妈是卖衣服的。叔叔，还有多远，我快等不及了。”

“这就到了。”

明达打开审讯室的大门，里面是穿着拘束衣的丽艳，她还是一副置身度外的样子，对什么都漠然、不关心。丽艳听见审讯室大门打开的声音，依然是先前的坐姿，没有挪动。张闻看见母亲，急不可耐的叫出了，妈妈。听到熟悉的声音，儿子的声音，让丽艳的内心有了极大的触动，她还是没有望向门口，她多么是希望自己听错了，伴随着又几声妈妈的声音，丽艳再也无法欺骗自己。明达看不到她的身子，但是能够觉察出，她的脊椎由懒散变得立挺，再由立挺变得弯曲。丽艳的脑袋扭过来，张闻看见母亲的脸，扭曲着自己的身体，极尽全力想要快速从明达的手中落下来。

明达放下小男孩儿，任由他跑向自己的母亲。母亲先前弯下的脊椎，是为抱儿子做准备。可以一个穿着拘束衣的人，周身的骨骼不由自己控制。儿子想要保住母亲的腰，发现被椅子的栏杆挡住，他选择了另外一种方式，抱住母亲的腿，这是他当前能够感受到母亲体温的最佳方式。

在哭闹过以后，理智占据了昏乱的大脑，张闻着手解开丽艳身上的拘束衣，左右捣鼓，无果。只得求助明达。“叔叔，你帮我把妈妈身上的衣服解开。”

“当然可以，小张闻，只要你回答叔叔几个问题，叔叔还可以让妈妈跟爸爸带着张闻回家。好不好？”

“小闻，不要回答他，不要跟他说话。”

明达抱住张闻说，我们到外面去说。张闻见有要离开丽艳，自然能是不肯，狠狠的抓住丽艳的腿。明达知道呆在审讯室，不会问出结果，强硬的扒开了张闻的手，带了出去。出了审讯室，张闻的声音愈发尖锐。待到声音稍小，明达从口袋中拿出一把糖果说，小张闻，你只要回答一个问题，我就给你一个糖果，你要是把我手中的糖果全拿走了，我们就去见妈妈，把妈妈带回家，好吗？

“妈妈不让我跟你说话。”

“那现在是听妈妈的话，还是要妈妈跟你回家呢？”

“要妈妈跟我回家。”

“好，第一个问题，小张闻的家住在什么地方啊？”

“我的家在天南市胡里街道海北小区4栋502，爸爸的电话是299……8796，妈妈的电话是734……3782。”

胡里街道的警察找到张华时，他已经两天时间联系不上丽艳。警察说丽艳涉嫌一宗谋杀案，张华满口否认，他不相信丽艳会做出这样的事情，一个温柔的，善良的，对生活充满希望的人，会陷入一宗谋杀案，她是个残疾人，右手的缺失，生活都有极大不便，怎么会去杀人。她只是正常的进货而已，店铺的衣服没有了，她进货而已。当他连同儿子被带上警车，才不得不接受谋杀案的事实。他在来时就在谋划，说什么才能够让警察相信，丽艳绝对不是一个应当陷入谋杀案的人，绝对是另有隐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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