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的速度虽然飞快,但耐力其实很一般。
如果只顾赶路,而不在乎马的死活,很有可能将马累死。
而今这种乱世,换马并不容易。
这种休整,属于磨刀不误砍柴功。
随着夜幕为天地披上一层黑暗的面纱,马匹的精气神显然恢复了不少。
太史慈将火把点亮,闪烁的火花照亮世界的一隅,这微光相比黑暗的天地间,是那么地无力,却也是那么地顽强,随着火花的跳跃,任凭黑夜多么强大,也无法将最后的光明吞噬。
“恰如这个乱世,即使再黑暗,也有一个个英雄,愿意逆着潮流搏上一搏。”
从这微光中,太史慈看到了汉末三国那数不清的试图逆天改命的英雄,也看到了自己。
他也没有太多时间感慨,立刻飞身上马,将马一纵:“马儿,继续前行!”
东汉末年的照明手段有限,平民之家更是舍不得太浪费灯油,因此,入夜后,除了长安、被董卓焚毁之前的洛阳等少数大都会,大多数地方都是伸手不见五指。
黑暗固然会妨碍太史慈的视线,但顺着官道走,怎么说也不至于迷路。
而黑暗,同样会为太史慈提供一层保护,在没有红外线的时代,凭借管亥的眼线,等到发现太史慈时,恐怕来不及发出警告,就会被太史慈击杀。
尽管因为没有风,空气还是灼热的,但夜间没有了那毒辣日头的炙烤,无论是人还是马,赶路时反而比白昼要舒适不少。
两边的官道,无论走多久,看见的景致,无非大树和起伏的山峦,这千篇一律的景致,走到哪里都好似没有区别。
若不是可以清晰感受到马匹前行时,身体下那不曾断绝的颠簸,说太史慈就在原地没有动,太史慈也不会觉得有什么奇怪。
没有现代的计时器,没有更漏与报时的更夫,也没有可以用来判断时辰的日头,太史慈不知道自己走了一刻还是五个时辰,也不知道自己走了二十里还是二百里,只觉得这条路永远也走不完。
忽然,太史慈在一片黑暗中,看见远处的地平线上,有一层红色的光芒,似乎宣示着晨曦的到来。
但这念头,一闪即逝,太史慈立刻发现:这不可能是朝阳!
都昌县在东莱的西边,太史慈面向的方向,也是西方。
安有朝阳自西升起的道理?
既然不是朝阳将光辉再度播撒到人间,那么这光芒,无疑是战火!
太史慈知道,他已经到了都昌县。
这定是管亥的黄巾军,正自拼命攻城。
太史慈没有加快马的速度,也没有勒马。
因为他知道,人的眼睛,在黑暗中,可以看见四里外的微光。
这铺天盖地的战火,远不是微光所能比,既然能被太史慈的眼睛感知,它出现的位置自然不止四里外。
管亥麾下有十万黄巾军,太史慈就算再武艺高强,也不至于觉得凭借自己一人之力,可以抗衡这十万大军。
但十万大军,既然将都昌县为困住,这说明兵力已经分散,能集中在一面城门前的,至少需要除以四。
而夜间还在攻城,又说明他们是轮班攻城的,这又还得打个折扣。
再去掉后勤人员,说实话,太史慈想从一个门进入北海,只需要面对一万人。
一万人固然也不是凭借个人的武力就可以对付的,但单纯在一万人中冲阵,杀进城去,那凭借太史慈眼下的身手,还是可以做到的。
太史慈默默制定战术间,已经遥遥看见。
幸好夏夜无风,不然混合着狼烟、尸臭、灰尘的气味,被呼吸到,一定会呛到。
没过多久,太史慈看清了黄巾军的布置。
他们以都昌县为中心,四下扎下营寨,围得铁桶相似。
没有任何一个地方,是薄弱环节。
城中的人,不是不想求救,而是根本没有办法冲出这十万大军的包围。
他们唯一可倚靠的,就是这座城池。
即使是夜间,为了不断鼓舞士气,也有鼓手将鼓槌雨点一般擂在皮鼓上,震耳欲聋的鼓声之间,仍然能听见不绝于耳的吼叫,即使鼓声也无法将亢奋的大叫声完全覆盖。
城上的守军,人数虽然远不如黄巾军,但毕竟有城池可依,不住向城下射出火箭、投掷焦油,更有滚木擂石不住向下抛出,纵然这些黄巾军是百战精锐,但血肉之躯,在烈火的炙烤与木石的碾压下,也都难免伴随着惨叫成为一具具尸体。
但城上,也有损伤。
投石车雨点一般将石头扔到城墙上,就是砖石做的城墙,挨了这一击,也难免被砸出一个个大洞;若是血肉之躯挨上,登时会化作一团肉泥。
战况极其激烈,管亥军有人数优势,孔融一方有城池可依,一时之间,只看见一条条鲜活而脆弱的生命,被以各种方式夺走。
四周的黄巾军人头攒动,即使太史慈前生,也只有在蓝星黄金周的旅游景点,才能看见这么多人。
而这些黄巾军,可能是因为信仰的加持,即使颇有阵亡,也还悍勇地不退,每当一名同伴战死,就立刻有一人顶上他的位置。
就犹如狂怒潮水一般,不住冲击一座水中的孤山。
太史慈初临战场,看见这番惊心动魄的场景,也不由得发出感慨:“乱世之中,人命当真如同草芥。”
本来他还有趁着夜色潜入北海的打算,但现在看,这种计划是行不通的。
然则,行不通又如何?
无法潜入,那就硬闯吧。
于是太史慈一夹马腹,犹如一道银雷,直直飞入黄巾营寨之中。
双马镫的存在,让他犹如人马一体的西凉军,很多高难度的马术动作,此时的太史慈,都能轻而易举地做到。
而到处都是的战火,又将这一片营帐照得通明,虽然不能算亮如白昼,但太史慈完全不需要担心视线问题。
有不开眼的倒霉鬼撞上太史慈,往往都来不及呼叫或动手,就被太史慈的银枪刺入身体,带着无限不甘一命呜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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