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重鼓声寒 第 56 章

向阳州道：“老娘，小子是读书最好的一个，填词、吟诗、作对信手拈来，春花对秋月，汉赋对楚辞，春花秋月对汉赋楚辞。”

初枔道：“走兽。”

向阳州道：“统领。”

初枔惊讶道：“你颠倒会不会作对？”

向阳州道：“‘走兽’或是山中猛虎，‘统领’必然军中将帅，两字短联，平仄韵，词异义近，对仗工整，不是绝句也是佳对。”

初枔道：“走兽腹空。”

向阳州道：“统领肚饥。”

初枔道：“走兽腹空咬死三牲六畜。”

向阳州道：“统领肚饥杀翻千军万马。”

初枔道：“走兽腹空咬死三牲六畜，自称山大王。”

向阳州道：“统领肚饥杀翻千军万马，敕封镇国公。”

龚三横称赞道：“果真千古佳句！”

向阳州道：“想不到小娘子还会作对。”

初枔道：“寡学问。”

向阳州道：“真美人。”

初枔道：“天晴又见向阳州，府大州小。”

向阳州道：“典藏难懂古因仄，平起仄收。”

众人叫好称赞。

初枔道：“学童粗鲁。”

向阳州道：“娘子糊涂。”

初枔道：“粗鲁学童读书一知半解，都是先生罔说四书五经。”

向阳州道：“糊涂娘子生娃五花八门，皆因丈夫放浪六欲七情。”

众人惊愕，向阳州拾了三个羊肉包子道：“得闲拜龚统领为师父习学刀武艺，将来拜相封侯光宗耀祖。”兀的去了书院。

吃了早饭，向泰平要往县衙，初枔上前道：“向爷，这时日我几个搅扰向府上下不安，兀那肚里也忐忑，我几个想着住去客栈。”

向泰平道：“那里轻慢了？”

初枔道：“只是自己觉着拘束，又非一日，不如住客栈自在。”

向泰平踅一刻道：“寻下客栈却说。”

初枔谢过向泰平，唤了古因仄、龚三横、古因盈一齐出到街上，按先前计议，各往东西。

向泰平看去四个把妇人叫来面前道：“他几个要住店，不拦他。”出来市头望县衙去处。

向阳花阁儿里盼望多时正焦躁不安，钱老爹引冬其升入了阁儿。这冬其升一束乌亮头发，一身深灰衲袄，一条镶玉鸾带，一双皂布短靴。肤白面净，眼里惶恐。品貌堂堂，身躯长大。虽公人模样，却也意气风发少年。

冬其升把眼看时，见是向阳花，先自麻木了半边身子，光着眼，楞住脚，半晌不敢出气。

向阳花睃冬其升一眼道：“没见过俊丽的小娘子，还庙里菩萨肚里怀着鬼胎？”

冬其升左手攥住右拳头，暗自吞了一口气道：“敢问少主，昨日那汉真是店里小伙家？”

向阳花道：“你先问你自己咋在侉子腋下干事！”看去桌上羊汤、胡饼又道：“吃了早饭跟我走趟南城门！”

冬其升道：“做甚？”

向阳花道：“吃不吃由你，走不走也由你！”兀自吃了起来。

冬其升看去向阳花，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

钱老爹道：“冬衙内请坐。”把饼和汤端来冬其升面前。

冬其升看了钱老爹一眼，心里万分感念，接了饼和汤另一桌坐了。

钱老爹掩了门出了阁儿。

两个也无言语，吃了早饭下来楼。冬其升柜上要算还羊汤钱，店家道那老汉已算了，冬其升赶出店外把一锭银与钱老爹，钱老爹也不推辞笑了笑收在衣襟兜里。

向阳花先一步上了车，探出头来道：“我在南城门等你。”教钱老爹赶车便去。

冬其升折转身飞奔县衙而去，来到后槽问养马人牵出马，翻身上马风团儿也似的向南城门飞奔而去。

两个养马人看去冬其升，说起闲话来。说的是：

礼是诸般礼节，乐是音律和舞蹈，而礼乐艺人是说从业歌舞、说唱、曲戏、杂剧的优伶，又称俳优、倡优。那时就有红遍朝野的名优，小唱李师师、徐婆惜、封宜奴，杂剧杖头傀儡任小三，刘百禽弄蚁虫，霍四究说三国等等各有绝技，不可胜数。也有名曲，北宋词人晁端礼《黄河清》记载，晴景初升风细细，云疏天淡如洗。槛外凤凰双阙，匆匆佳气。朝罢香烟满袖，近臣报，天颜有喜。夜来连得封章，奏大河彻底清泚。君王寿与天齐，馨香动上穹，频降嘉瑞。大晟奏功，六乐初调角徵。合殿春风乍转，万花覆，千官尽醉。内家传敕，重开宴，未央宫里。此词音调极韶美，从宫廷流入市井，髫女伟男无不争唱。

老城礼乐艺人多者从京都贬来，徜徉在勾栏瓦市，以瑶华宫妓馆为甚。效仿宫廷燕乐，七彩献台上，不见艺人先听半空里百鸟鸣叫，宛如凤凰云集，这时客座里饮第一杯酒，艺人吹奏笙、箫、笛；饮第二杯酒，艺人清唱；饮第三杯酒，艺人演上竿、跳索、折腰、倒立、擎戴、踢瓶、筋斗之类百戏；饮第四杯酒，艺人讲史，演杂剧、傀儡戏、影戏、杂技，诙谐逗乐；饮第五杯酒，艺人弹奏琵琶，十二三岁小儿入场，擂鼓舞蹈；饮第六杯酒，艺人吹笙，两厢各八人筑球；饮第七杯酒，十二三岁容颜秀丽女童入场，一二十人边舞边唱，供人观看不卖身；饮第八杯酒，合着曲男女身穿各色衣裳舞蹈；饮第九杯酒，合着乐演武相扑。酒罢，有的归去，有的夜宿妓馆，有的将娼女带出妓馆，也有的依旧饮酒。

肆头也结棚唱诸般宫调，尤是休沐日演悬丝傀儡、筋骨、上索、浑身眼、毬仗、踢弄，只是不及厅堂勾栏里，入棚并不要钱，待精彩处自有粉头捧着盘托问人要钱，多少由你。

冬其升才去，古因仄和初枔两个便来到县前，问当直铺兵冬其升去处。

铺兵道：“却才慌张张打马出了县衙不知去处，见那模样必定事急，要二人改日再访。”

古因仄相烦铺兵告诉冬其升知道，有冬落红和冬其望消息。

铺兵失惊道：“冬县尉安好？冬县尉父子现居何处？”

古因仄却待要答话只见十数带刀番兵打县堂里出来，喝道：“兀颜和达县尹来也，速去回避。”

古因仄扽了初枔下来石阶避在一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