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术师 第一章 老耿说他要走了

2023年，秋。

突如其来的降水，让京海市的夜显得那么萧条寂静。

刚过十二点，灯火通明的大街上就没了往日的喧嚣。

俯瞰下去，庞大的交通网，只有寥寥数道灯光穿行。

所有生息也提早陷入了睡眠。

偏僻郊外，吧嗒吧嗒的雨声不断。

道观内，一老一少相对盘坐。

屋内灯光昏暗，连面容都无法看得真切。

这20年前安上的白炽灯早没了当初的明亮。

钨黑遮挡下的灯光也是忽明忽暗。

仿佛下一秒就要熄灭。

就跟面前的老头一样，风烛残年，随时都有噶掉的可能。

老头名为耿华。

据其刚刚所说。

年轻时的他，曾是名震全国以及周边部分国家，最具威望和最有天赋的灵术师。

不说能镇得住八方鬼怪，但也降得了四方妖魔。

只不过随着时代的进步。

更多的人选择相信了科学，基本没什么人还相信妖魔鬼怪的存在。

无奈从灵术师变成了算命先生。

一身技艺无从施展，最终在20年前选择了隐退江湖。

还顺便抚养了道观门口的弃婴。

而当初的弃婴，正是此刻盘坐对面名为林栋的年轻人。

这些话听在林栋耳中，不过是老头编造出来的过往，不得相信。

全国闻名能住在这破道观里？

相比之下，林栋更愿意相信他是因为欠了一屁股债，才躲在这偏僻的破观中。

况且都21世纪了，哪儿有什么妖魔鬼怪？科学才是硬道理！

经济的原因，林动没能上得了大学。

但好歹也是接受过十二年教育的当代无为男青年。

不对，是当代英俊的无为男青年。

什么妖魔鬼怪牛鬼蛇神，在他眼中，只是吓唬小孩子的话。

对于老耿的这些鬼话，林栋是一百万个不相信。

尽管不信，老耿还是将那本所谓的灵术书强行塞给了他。

虽说不想接，但也拗不过老头手里的那个红木拐杖。

那玩意儿打在身上是真的疼！

在老头的这些话中，有一点他还是深信不疑的。

那就是他是被捡来的弃婴。

哪儿有亲爷爷这么对待自己孙子的？！

这根红木拐杖，对林栋来说简直就是童年梦魇。

在老头的手中看起来是那么的绵软无力。

但打到林栋身上的时候，那可真是够个劲道。

林栋随意翻了两下手中的书册，里面尽是些他从没听说过的灵术名称。

迫于拐杖的淫威，只好不情愿地将书册放进了一旁的包里。

“唉，老耿头儿，你说你给我这么一本破书有什么用？倒不如告诉我你有没有资产，我还能去上个大学，考个公务员，迎娶白富美，走上人生巅峰。”

见林栋收起了书册。

尽管灯光昏暗，也不难看到老耿那满脸笑意和那两排白净的牙。

“呵呵，钱自然是有的，不过需要你自己去挣，况且钱财对于我们这些修道之人来说只不过是些身外之物，有口饭吃便是。”

这句话早就在林栋的耳朵里磨出了老茧，已经听得不能再听了。

“好好好，有口饭吃就行，承您吉言，我现在确实就特么只是有口饭吃。”

老耿摸了摸胡子，骂道：

“小子，老子告诉过你要尊师重道，莫要口吐芬芳，一口一个他妈的成何体统？”

林栋撇了撇嘴，低声吐槽道：

“你不还一口一个老子么？”

话音刚落，老耿手中的拐杖就要朝林栋身上落去。

可林栋这些年的打岂是白挨的？

轻松一躲，拐杖便打了个空。

“好了好了，我错了好不好？都这么大年纪了别闪着腰了再，我可没钱给你看病。”

见老耿收起了拐杖。

林栋这才盘坐回来。

“大晚上地唤我过来做什么？不会就是给我讲述一下你的神奇过往和交给我这本破书吧？”

老耿摇了摇头，叹息了一声。

“唉，今晚我就要走了，临走前想再看你一眼，还有就是把这些东西交给你。”

听到老耿说要走，林栋也是有些惊讶，自打林栋记事儿起，老耿可是基本没离开过这破道观。

“走？去哪儿？”

老耿犹如看智障一样看了林栋一眼。

瞧见这副神态的老耿，林栋自知是猜错了。

虽说林栋被老耿从小打到大。

即便如此，另一层意思林栋也不想提及。

二人相依为命这么多年。

打也好，骂也罢，林栋早把老耿当做是自己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

沉寂了好一会儿，林栋才咬牙问道：

“你，要死了？”

老耿并没有说话，只是随意点了点头。

但这随意的点头，却让林栋再次陷入沉寂。

支支吾吾地开口道：

“老，老耿头儿别开玩笑了，那六七十岁的弟弟妹妹都没有你这身体素质，是你自己瞎猜的吧？”

相比于林栋的紧张，老耿却显得豁达了很多。

“呵呵，傻小子，身体素质好有什么用？阳寿尽了，该走还是要走的。”

“阳寿尽了？咱能不能别扯淡了？现在医疗技术这么发达，就算是大医院专家都不可能说的这么准！”

林栋像是想到了什么，忽然瞪大了眼睛。

“老耿！你告诉我，你是不是偷偷去医院查出了什么绝症，不想拖累我所以准备自杀！”

老耿不禁摇头笑了起来。

林栋以为是他猜对了，连忙说道：

“我告诉你老耿，可，可不能做傻事啊，你说过钱是可以挣的，大不了我挣钱给你续命就好！”

老耿的笑意变得更甚，眼中却流露出些许欣慰。

“呵呵，瞎猜什么呢？我哪儿有什么绝症，不是给你说了么，我是灵术师，这点东西要是还算不出来的话，那岂不是污了我的威名？”

这回答让林栋十分无奈，不知该再说些什么，更不知信还是不信。

但老耿既然说了想见他一面。

那么不管是真是假，林栋今晚也不会离开这间道观。

若是假的就当是老耿想他了，陪一晚也就陪一晚，他也确实很久没有好好陪过老耿了。

倘若是真的，老耿这最后一段路他也不能不在身旁。

“好好好，牛掰的灵术师，既然你算的这么准，那今晚我就不走了，陪你度过这最后一段时光吧。”

老耿的身形微不可查地颤抖了一下。

转头看向了外面湿漉漉的地面，说道：

“也好，自从你搬出道观，得有三年多没回来住过了，今夜就陪我走过这最后一段路吧。”

林栋一言不发地盘坐在老耿的身旁，就这么静静地看着老耿。

确实，自从他搬出这间道观，足足有三年的时间没有回来住过了。

虽说逢年过节都会回来看看老耿，但也没有再在这里过过夜。

如今这冷不丁地回来一次，林栋还真有些觉得仿佛自己回到了小时候。

不禁想起来一些趣事。

“老耿头，你还记得我第一次去上学校的时候么？”

老耿嗤笑了一声，说道：

“怎么可能忘掉，当时让你去上学你死活不去，就算我用拐棍打，你也就在观外跑一圈就回来了。最后硬是让我一路打到你教室门口你才进去上的课，那也是这么多年来唯一一次离开道观。”

说到那件事情，二人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对了老耿，这么多年你为什么从来不离开道观？”

老耿头也不回地说道：

“与其在尘世之中，倒不如一人来的清净。”

“你倒是看的透彻，外面这些年变化真的很大，你不去看看真的可惜了。”

“呵呵，你替我看了便是。”

林栋无奈地耸了耸肩。

二人就这么你一言我一语地交谈到深夜。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的雨水渐停。

一时间，寂静的道观，不禁让林栋觉得有些陌生。

雨停不久。

亮堂了20年的白炽灯突然熄灭。

白炽灯熄灭让林栋很是意外。

自打他记事儿起，这灯泡就从来没有更换过，也没有被老耿关掉过，就这么不论白天黑夜在亮着。

这种情况还是他第一次遇到。

林栋下意识地以为是道观电箱里的保险丝熔断了。

见老耿睡着了，也没有去叫醒他。

掏出手机打开手电筒就朝电箱走去。

可是打开电箱后，保险丝却完好无损地连着。

回到道观中，林栋踩着凳子把灯泡拧了下来。

用手电筒照了照才发现是钨丝断了。

“老耿头我早就让你备些灯泡，你偏说这个灯泡质量好，坏不了，你说我这大晚上哪儿给你找灯泡去？”

可这句埋怨却迟迟没有得到老耿的回应。

老耿的觉很轻，永远是半睡半醒的状态，不论什么声响都能把他弄醒。

就这一瞬间，林栋的心直接提到了嗓子眼儿。

连忙从凳子上下来，将食指放到老耿鼻下。

可却没有一丝气息从老耿的鼻中传出。

老耿，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