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待到读完全信,就连一向稳重的荀文若也不禁露出和曹操同款表情,脸上只有惊讶二字。
这让一旁的其他几位都不由显出更加浓厚的好奇心。
纷纷想要一探究竟,看看这信究竟写了什么东西,能让曹孟德和荀彧两位城府极深的人都如此失态。
瞅准荀彧片刻发呆的机会,郭嘉一个起身,将那密信抽走,大声朗读起来。
这一读不要紧,越往后读,郭嘉那明亮的嗓音就愈发小声。
待到念到最后一句:“近日东海臧霸贼心不改,派其部曲频繁骚扰下邳城内百姓,依臣之见,当顺应民心,讨之!”时,声音已细小到如蚊虫一般。
“郭奉孝,这最后一句说的啥?念清楚点,老夫听不清。”
“呃,简单说就是臧霸侵扰民众,车刺史想要讨伐……”
“胡闹!”
脾气暴躁的程老头率先忍不住了,直接长袖一甩,从坐席上下来,向前一步朝曹操拱手道:
“这信通篇便是极尽赞扬刘备之能事,又将司空亲自任命的东海郡郡守臧霸污蔑成贼寇!”
“司空,依臣之见,这车胄怕不是受了刘备等人指示,其心必异!”
“程老,此话就有失偏驳了吧。”
郭嘉言语中夹杂调侃之味,表情并不似程昱那般焦躁不安。
“这车刺史乃曹公心腹,自从曹公起兵之时便随军打仗。”
“更何况他的家属都还在许都,说他被刘备策反心怀不轨未免也太武断了些!”
“奉孝所言极是,孤了解车胄为人,虽不善军略,但胜在为人忠心不二,孤不认为他会背叛朝廷。”
“就像孤一直跟你们说的,对于刘玄德,孤也同样认为,主动给他扣上一些并没有充足证据的罪名绝非好事。”
说到底,曹操又不是某大宋丞相,不能玩莫须有那套。
郭嘉点点头,算是补充似地说道:
“不过司空待人宽厚,总是把人想太好,虽给天下人做了榜样,但也要确实多多留心。”
“不过程公,我看这信上言语也没有什么坏消息,您也没必要如此激动不是?”
没有理会郭嘉的调侃,程昱心有不甘,腰杆挺直拱手又是一拜,接着说道:
“司空,老臣还是原先的观点,刘玄德虽兵众甚少,暂时受我们节制,但此人绝非庸庸碌碌之徒。”
“上次放其出去,讨伐袁术,虽然是司空想试探其是否忠诚,却也造成了有放虎归山的隐患。”
话里话外,这个倔强的程老头都在坚持那一个核心观点:
“司空,依臣之见,如今车胄想要攻伐东海臧霸还频频为这刘备说话,此中必有蹊跷!”
“这刘玄德,留不得啊!”
玄德公若是在场,不知是否会心生疑惑。
也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这个程老头,怎么非要致自己于死地?
不过,在场的众人中,也绝非只有程昱一人是这个想法。
一直未开口的荀彧轻轻咳嗽一声,随即说道:
“正如程公所言,刘玄德此人绝非甘居人下之辈。”
“还望主公慎重考虑为妙。”
这两位在曹操之前同意刘备去带兵阻截袁术时,就站出来坚决反对。
只不过“激进派”荀彧的意见是把刘备一直留在许都囚禁起来。
而“保守派”的程昱则觉得,激进派太过保守,想要一步到位,直接把刘备逮起来砍了。
此处保守派不是真的保守,是调侃实际上程昱更加激进,不过吧应该没有人会看不懂。
曹操眉头紧簇,看着二人脸上的小表情,特别是程昱,那表情仿佛是在追问自己
“为啥这么简单的道理,您就是看不懂呢?”
来回踱步了一阵后,曹操背对着众人,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声。
“诸位担忧之事,孤又何尝不知啊……”
曹操在大部分时候其实都无法像台下的臣子一样自由表达自己的看法。
即便自己有时候能一眼看出问题关键,但也要忍住不说,以一副什么都不懂的态度,先让手下的能人们积极表现一番。
倒不是因为咱曹司空谦虚,不爱装逼,而是因为很简单的原因:
他是掌权者,身为老大,很多话一旦由自己说了,那底下的人就都不开口说了。
如果一直这样,那就将陷入“赢赢赢”的怪圈,身边全是重复自己想法的鹦鹉。
因此,他必须保持缄默。
这或许就是曹孟德的命中注定孤独。
不过眼下的曹操,还算幸运,身边还有郭嘉荀彧这种思想水平极高因而经常与自己产生共鸣的人。
特别是郭嘉,二人私底下几乎无话不谈,极大缓解了曹操积攒的各种心绪。
眼下,曹操其实心中也和明镜一般,知道这车胄不可能莫名其妙突然写信专门在自己面前夸刘备,更不可能无缘无故就要讨伐臧霸。
作为三国著名疑心病患者,曹孟德敏锐地从中嗅出阴谋的味道。
这背后,定有蹊跷!
但刘备这老小子究竟在计划着什么,曹操还是看不太清。
这也很正常,毕竟现在刘备自己也不清楚自己究竟在谋划些什么。
“司空…”
一声弱弱的司空将曹操从矛盾的思绪中拉回,曹操往向声音来源,只见那送信的小卫士不知何时又噔噔噔地跑了进来。
“孤不是说了,让闲杂人等出去,你难道是想偷听孤与各位先生的谈话,好出去说么?”
这一大罪行一扣,吓得那小卫士立马磕头谢罪,大呼冤枉。
“司空,我真不是要偷听,只是还有一封书信,也是来自徐州的。”
“哦,车胄写了两封?那方才为何不一并拿上来?”
“不是啊司空大人,这封信虽然是徐州来的,但并非车将军所寄,属下也是方才才拿到手……”
“不是车胄?那是谁?”
“回司空,是左将军刘备所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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