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你法庭旁听，你给被告翻案了？ 第八章，猎奇，是本性。（求鲜花）

“你能帮到的，不止我和我同事，你可以帮助每一个刚入职，充满梦想，有赤子之心的年轻人。”

程康表情悲壮，语气煽情，像是在宣告什么誓言般投入，“更可以挽救一些，越陷越深的，囚徒！”

“停停停.....”顾北阻止了程康的动情声色的演讲。

“你正常说话，直白点，不要说这些华丽的辞藻，也不要给我带高帽子。”

程康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抱歉，我可能有点职业病，说话跟写稿子一样。”

“我们做记者的，挺苦的，我同事这个病就是被工作折磨成这样的，是一种精神疾病，在紧张的时候会咬到自己的舌头。”

“你是说.....”顾北眼底闪过一丝茫然，“她吐出来的血，是因为她咬伤了自己的舌头？”

程康点了点头，“嗯。”

顾北微微惊讶。

他刚才还以为那个女记者是得了什么绝症..

“流那么多血，她的舌头还能用吗？”

“能用，她说话本来就不伶俐了，已经咬了很多次，都习惯了，不过还好，她每次咬得都不是关键部位，只是咬了侧面，咬掉一块肉，过段时间就会长出来，能说话。”

“一个说话不伶俐的人，当记者？”顾北感觉不可思议。

在他的印象中，当记者的，嘴皮子应该很溜。

程康的眼神变得坚毅，“因为这是她的梦想！她不愿意放弃。你应该问我，她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看到程康这个样子，顾北推断，他肯定是个刚毕业的学生，容易被情绪左右。

程康握着拳头，语气郑重道：”新闻人！新闻魂！不论遇到什么困难都不能放弃我们的新闻梦，“

顾北蹙眉，“说重点。”

程康放松手掌，恢复正常，继续道。

“新闻不是那么好做的，电视台什么的也不好进，进不去的一些新闻系的同学就会进入新媒体行业，进入一些媒体公司。”

“这些媒体公司和正规的新闻系媒体对比是没有竞争力的，为了制造竞争力，就会用夸大其词，用博眼球的新闻来吸引流量。”

顾北听后，淡淡应声，“嗯，现在的媒体都是这样，没什么好惊讶的。”

路上出现个坑，媒体都能写成是世界末日来临。

程康却稍显激动。

“但是我们进入新闻媒体行业的初衷是播报事实，是做一些能够对社会有利的报道，而不是去写一些掐头去尾，主观臆断，引导舆论的八卦文。”

“我们写文讲究事实求是，真实的反应社会情况，用媒体人的影响力，去推动社会正向发展，但是主编却要求我们无中生有，像是写猎奇故事一样去写那些新闻。”

“这些故事并不好写，我们需要摒弃原本的认知，虚假捏造，经常熬夜写一百份，也只有一份是通过的。”

“搞得我们不像记者，反而像是什么奇怪的写手。”

顾北眼底带着疑问：“我不太明白你想表达什么，你说的这些难道不就是你们的本职工作吗？”

程康摇摇头，“是我们的工作，但却不是想做的事情。”

“我们的梦想是成为一个真诚的记者，一个写实的新闻报道者，可是我们的上司不允许我们这么做。”

顾北随口回道：“那你们就去其他地方啊。”

“但现在做媒体的基本都是这样。”

“那就去电视台，电视台总不会让你们写夸张的新闻报道。”

程康叹了口气，“不是人人都能去电视台。”

“我明白了…..”顾北表情些许无奈。

“简单来说，你们没能力去正规的，高大上的电视台工作，只能待在低级的媒体公司，这些公司要求你们做一些你们不愿意做的事情…..”

“而这些事情会让你们觉得不舒服，压力大，辛苦，你们想改变这个情况是吗？”

“对！”程康见顾北理解了自己的想法，欣喜万分。

“我同事，她就是因为一直被迫写那些夸张的文章，她又觉得这样很别扭很羞耻很压抑，是对她专业的亵渎，她根本写不出来，内耗很严重。”

“可写不出来就会被扣工资，她每天都在担心会不会扣工资，晚上睡不着觉，白天又被压榨加班，领导训斥，久而久之，她就患上了焦虑症，受刺激，或者激动的时候会出现自残行为。”

顾北眼神凝重，“那你们是打算让我帮你们什么？”

程康深吸一口气，一字一顿地说。

“我希望你可以帮我们，改变媒体界的这个现状，让步入职场的媒体人，新闻人，能做自己。”

听罢，顾北不禁失笑，“你们把我当什么？天上的神仙？还是许愿池里的王八？”

“让我去改变时常？改变整个社会？”

“你们真是太天真了。”

程康眉头紧皱，满脸幽怨，“可是我们真的很痛苦，新一代的新闻人都要被这种状态污染完了，精神上，身体上都倍感压力。”

顾北越听越觉得幼稚，他再次摇头。

“放眼去看一看，哪个行业不难？哪个行业不痛苦？哪个行业没有压力？”

“你们还真是刚步入社会的小孩，你们觉得靠你们的，所谓的「痛苦」，就可以改变这个社会吗？”

“你们没有那个本事去到电视台，这是你们的问题，你们要想的，是提高自己。”

“不说提高自己，就说电视台。”

“难道中央电视台没有压力？没有虚假？没有勾心斗角？”

“你真以为，在那里你们就可以随意写出你们自己想报道的文章吗？”

顾北起身，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

“你们这个忙我帮不了，别说我了，就算是国家最高领导人来了，也帮不了你们。”

“因为市场就是市场，是根据社会的需求而演变的东西。”

看顾北想走，程康一步跨上前，挡在他面前，“你能，北哥，你真的能，你的家族有影响力，至少可以让媒体界不那么过分。”

“就像你今天为被告翻案的事情，我同事，杨悦，就是晕倒那个，她之前也觉得这里面有什么隐瞒的事情，她把这个提议告诉了我们的主编，可主编根本不听她的，主编就觉得，这个事情的爆点，就是未婚夫强奸了未婚妻。”

“只要写出应和网友们看得新闻，让他们觉得新奇，让他们骂个爽，那这条新闻的价值就出来了。”

顾北双臂交叉抱于胸前，“不然呢？”

他不觉得主编的想法有什么错。

因为在这样的高速网络时代，流量至上。

“不然？”程康顿了几秒，目光透出祈求，“哥.....新闻当然应该帮助法院部门，去探究事情的真相啊，而不是一味追求流量。”

顾北表情更加无奈，“今天的真相是你们能探究的起的，明日的真相若是你们探究不起的，你们还敢吗？”

“敢！”

“用你们的性命当代价？”

“我们敢！”

“用你母亲，朋友的命，你也愿意？”

程康犹豫片刻后，仍然点了点头，“敢。”

顾北轻笑，“事情没有发生的时候，谁都敢说敢，可当刀子真的扎到自己身上的时候，谁会是什么反应都不知道。”

程康即刻质问顾北：“你为什么不相信我们的赤子之心呢？”

“因为这个世界上没有多少赤子之心！”

顾北情绪忽然有些激动。

曾经的他也怀着一颗赤子之心，可结果呢.....

呵.....

自己活着，活得好才最重要。

程康看着顾北的模样，仿佛明白了什么，他轻声追问：“哥，你为什么这么悲观？”

顾北默然，调整好情绪后，回道。

“因为这个社会就是这样，这个世界就是这样，认清现实比什么都重要。”

“想要改变这个世界，改变你眼中的不公，唯一能做的就是往上爬，手中握着权利，或许，你能远离那些低级不公平。”

“但是，走到哪里都有不公平。”

程康神情急切，“你手里有这个权力，你为什么不愿意帮我们。”

顾北看着程康冥顽不化的样子，逐渐不耐烦。

“你们你么提出的这个「愿望」太大了，就算我爷爷出面，也帮不了你们，这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就像我说的，国家最高领导来了，他下了令，下面该怎么样也会怎么样，明白吗？”

“人性，就是这样，人性猎奇，是本性。”

“快节奏时代，三点一线的工作，需要热闹，大众就是这样，人云亦云就是大众的常态。”

程康不甘心地反驳道：“如果媒体界继续这样下去，社会就会腐朽，新闻界就会成为一潭死水，真正的赤子之心就会被辜负。”

顾北面无表情道：“和我有什么关系？”

程康双目震惊，他没想到顾北会说出这样的话。

他以为，顾北能帮一个素不相识的被告翻案，肯定是一个心纯的人…..

“那你为什么要帮今天的被告？”

顾北脱口回了句：“因为我闲着无聊没事干。”

话音一落，他便起身离开了......

程康看着顾北的背影，悲从中来。

原以为，他们找到了“救世主”，可现在看来.....

顾北也不过就是一个碌碌无为的二代罢了，对普通人的好心，不过是施舍…..

不。

连施舍都不算。

不过是觉得无趣，玩弄一下路过的蚂蚁.....

顾北一路加快脚步向医院大门走去。

心里有些乱。

却也不知道为什么乱。

当顾北走到一楼大厅时，发现那群记者还在门口守着。

顾北一个回身躲在了柱子后面。

这群人还真是够有毅力啊…..

话都说不出来了，还堵着自己要问呢。

警察都不追究他任何事情了，说了那个女记者是精神病复发自残，这群记者却非要问出满意的答案来才肯放手。

真是一群鬣狗。

顾北换了一条路，顺手从病房偷了一件外套和帽子，简单伪装后，穿过餐厅从侧方小门出了医院。

安全来到医院外面，顾北脱掉身上的外套和帽子，准备丢掉。

背后忽然间传来一声男音。

“我还在想......你这个蠢东西，能不能想到从这里出来呢。”

这声音…..顾北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