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重鼓声寒 第 53 章

喝了羊汤，向泰平算了钱引一众人出来店门。

铺兵拖着水火棍走来，不止一个却有三五十人，扑来挈棍就打。向阳州先挨了一棍，钱老爹又挨了数棍。

古因仄闪不过肩头挨一棍，拂起一道尘土，就地绰条长凳在手，抢上前抡起来如风车般团团转，挨着就倒，撞上就伤。

店家、食客都慌做一团，那一个也不敢近前劝。

龚三横、古因盈、钱老爹又早拾起凳子打来，顿时间打在一处，乱作一团。

肆头斗殴再寻常不过，只是三男一女苦战三五十个却不多见，引得路人争相观望，把桥头围得车马不通。数内就有人道：“铺兵打仗怕死，斗狠却是第一。”当铺兵撞来时被观看的人一腿就踢倒了，再补一脚，啐一口黄痰。

又有人道：“咋打女娃呢？”就有汉子来助古因盈，不一时男女老小一齐向铺兵打去，拣石头砸屁股的，夺棍打头的，脱了鞋抽脸的，竟有碎怂望铺兵身上撒尿。

须臾，三五十个铺兵头歪眼斜，衣破帽落，跌倒在地没一个不叫爷娘。

古因仄喝一声：“都散了！”

就爷拖了娘，娘抱了小儿，小儿兜了裤裆四下散去，并不见一个等着官司来搜捕。

店家老拐子苦皱着脸道：“一锅羊汤都下了狗肚，没一个算钱的都跑了。”

向阳花教钱老爹引龚三横、老娘、向阳州、钱儿、古因盈、初枔去后街返回居处，老娘却闲情自若看去地下一个年少的铺兵道：“你这碎怂，打死了裤裆里祖宗就娶不成亲事。”向阳州拽了老娘走了。

向阳花唤了古因仄、向泰平离了老拐子羊汤铺子，来到惠民街向记石鼎杂货行。小伙家庚宸正洒扫庭院，见了三个忙不迭迎上前打礼，引入后堂。

朱怀接住问道：“吃了？”

向泰平道：“争些儿吃出人命来。”把利民桥头斗殴的事说了一遍，转头与向阳花道：“那干铺兵象是奔着我几个来的？”

向阳花道：“爷恶了谁人？”

向泰平道：“肯定是爷恶了人！”

古因仄晓得前因后依，只是不做声，由他父女一个询问，一个胡说。

几个坐地吃闲话，说的是：

立春乃是二十四节气之首，立是起始的意思，过了寒冬，二阳已动，土脉已兴，来到暖阳花开的春季。

旧俗打春，也叫打春牛。宋人陈元靓《岁时广记·鞭春牛》记载，令立春前五日，都邑并造土牛、耕夫、犁具于大门外之东。是日黎明，有司为坛，以祭先农。官吏各具彩杖，环击牛者三，所以示劝耕之意。陈元靓《岁时广记·卖春牛》还记载，立春之节，开封府前左右，百姓卖小春牛，大者如猫许，漆涂板而牛立其上；又或加以泥，为乐工、为柳等物。贵家多驾安车就看，买去相赠遗。

那时，立春时头戴一种叫春幡的饰物，迎春之意。宋人潘自牧《记纂渊海》记载，立春之日，士夫之家，剪彩为小幡，谓之小幡。或悬于人家头上，或缀于花枝之下。宋时文公大臣佩戴的春幡由文思院用金银打造，而寻常官吏和平民百姓剪纸为春幡。

宋人晃冲之《立春》诗云，巧胜金花真乐事，堆盘细菜亦宜人；自惭白发嘲吾老，不上谯门看打春。与“春”相勾连的诗词多矣，最著名的莫过于唐人孟浩然的《春晓》，春眠不觉晓，处处闻啼鸟。夜来风雨声，花落知多少。

向阳花道：“朱怀，阎王寺脚下开家香火店如何？”

朱怀笑道：“又是那个癞头驼恶了少主？”

向阳花道：“都寺僧。”

朱怀道：“开香店不妨，碍的是寺里长老、提点、都寺、监院、院主等一干上等僧人都和老伙家交情厚，怕伤了面皮，再说寺里做香的香料、礼佛物事都由向记石鼎杂货行经营，不如加几文钱，好过开香火店。”

向阳花听了一时无语，只在肚里恨着那吟唱的都寺僧。

古因仄道：“朱桩主认得县衙做公的么？”

朱怀道：“小哥你要问那一个？”

古因仄道：“冬其升。”

向阳花见说，肚里暗暗吃惊。

朱怀道：“找个人不难，只是如今的县衙没钵大的胆不敢进。老伙家有个体己，在孔目房干事，他们以定相识，却不知姓冬的还在不在衙门，这年月做吏的也难，朝起不保晚时饭碗。”

庚宸来告禀，外面有个后生说是县里端公，引着三侉子来也。

几个吃一惊，当是追案的。朱怀教几个后堂里坐住，匆忙出来看时，原来是买货的。那后生把一幅纸与朱怀，教按纸上名目准备诸般货物。

朱怀看了尽是闲觉中用的碎物，但不是小微数，教庚宸和三五个小伙家先准备，便引四个来到后堂吃茶。

那公吏忽地瞥见向阳花，一时楞在那里不知所措，眼就盯在向阳花身上。向阳花认得这吏员，正是县里吏房公人冬其升。

冬其升年方一十九，也是堂堂汉子。当时冬落红奉命引万众逃兵荒教冬其升也弃了县里公事，举家都走。冬其升坚意不从，道是男儿须被坚执锐，赴强敌而死。子父、兄弟洒泪相别，但高知县不教冬其升领兵拒敌，差他跟县丞往敌营求降。冬其升忍屈含辱，往返几个来回，写下兵不入城投降文约。老城降敌后，冬其升欲弃县而走，转念想来，不如在县里为老城百姓争得理直弗亏，便滞迟到今不肯离去。

朱怀上前请冬其升坐下吃茶，冬其升不睬朱怀，与向阳花道：“请向少主肯移一步说话？”

向阳花那里肯听，转身望那侉子把星眼瞪圆啐一口，恶恶道：“寇！”

三个侉子那里受得这般蔑视，呼剌剌拔出弯刀奔向阳花砍来。

古因仄眼疾手快搬起茶桌望侉子迎面打去，只一下把前面侉子打翻在地。却待再打时冬其升就挡在前面，奋力将后面侉子推在一旁。

朱怀把向泰平、向阳花挡在身后，忙引去耳房里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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