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朱元璋离开奉天殿之后。
留下的大臣和皇子们,都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和混乱之中。
他们面面相觑。
不知道接下来应该如何应对这个突如其来的情况。
那些原本就对分封决策持有异议的大臣们,此时开始私下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危素之言不无道理啊!”
“是啊,将来的一万万石粮,怎么也没法凑到。”
“哎,老夫还是浅虑了!”
他们觉得危素的话戳中了大明未来的痛处,担忧之情溢于言表。
这些人开始考虑是否要借此机会,向皇上进言。
其中,李善长作为宰相,虽然内心无动于衷,但也不得不站出来象征性地安抚众人的情绪。
“诸位稍安勿躁,稍安勿躁,圣上自然有圣上的裁定。”
而朱标,作为太子,此刻的心情更是复杂到了极点。
脑子里还在回荡着‘大明要被吃垮’。
一时间差点没站稳脚步。
一万万石这个数字,好似真化作一万万石粮食,重重压在他胸口,以至于有些喘不过气。
但凡换一个平庸点的,不负责人点的太子。
也不会和朱标一样难受。
朱标心里清楚。
老爹朱元璋现在做的是收复失地,扫平蛮夷,用武力把大明打造成四海唯一不可侵犯的大国。
而朱标要做的则是休养生息,恢复元气,让百姓真正过上好日子。
好日子最基础的条件就是不愁吃喝。
如果两百年后,老百姓又被子孙后代吃穷了。
那大明岂不是也变成了前元。
朱标心知要找到解决一万万石的办法。
可当下来看,这问题似乎根本无解!
因为牵扯这事的利益方只有两个。
一个是大明万万百姓,一个是亲弟弟们。
朱标不想弟弟们吃亏,也不想让大明百姓吃亏。
世上安得两全法,他如同热锅上的蚂蚁焦头烂额。
秦王朱樉对危素说的话毫不在意。
西安本就是一片荒凉,自己也没指望在那里能过上什么好日子。
他现在还年幼,脑子里对这事的解决办法是——
大不了吃点亏,让子孙后代自己去西北开荒,自己种自己吃,求人不如求己。
什么两百年后大明要亡。
完全就是危言耸听!
至少在他秦王封地,不会出现鱼肉百姓的事!
晋王朱棡则是一副阴沉的表情。
他细长的眼睛紧紧地盯着危素。
他脑子里在想,怎么能把这老东西给剪除了。
要知道危素今天会在奉天殿说这番话,昨天夜里就应该找人把他勒死。
朱棡年轻气盛,心思极重,多智而残暴。
对于任何敢挑战他权威的人都不会轻易放过。
燕王朱棣则是另一种思路。
他对于食禄的多少并不太在意。
更关心的是五万石食禄能换多少匹马,能打多少件兵器。
如果可以,他恨不得食禄能给加到五十万,五百万!
他野心勃勃,一心想要扩张大明版图。
毕竟辽东那块地大物博,物产丰盛,还在北元手中尚未收复。
就在这个时候,朱橚走到了朱标的面前,低声耳语了几句。
“大哥,弟弟有一计,可以让这群人闭嘴。”
朱橚此言一出,朱标脸上露出欣喜之色,立即道:
“五弟,知无不言。”
朱标的表情从最开始的疑惑,到后来的凝重,再到后来的大惊失色。
他失声问道:
“这话是谁和你说的?”
朱橚眼珠子转了转,悻悻道:
“昨夜母后喊我去坤宁宫读书,正巧父皇过来,他教我的。”
听到是朱元璋教的,朱标狐疑之心消了三分。
朱橚又说道:
“昨天父皇还说要把我封做吴王,大哥,你千万别多想,弟弟等等以身明志,把那些话亲口说给大臣听!”
朱标心知朱橚的这番话如果说出去,得罪的是天下千千万万读书人。
甚至要动摇大明根基!
这话不能说!
朱标刚想阻止,可惜朱橚已经走了出去,大声说道:
“危大人说的好,其实要照你这么算,我大明用不着两百年,五十年就要亡!”
那群大臣本来还在惊讶于两百年亡国论。
这时候跑出来一个人说,大明五十年亡国论。
如同晴天霹雳般在大殿内炸响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真是痛打落水狗啊!
哪个不怕掉脑袋的,在这个节骨眼火上浇油?!
看了过去,群臣脸上露出无比震惊。
如果说危素站出来阻止封王之策让人很惊讶。
那么这个说大明50年要亡的人更让人惊讶!
竟然是一个皇子!
他们用异样眼神看向朱橚。
谁也猜不到朱橚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这位皇子平日里深居简出,可以说是众皇子里最神秘的一位。
像朱标、朱樉、朱棡、朱棣这四个,朱元璋在洪武元年就要求他们和普通士兵一样穿麻鞋、捆绑腿,每天在应天城里城外锻炼。
十里路,要骑七里路的马,剩下三里路靠走。
很多大臣和皇子们的关系,就是在他们训练时搭建的。
而这位橚皇子,对于大臣来说极陌生。
危素看到朱橚站了出来,心里一喜,还以为朱橚是一位不想去封地的王爷。
他面露喜色,缓缓道:
“不知橚皇子有何见解?”
朱橚开口说了一句更让在场所有人摸不着头脑的话。
“不知危大人家中田产几许?”
这时朱元璋已经办完事,正好走到大殿后头。
听到朱橚站了出来,又是意外又是惊喜。
当他听到朱橚问危素家中田产时。
不需要听朱橚心声,朱元璋就明白朱橚想说什么。
他呼吸瞬间沉重。
要不要阻止朱橚危险的发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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