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历纪 第2章 残破的村庄（上）

残阳如血，赤霞似火，大地似乎被混沌包裹，整个空间都变的不再清明，寂静的山谷中不时传出几声悠远的兽吼，给这原本幽暗的世界平添了一份诡异。

昏暗中，一个佝偻的身影跌跌撞撞向山脚下的村庄走去,可以隐约看出那是一个男子的身影，他似乎受了很重的伤，每走出一步都显得格外吃力。前面横卧着一条大河，宽大干涸的河床只有河底仅存少些的流水发出轻轻的响声。也许是潜意识下感受到了危险，男子停下脚步谨慎的侧耳向前方倾听，四周只有呼呼的风声。男子又揉了揉了眼睛,条件反射之下向四周张望，他的视力也只能目极一米的距离，一米之外是一片模糊。短暂的思索后终于探出双手向前摸索，由于身体前倾，脚下一滑失去了重心，整个人跌下了河床，趴在那里一动不动。

时间慢慢的流逝，天已经黑了，趴卧在河谷下的人轻轻动了一下，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几次努力都失败了，趴在地上再也没动，不知道是放弃了还是已经死去。

夜幕退去，清晨的太阳驱散了黑暗，世界恢复了清明。这一方区域呈现出它原来的模样，三山环抱，云雾缭绕，连绵交汇，在中央形成了一个天然的盆地，俨然一个世外桃源。河谷横穿盆地，昨晚静卧河谷的那个人已经失去了踪影，不知是被野兽叼了去还是已经离开。

河谷底部清澈的溪水缓缓流淌，沉寂了一夜的花鸟鱼虫纷纷苏醒，给寂静的世界带来了色彩与活力。

突然，一个身影从溪水中猛地窜出，晶莹的水花溅起，折射出亮眼的光泽。他整个人便趴卧在干枯的河床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从他的身形可以辨认是昨天的那个人，这不免让人心中疑惑，他为什么会在溪水里，又在水里呆了多久？

一盏茶的功夫过后，男子站直身体，面向东方的朝阳静静地矗立着，在阳光的照射下也露出了他的面容。

这是一名30岁左右的男子，高大的身体还算壮硕，身上的衣服像是一件特质的甲袍，有几处地方已经损坏破裂，头顶的束发冠也已经丢失，头发披散在身后。他的面孔算不上英俊却另有一番味道，苍白的毫无血色，脸上却有几处明显的淤青和划痕。

男子就这样静静地站着，这一站便是数个时辰，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直到太阳正中，他才缓缓睁开眼睛，面无表情的转身向不远处的村庄的方向走去。

男子沿着蜿蜒的羊肠小路行进，两旁鲜花盛开，蝶舞蜂忙，景色怡人。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始终冷冰冰的。想必视力还没有恢复，他行进的速度并不快，每走一步都很小心。快要接近村子的时候他突然停住了，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他似乎是感受到了不远处有些异常，思虑片刻后窜进了路旁的草丛，警惕的看向村口。只是他的视力有限还不能看太远，随后他深深的吸进一口气又缓缓的吐出。随着胸口的起伏，眉头不自然的拧在一起。清晨的空气是清新甜美的，他却在空气中嗅到了淡淡的血腥气。

男子没有做下一步动作，只是静静地等待，这一等又是等了几个时辰。直到太阳落山，夜幕降临，他才从草丛里钻出，小心翼翼向村庄走去。

黑暗中，村子非常寂静，没有任何灯火。男子并没有深入村庄，而是走进村口的一户农舍。男子的动作很轻，他怕惊动房子的主人轻轻的钻进厨房找到一些吃的，看来是真饿了，一阵狼吞虎咽。

就在这时，一声婴儿的啼哭划破夜空，在空旷的夜里直戳人心。男子顿时一惊便窜出屋外向山坡爬去躲在了一块巨大的岩石后，他悄悄的露出头向下张望，婴儿的哭声还在持续，力竭沙哑的哭声并没有引动村里的人。这时候，山上传来一声声狼嚎，彼此起伏，狼嚎声似乎在传递某种信息。男子看了看周围黑压压的山林，眼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惊异，冷冷的自语：“人类”。这是他第一次开口说话，声音略微带着点沙哑，却极富磁性，说完后又陷入了短暂的思索，片刻后，男子选择离去。

这时，婴儿的哭声越来越急，山间狼嚎声也是急促起伏由远而近，十几条野狼快速奔向小村庄，领头的野狼足足有四米多长，个头大的骇人。

男子刚走出不远似乎想到了什么，果断折返，冲进了农舍。屋内一片黑暗，男子听声辨位，很快锁定了目标。可是，在他锁定的位置并没有发现婴儿。情急之下，急忙寻找火折点燃了油灯。瞬间，整个房间都被照亮。房间的陈设很简单，和大多数农舍一样，男子大概环视了一下房间，依然没有发现婴儿的身影。

他微微皱了皱眉头，婴儿的哭声依旧没有停止，他双眼再次环视四周，最终大步窜到床上打开了一个隐藏的暗格。此时，一个婴儿躺在里面，胖乎乎的脸蛋憋得通红，看到男子的那一刻婴儿也停止了哭声，静静地看着男子，露出了可爱的笑脸。男子先是一怔，冷冰冰的脸似乎就要被融化了。就在这时，一条野狼撞破窗户窜进房间，男子脸色一沉抱起婴儿就向外跑。

野狼不容男子逃离，从身后飞扑过去，感受到身后呼呼的风声，脖颈传来一阵凉意。男子侧眼查看，冷哼一声，迅速躲过。不待野狼落地，抬脚便狠狠的踹了过去，野狼悬空无法躲避被这一脚踹飞，身体重重的砸落在墙角，发出一阵“嗷嗷嗷”的痛叫。

男子不理会被踹飞的野狼，开门窜出屋外。这时，屋外聚集了十几条野狼眼中泛着森森绿光围住了出口。男子身体微怔，转身又返回屋内并将房门顶住。一声悠长的狼嚎响起，狼群发动了进攻。屋内被男子踹飞的野狼，摇晃着脑袋再次扑来，男子来不及躲避背部受到狠狠的一击，一个踉跄差点扑倒。野狼锋利的爪子居然没有在甲袍留下任何痕迹，可见这件甲袍非常结实。

野狼的这一扑并没有给男子造成伤害，他脸色冰寒双眼露出凌厉的寒芒，心里升起一团怒火。他把怀里的孩子放在炕上，抄起一旁的镰刀朝奔来的野狼劈杀过去。只见男子的速度比野狼还快，手起刀落直接将野狼的脑袋劈成了两半，顿时血洒当空，脑浆飞溅。

屋外的狼群似乎意识到了屋内变化，变的躁动不安，疯狂的撞击房门，领头的野狼发出几声厉吼，狼群顿时分散包围了整栋房子。

强烈的骚动依然没有引起村子居民的反应，想到先前飘散的血腥气，男子顿时意识到了事情的不妙。或许这里已经没有活人了，再这样耗下去只有死路一条。刚才的战斗几乎掏空了他的身体，让他浑身乏力。男子轻轻的皱了皱眉，缓缓的闭上眼，想要凝聚力量，可是体内似乎被掏空了一般，没有任何能量波动。最终他无奈的摇了摇头，看着炕上的婴儿，不由的苦笑一声，拾起地上的镰刀，警惕的看向房顶。

轻微的婆娑声不时传出，房顶的稻草被疯狂扒出，男子抱起婴儿急忙向一旁闪避。也就在这时，房顶突然塌下一个窟窿，一条野狼跟着坠落屋内。男子来不及多想，举起镰刀便冲过去，想趁着野狼坠地未起的瞬间将其砍杀。只是，还不等男子冲出，头顶茅草坠落又是一头野狼掉入，并冲着男子头顶抓去，男子避开野狼的攻击镰刀反手挥出。野狼的身体非常灵活，前肢落地的瞬间向后窜去，躲开了镰刀。连续的动作使男子虚弱的身体几乎虚脱，他环抱着婴儿单手扶墙，气喘吁吁，额头渗出一层细密的汗珠。

看着慢慢逼近的两头野狼，男子心里苦不堪言，这一关怕是过不了了。他看了看怀里的婴儿，心情复杂到了极点，为了一个人类我今天就要命丧于此吗？或许认命不是他的本性，他用力攥了攥手里的镰刀准备做最后的命搏。

就在此时，一阵铜锣的敲击声夹杂着喊打喊杀声由远而近，男子心念一动想要打开房门冲出屋外。两头野狼似乎并不给他机会，低吼一声飞身窜来。男子将镰刀猛地挥出深深的插进了一头野狼的腋下，另一头野狼抓住机会张口便咬住了男子的手臂，一股钻心的疼痛传来。男子额头直冒冷汗，镰刀“哐啷”一声掉在地上，由于另一只手还抱着婴儿，他只能抬脚狠踹野狼腹部，野狼痛的“嗷嗷”直叫。男子抓住机会冲出屋外，也就在这时几声嘹亮的狼嚎响起，剩下的野狼便四散逃去，消失在夜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