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微时 第六章 兄弟相争

主仆二人来在中厅外，见赵士从在主位端坐。而在厅中央，一中年男子正在来回走着，向其他人说着什么，口沫横飞，不时溅在他人脸上。为了不让男子尴尬，每当他转过身时，众人忙纷纷擦掉脸上的吐沫。

一少年也不避讳，当着男子面，便用衣袖使劲在脸上来回蹭着。

这少年身着枣红色毛衫，这毛衫乃是一整块红狐皮制成。因年纪尚幼，体型还未完全发育，才能与这红狐之皮完美契合。这少年头顶偏处挽一发髻，用红绳扎起，但因头发过短，很多头发还是挣脱束缚，在头顶招摇。虽用红绳但却以金银相饰，颇显俗气。

这少年斜靠在椅子上，一条腿垂在椅子外，而另一条则蜷着竖在椅子上。一手放在膝盖上，另一只手拿着锉刀来回的磨着指甲。还时不时的吹掉磨下来的指甲。

“二哥，什么事让你这样着急啊。瞧瞧你，吐沫把这地板都淹湿了，这四周的熏香都盖不住你的口气。”少年嘲笑道。

“你——，十一弟你还小，很多事情都还不懂，我也懒得跟你争辩。”男子气的说不出话来。

这男子眼窝下陷，眼圈四周灰暗，似有蛛网笼罩，目光萎靡。也只有在与四周之人激辩时，才能显现片刻的光芒。颧骨高凸，两颊上的肉却凹陷着。唇下的胡子也稍显凌乱，头发花白。配上玄色衣裳，更显老态。这人便是赵士程的二哥，名叫赵士衡。

“二哥，别胡闹了。”一旁众人忙劝道。

“我胡闹！今天不给我个说法，我也不让你们好过。”赵士衡甩袖道。

“你敢。”在主位端坐之人此时也终于忍不住道。

这声音虽起了些作用，但也仅是片刻，赵士衡便重新振作。“您处事不公，此次我还就不怕你了。”

“你倒是说说我有何不公啊。”

“你凭什么让七弟去参加大朝会，就算您不去，也应该论资排辈才是。”

“那你的意思是说该由你去？”赵士从冷笑道。

“既然二哥想去，那就让二哥去吧”赵士程已在门外听了会儿，一直不曾打断，直到此时才迈步进来。

此时两人同站在大厅正中，一个显得风烛残年，另一个却英姿挺拔。若让旁人看到了，一定议论说，他们不像兄弟倒像父子。即使是病中的大哥赵士从也比这个二弟看起来年轻不止一纪。

“既然七弟不愿去，那我也就却之不恭了。”一旁的赵士衡连忙道，生怕被别人抢走一般。

“二哥，你不适合，还是七弟去吧。”旁边一众人道。

“你也不照照你的样子，你凭什么替七哥去。”少年一针见血道。

“我今天非好好教训你不可。”说着便要上前捉那少年。

但无奈身体太差怎么也追赶不上。有时少年故意停下来等他来抓，可每当他蓄足力气，上前猛扑，快要抓到时，还是以失败告终。两人就在这正厅中你追我赶着，还不时殃及旁边所坐之人。但旁人也不恼，颇有兴致的看着这场闹剧。

“你来抓我呀。嘿，就是抓不着。”少年顽皮道。

“我今天非抓到你不可。”赵士衡此刻正双臂撑在大腿上弯腰大口喘着，面容扭曲道。

“十一弟，不用为此事再与二哥争辩了，还是让二哥去吧。”

“七哥——”一旁少年惋惜道。

“还是七弟识大体啊。”

一旁众人皆无奈的摇着头，心中想着：“若不是你苦苦相逼，又怎会...唉。”

“我这就回去好好准备了。”赵士衡兴奋道。

“等等，我答应了吗？我说谁去就谁去。”一旁的大哥赵士从不悦道。

“赵士从！你也别以为我就怕了你了。当年要不是十弟年纪尚幼，你有什么资格当这家主，现在在这耀武扬威。”刚走出门的赵士衡折回来骂道。

“二哥，你说什么呢。”一众人连忙将他往外拖。

赵士衡像疯子般的甩开众人，指着众人骂道：“你们怕他，我可不怕。”

见一众人无法阻止他这般疯言疯语，那少年偷偷溜了出去。

“让他说。”此时大哥赵士从重新坐在椅子上，微闭双目道。

见他这般不以为意，赵士衡更恼了，此时羸弱的身子仿佛瞬间充满了生机，指着众人一顿叫骂。

一刻钟后，叫骂声渐弱，气息萎靡，仿佛已抽干了他最后的生气。身体实在撑不下去，顺势摊在一旁座位上。

“惹恼了我，换掉你的家主之位。”气息刚喘匀，便又狠狠骂道。

“是谁想要换掉这家主之位啊。”一妇人缓步走来道。

妇人一旁的少年冲着赵士衡洋洋得意地做起了鬼脸。这妇人虽走的慢，但每一步都走的坚定无比。此人便是前嗣濮王的正妻，众人的嫡母。

“娘，您怎么来了。”赵士从听到声音，猛睁开双眼，站起身来恭迎道。两旁之人也纷纷上前问安。

“不是小十一同我讲，我还不知道，你们兄弟之间，竟如此不慕。”妇人气愤道。

赵士从连忙上前将其搀至主位。那妇人不慌不忙的坐下，定了定神道：“平时只道你们向我问安时颇成体统，在我面前装的兄友弟恭。却不知你们在我背后竟如此胡闹。”

“老大，你说怎么回事。”妇人看向赵士从语气和缓道。

赵士从连忙俯身道：“我安排七弟去参加大朝会，二弟不满，便在此叫嚣。”

众人连忙在一旁点头应和着。

“娘，二哥还到处追着要打我呢，您要为我做主，”一旁的少年装着委屈的样子道。

“你们少在这儿血口喷人。”一旁的赵士衡发怒道。

“你是朝谁在吼。”说着妇人将一旁桌上的茶碗狠狠地摔在地上。

吓的正厅中央的赵士衡瘫坐在地，爬着往前行着。不时被自己的广袖绊倒在地，十分滑稽。

爬在妇人身边，拉着妇人的裙边哭喊道：“是他们在冤枉我，娘，你一定要为我做主。”

“就当其他是诬陷与你。但你想要换掉这家主之位，可是我亲耳听到，该不会说我也在冤枉你吧。”妇人冷哼道。

“是大哥太过偏爱七弟，我在气头上才慌不择言的。”

“娘，就让二哥去参加大朝会吧。”赵士程向妇人作揖道。

“好吧，既然程儿这么说了，我就不再追究。只是你冒犯家主之事，等大朝会结束后定要罚你。”妇人道。

那妇人又对一旁的女使、侍从道。“今日之事，如有一字一句漏了出去，我绝不轻饶。免得让二公子在外落得个不识体统之名。”

虽说是要被罚，但能参加大朝会，赵士衡还是颇为兴奋的。

“程儿，搀娘回屋。”那妇人道。

赵士程忙向前，恭敬的搀着妇人离开。见两人离去，其他人在赵士从的示意下也纷纷退下。而赵士衡在离去时还不忘嘲笑着赵士从。但殊不知谁笑谁哭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