库拉索之死 第二十三章 藏书

晚餐接近尾声。眼看自家姐姐脸上的表情一会儿忧郁一会儿狰狞，一会儿又眉飞色舞的，杓鹬只能无奈敲了敲她的脑门，示意她赶紧去进行拖欠了一天的阅读计划。

库拉索揉着脑门站起身来，第三次迈开步子走向藏书室的方向。这次一定要借到心仪的书本，哪怕路上有净化者跳钢管舞也无法阻止我的步伐...唔，真有净化者表演钢管舞的话，不如自己停下来看两眼再走好了，顺便再录个像什么的。话说方舟小姐偷窥（划掉）驱逐妹妹的时候有录像吗，有的话还挺想借来看看的。

...

皇家的藏书室修得金碧辉煌，极为气派。此处倒也无人看守，偌大的厅堂雕梁画栋的，显得有些空荡荡。库拉索穿行在一排排足有四五米高的书架之间，有些疑惑那些最顶层的书籍到底有没有人愿意借阅。藏书室平时只开放外面的部分，内部的珍贵资料储藏室需要找贝法拿钥匙才能打开。库拉索对那些‘珍贵资料’还不太感兴趣，毕竟只是在外围转了小半圈就有些疲惫了。她放松后背，随意倚靠在一边的书架上，捂着眼睛从身后抽了本书出来。紧接着她略有期待地拿开手掌，打算看看自己抽到了什么——

《当呼吸化为空气》。

这名字有些莫名其妙。库拉索打开并不算厚重的书籍草草翻了翻，大致搞明白了它的内容。这本书是一位因肺癌晚期在38岁去世的人类所写，大概是想说命运并没有特殊眷顾他，但他深谙时间的意义之类的。她颇感无趣地合上书本，并不觉得自己身为舰娘会存在疾病这一类的困扰。或许有一天会死于战场？但自己从前身为舰船的时候不是已经沉没过一次了吗，那也没什么好怕的。只是...自己若是不在了，妹妹她们会很难过吧。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又打开了这本书随意翻阅着。‘到底是什么，才赋予生命以意义，从而值得一活？’作者在某一章节如此发问，简练的文字带着透出纸张的挣扎。库拉索的目光在这行字上停留了一会儿。她努力思考了一阵，觉得截至目前自己生命的意义好像还是在于吃喝玩乐而已。咳，库拉索有些羞愧地合上这本书，打算找一本轻松点的来看。她将《当呼吸化为空气》放回原处，顺手抽出它左边那本装潢精致的白色书籍——

《浮生取义》。

这都什么对什么啊。库拉索翻开书看了两页，这本居然是讲人类为何要自杀的。她默默摇了摇头，耐下性子读了一小段——

‘真正想得开的人，并不是麻木地放弃了人格价值的人，也不是为了尊严而潇洒地逃开了一切责任的人，而是能深切洞察人生的真正价值和过日子的道理，能够认真、和乐地与全家人一起过日子，按照礼义做事，理性地控制情绪，追求幸福，力求完美而积极地完成自己应该完成的责任的人。’

你说的很对，但是对我来言好像没什么意义。库拉索快速将这本书也放回原处，打算换一个跟死亡联系小一点的区域找书来看。她漫无目的地穿过几排书架，随手抽了一本书脊处看起来有些磨损痕迹的小册子——

《缺德笑话大全（上）》。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书名库拉索已经有些想笑了。她如获至宝地翻到第一页，认真品读起来。

“‘你信基督吗？’-‘不，我不信教。’-‘你应该信基督，主会满足你一切要求。’-‘我小时候曾向主许愿想要一辆自行车，主没有满足我。’-‘不！不！不！你错了。’-‘您是指我不够虔诚吗？’-‘不，我是指你的方式错了。你应该去偷一辆自行车，然后再祈祷主宽恕你，并让耶稣替你赎罪。’”

哈哈哈哈，什么乱七八糟的。库拉索想了好一会儿才明白这个笑话的意思，发出了有些猖獗的笑声。这笑声在空荡的弧顶处回响，带来一阵阵模糊的回音。她被自己笑声的回音吓得一个激灵，缩了缩脖子老老实实地继续翻书。

“强盗把手枪顶在受害者的脑门上，说：‘把你的钱给我！’

受害者被袭击震惊了，说：‘你不能这样做，我是国会的议员！’

强盗说：‘既然如此，把你的钱给我，然后也把我的钱给我！’”

哈哈哈哈，这都什么鬼啊。库拉索笑容越发猖狂，一阵阵比刚才还要放肆的笑声回荡在空旷的藏书室。她有些迫不及待地继续翻阅下去——

“‘怎么分辨我们的敌人？长官？’......”

“肥皂和香水有什么不同？......”

随着阅读的不断深入，库拉索觉得自己的道德感略有降低，但快乐程度大大提升了。估摸着时间不早了，想着妹妹想要的爱情小说还没有找到，她不太情愿地记住自己阅读的页码，又瞟了几眼没有看完的部分才恋恋不舍地合上书本，打算晚上带回宿舍慢慢看。她重新漫步在一排排高大的书架之间，试图寻找一些靠谱的爱情故事。

如何识别你身边的渣男？不行，太过激进了。罗密欧与朱丽叶？俗套得很。情人？这名字可不像什么纯爱故事啊。傲慢与偏见？这个可以考虑拿上当个备选。英国病人？不行，这名字读着太不吉利了。你的伴侣真的爱你吗？-十种识别方式，这个好啊！

......

角落里的黑色落地钟已经指向十点了。库拉索一路挑挑拣拣地选了三本书拿在手里。要说她最希望自家妹妹看哪本，那当然是伴侣识别那本了。只不过为了掩盖一下自己的‘良苦用心’才选了两本经典纯爱故事凑凑数罢了。唉，也不知道妹妹看完这些小说会不会更加沉迷爱情，可那个冰山木头块子看起来跟爱情俩字根本就不沾边啊。她抱着四本书，一边沉思一边向门外走去。能不能想个法子撮合一下指挥官和妹妹呢？想想都觉得难度系数很大啊。女孩子一般都是如何追求自己心爱的男孩子的，是不是要嘘寒问暖，多关心他的生活？那不如教妹妹每天带着点心茶水去指挥室看他？可是就看上次他对赤城小姐那个态度，妹妹不会被他赶走吧...

一路走回宿舍，库拉索也没想出什么好法子帮妹妹追到心上人。宿舍此时还空无一人，杓鹬也许还在休息室里和贝法她们聊天吧，她将三本给妹妹准备的书放到小客厅的木几上，先给自己泡了一壶柠檬蜂蜜水。紧接着迫不及待地拿起那本缺德笑话大全，翻到没看完的那页津津有味地看了起来。

杓鹬回到宿舍的时候接近十点半了。她还没到门口，就听见屋里传来一阵一阵张狂的笑声，一听就是自己姐姐的声音。她脸上跟着浮现了一丝笑容，拧动把手推开了房门。库拉索半倚在沙发上笑得前仰后合，正自沉浸在书本里，完全没注意门口进来一个大活人。杓鹬玩心大起，踮起脚尖从侧面向库拉索悄悄走过去。走了几步，她眯起眼睛仔细瞧着自家姐姐到底看什么能笑得这么开心。缺德笑话？原来姐姐喜欢看这些东西吗。唔，其实笑话能给人带来快乐也是很不错的。只是那个缺德又是什么意思？她屏息凝神、放慢脚步，一点点绕过障碍从侧面向姐姐逐步靠近着。

‘为什么葬礼上的棺材都是方的...’库拉索正看到精彩之处，心无旁骛，根本不知道妹妹的爪子已经伸到了自己脖颈后方...

“啊！”杓鹬伸手抓住她的脖子还大喊了一声，惊得库拉索整个人都从沙发上弹了起来，足足弹起了有十公分。她落下的时候，整个人还在柔软的沙发靠垫上起起伏伏，看上去都快吓傻了。

杓鹬先是捂着嘴笑了几声。呆了一会儿没听见自家姐姐出声，想来是吓得不轻，赶忙搂住她的肩膀要开口安慰。只见库拉索仿佛才回过神来，猛得将这个调皮捣蛋的妹妹按在沙发上，伸手就往她腋下呵去。

“别...别，姐姐，我错了姐姐...”杓鹬笑得几乎要喘不过气来，一边闪躲一边求饶。库拉索按着她的肩膀，好好在她腋下抓了几把才缓过神来。这个妹妹真是学坏了呀，她心里感叹着，想想初见的时候妹妹多么乖巧柔顺、温婉安静，就连说话都是细声细气、文文弱弱的，哪像现在这样皮的很。不过总觉得现在这样的妹妹才更可爱些，看来还是自己教的好（bushi）。

二人嬉闹了一会儿，均感觉有些累了才一起靠在沙发上歇息。库拉索拿出给妹妹选的三本书籍，献宝似的递到她眼前。杓鹬含笑接过，看了看书名。在看到那本《你的伴侣真的爱你吗？-十种识别方式》时，她嘴角抽搐了几下，用略带无语的表情看了看自己满眼期待的姐姐一会儿，轻轻把书放到一边。

库拉索感觉有点失望，不过也没关系，妹妹喜欢才是最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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