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重鼓声寒 第 98 章

观望的人听了面面相觑，又窃窃议论，牵瘦驴的老儿道：“都监府墙上有婚娶告大众晓示，向财主不妨依告示告他古因仄官司，由官司了断，省得各说异词，我等不知就里，不知该向着那一头。”

六寡妇就喝道：“老畜生不嫌事大，只恨事小不热闹，都滚！”拽了向阳花便走，正撞着庚宸行来，一齐望草市走去。

三个来到七彩霓裳铺，里外洒扫干净，门上贴了红纸黑字迎春对联，写的是：

云想衣裳花想容胖瘦高矮各不同

六寡妇看了左邻左舍，又前街后巷走了一遍便锁了店门歇业，准备过年。走在肆头，各家店铺也是如此，只不过有的门前悬着大红灯笼，有的挂着大红团花，有的飘着七色彩绸，一片推陈迎新气象。

六寡妇道：“城里肯定比山里闹热。”

墙角石堆上就有芦花公鸡和三黄公鸡伸长脖奓着锦羽掐架，是为争夺母鸡，斗一时三黄公鸡落败，芦花公鸡就围着母鸡兜转。

庚宸道：“也是扫尘垢、磨豆腐、蒸花糕、贴门联、挂灯笼之类，只不过官府放关扑三日，结彩棚弯弯转转数十里，全城万姓赌钱赌物。”

一周匝母鸡不理会公鸡只顾土堆里扒食，冬眠的虫无知无觉就成了鸡的裹腹食。

六寡妇道：“你拜亲也不？”

庚宸道：“怕是有一个心喜的。”

一条土黄狗从巷里窜来，鸡惊，四下逃散，公鸡未能如愿，不远处瞪土黄狗。这是四嫂果子店的土黄狗，还怕你芦花公鸡不成。

六寡妇停住脚道：“有就有，无便无，甚么叫‘怕是有一个’？”

庚宸道：“小的说不清。”睃一眼向阳花，向阳花拾块石头在手，止防土黄狗咬人，接过话头把钱老爹拣女婿的事说了一遍。

六寡妇笑道：“不也好么？”

居老大推着独轮车走来，六寡妇道：“卖豆腐呀？”

居老大道：“卫财东要板豆腐，这是最后一板了，送完就歇了，准备过年。”

六寡妇道：“家里还有么？”

居老大道：“还有两三板，留着自家吃的，你要呀？”

六寡妇道：“送一板望石郭梁尚才屋里。”给了一个碎银，又道：“不要打钱了，就当娃压祟钱。”

居老大喜道：“这板先送去。”笑眯着眼推着独轮车走了。

庚宸道：“钱儿问过小人要三间琉璃瓦的屋舍，小人与父母住一齐，住的又是泥瓦房。”

向阳花道：“他长得象琉璃瓦！”气忿钱儿又气忿自己，高声嚷了一句，一时心胸舒畅了许多。

三个闲话来到石郭却待拾级而上，撞着龚三横从牢房归来，向阳花道：“古因盈动手打人，你问也不问！”

龚三横道：“听闻却是你截了他去路，又拽了他衣裳。”

向阳花道：“这回我不追问，下回教他躲着我走！再一件，看你刀武艺的本事杀敌一千不伤毫发，教我一招如何？”

龚三横嘿嘿笑道：“你这力气提不动刀绰不起枪，又且刀枪武艺非是一日打熬的，争不得一时性急，先学骑马，但撞着凶险也好骑匹快马逃命。”

引着来到下卫村，望那户家唤出个小哥来。这小哥却是一个新募的生兵，听了龚三横分付，上前唱个大喏，望马厩牵匹马，整鞍拽镫，引向阳花、庚宸去了演武场。

古因仄临近拜堂结亲，不见心里喜悦，只是面色沉重，早晚担忧向阳花寻上门来厮闹，无奈之际踅来铁实敦窑口。铁实敦是个多疑人，与左邻右舍的人也少来往，古因仄又与铁实敦年纪不相仿来往更少，这回望炕头坐了道：“向阳花仍旧不死心，或闹将起来，我这脸面须不好看。”

铁实敦婆娘乐了，说道：“你一府之主还怕远道来的小娘子？”

铁实敦道：“你晓得什么，泡茶去。”

婆娘就去地炉上烧水。

古因仄道：“不是怕他。”

婆娘道：“他只要嫁人又不害人，不犯法，问不了罪，收不了监，他又做着买卖还不好驱轰走。”

铁实敦道：“就你话多！”

古因仄道：“大娘说的尽在道理处。”

铁实敦道：“我着人暗里盯住他，预先晓得他做甚，省得彼时措手不及，除此又如何，小人听分付。”

古因仄道：“我问你呢。”

婆娘道：“我见过向少财主一回，是个美貌女子。”

古因仄道：“却不是屯兵营敢娶的婆娘，铁都头说呢？”

铁实敦道：“你是一府之主。”古因仄起身要走，铁实敦又道：“阴阳人说甚？”

古因仄道：“和左邻右舍一般说道，拜了堂便一了百了。”

铁实敦道：“梁尚才那汉时有真知灼见，问他也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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