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路灯火 第一章：狗蛋

陈川是被疼醒的，感觉自己全身都挨了毒打。疼得想喊，张嘴却发不出声来，嗓子里干的冒烟。陈川缓了好半天，才适应了现在的状态。自己像个蛆一样，正在一下一下地蠕动，在一个人身上。眼什么也看不清……

陈川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从趴着变成躺着了，嘴里一股子腥味。稍稍侧过头，三个蹲在地上的人围一圈，看那样子是在吃东西，像三只大黑耗子。陈川强忍着疼坐起来，

“这是哪？”

没人说话，这里看起来是个树林，大黑耗子们还在吃东西，顾不上他…

陈川慢慢站起来，一抬腿差点又摔倒，只能一点一点地往过爬，极其的不雅观。待爬得近了，一股酸臭味扑面而来，闪的陈川差点撑不住摔趴下，只能强忍着恶臭再次开口问：“大哥，这是哪？你们是？”。“我叫陈川。”接着又补了句。

“狗蛋”

眼前这个大黑耗子终于有了反应。

“蛋哥，这是哪？”

“不...不”

这时，狗蛋身边蹲着的人忽然开说：“睡一会，天亮走，狗蛋守夜”

说完就在地上刨土，把什么东西埋了，陈川没看清，他现在一脑子浆糊，我是谁？我在哪？我在干啥？

过了一阵，感觉那两个人都睡着了，陈川慢慢爬向狗蛋，狗蛋慌忙往别处挪，急声说，

“莫过来！”

陈川一脸尴尬，虽然对面的狗蛋看不见。

“蛋哥别怕，我就是想和你说说话”

“你...你说...别动！”

“蛋哥这是哪啊？”

“不...知...知...道...”

“蛋哥是做什么工作的...”

...

“蛋哥？”

“不做...做工。”

“蛋哥你是干啥的？”

“蛋哥手机借我用用，给家里打个电话”陈川又继续说。

狗蛋又是沉默，陈川等了老半天，听见狗蛋说“你…傻了...”

卧槽，这老哥啥意思。

“你骂我干啥？”

......

接下来不管陈川怎么问，狗蛋都不说话，也可能是累了，陈川现在睡不着，就这样干耗着等天亮。

夜色还没退，那两人就已经起来，他们叫醒狗蛋就准备离开。全程没人跟陈川说话，陈川只好默默跟着，还好他们走的不快，不然以陈川现在的状态，绝对跟不上。借着晨曦的光亮，陈川总算是看清了这几个人长啥样。说实话，惨不忍睹。三个人一高一矮一瘦，胡子拉碴的，衣服破烂不说，满身泥污已经干裂，形成了“护身龟甲”，一边走一边掉渣。头发一绺一绺像是打着泥土发蜡，披在肩上走路都待不动弹......

荒野求生加非主流啊，震惊陈川一整年！

“大哥，您怎么称呼？”

陈川实在憋不住，试图和走在前面的泥人搭话。这些人一路上都不吱声，也不歇息，就蒙头走路。他觉得再这样沉默下去自己会疯掉。

“大哥这是要去哪？”

依然没人说话，陈川只好默默地缀在后面，吃力地跟着。临近中午，就在陈川感觉腿肚子要抽筋的时候，隐约听见了水声，这一刻，他想到了沙漠的绿洲，想到了曹操的梅子，仿佛听到了精神世界不存在的福音。这一刻，迷茫了一夜的陈川触到了一丝幸福的感觉。陈川渴了，也饿了。

看到水的时候，陈川激动的心已经被压下。这几个老哥太专业了，扔石头，拾木棍，测水深，下水......一气呵成。实操大佬现场教学，宅男陈川五体投地。陈川没往中间走，没办法，旱鸭子怕被冲走。就在河边脱了衣裳，慢慢洗身上的泥，看着河里捞鱼的三个人，把硬邦的裤子泡软，终于稍稍滋润了陈川这颗略有疲惫的心。

卧槽，大哥狠人啊！矮个汉子活鱼直接往嘴里塞，这大哥是饿疯了，凶残的吃相说他是熊陈川都敢信。陈川忍不住喊：“大哥我有火，咱能烤着吃。”

这时，大个汉子和狗蛋上岸，大个给陈川扔了条鱼。

“不能生火”

“咋？怕所长爱上我啊...”

就在大个疑惑的时候，狗蛋跟他说：“他...傻的。”

陈川一下笑不出来了，大个走向他。

“阁下何方人士？缘何到此？”

这时，矮个也靠近岸边，一前一后，隐隐围住了陈川，看这架势一言不合就要动手。陈川现在也认真起来，这么长时间终于搭上话了，虽然感觉并不怎么好。

“我叫陈川，在北京工作。您是？”

“某乃赵三，阁下可以唤某老三，身后这位是李石头，这是李二狗”，“北京何地？”

这话听的陈川心里一凉，有种不好的预感，木然开口：“我家在河北，也叫直隶。”

赵老三和李石头对视一眼，摇了摇头，李石头上了岸，几人依旧不说话，只是陈川拾柴火的时候被拦住了。问起缘由，赵老三只说有追兵。陈川很气，用石头敲开鱼鳞，鱼肉也被他砸烂，陈川把所有的怒火都撒在了这条可怜的鱼身上，强忍着恶心吃了几口生鱼肉。心头的无名火久久不能平息。

休息一阵后，几人继续赶路，陈川这次没有说话，只是跟着走，他还在消化刚刚的讯息。实在是接受不了啊......在他对着三人说自己是上京求学以后，赵老三就开始叫他小先生，态度有些尊敬，尊敬的略显谦卑。这让陈川更难受了。

山坡上，四人看着远处的村落激动不已，土房、矮墙、茅草......这是人气，这是人烟，终于可以不做蛮荒野人了。赵老三直接安排。

“我和小先生先去看看，石头二狗后头跟着。”

等靠近村子的时候，赵老三拦住陈川，领着他四处转悠，准确的说是绕着村转，现在已经是傍晚了，村里只有十几间屋舍，人也不多，都是些老人小孩，有妇女看见赵老三就抱起孩子回屋，就这样一直转到天黑。四人碰头。陈川现在差不多知道赵老三的想法，心里多少有些纠结，但肚子告诉他老实地跟着。

嘭——

大门被赵老三一脚踹开，这是三间土房，里面只有一个女人，这算是踹寡妇门了。在她喊之前，赵老三就掐住她的脖子，李石头和狗蛋开始四处翻腾，找吃的，也找钱。

她很穷，锅里没饭，家里没钱。陈川就站在那看着眼前忙碌的人，看着被翻得乱七八糟的屋子，看着没了气息的人，眼里也没了神采。

“唉......这是古代啊”

陈川已近麻木了，李石头一手抢走眼前的棍，一脚把老头踢倒，他个头不高也不是这些吃不饱饭的村民能打得过的，陈川和狗蛋去里屋进货。没有呼喊，没有反抗，就像羊群里的羊，看着狼在眼前，也许等他吃饱了就走了吧......陈川没有杀人，但他是帮凶。

他和狗蛋一边吃一边拿，他们什么都吃，糠饼、饭团，野菜也揣进兜里；他们什么都拿，棍子、刀子，衣服也披了几件。

没有男人的村子，现在什么都没有了......

天亮的时候，赵老三跪在院里一边磕头一边念叨着什么。陈川走近了，什么也没听清，断断续续像是超度又像在祷告......

神会原谅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