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重鼓声寒 第 104 章

冬落红道：“真有这事？”

心头惶恐，五万两银子不是小数，便老城大户也未见得攒下这许多钱来，可见向府富足，因此肚里既喜又忧，喜的是向泰平爱惜他冬家冬其升，忧的是眼前富家子弟不是居家过活人。

向阳花道：“我和你冬家前世无仇今世无债来世无冤，凭甚么作贱他，冬县尉你肯还我五万两银子便当我胡说，若不肯还我，冬其升勾连侉子祸害老城百姓便坐实。”

冬落红动了动嘴，想说又未开口，觉着与他讲理委实没理好讲，初俭就撞在眼下，向阳花阴着脸冷冷道：“不愧是阴阳人，口里念动经言，背后教唆女子和野汉私奔，闻所未闻。”

初俭本不想理会向阳花，又顿觉着向阳花话十分难听，不得不认了话，道：“那个教唆的？”

向阳花道：“却是那小荡妇兀自私奔野汉？”

初俭道：“初枔不是荡妇，古因仄又不是野汉。”

向阳花道：“未婚同宿的妇人都是荡妇，不在兵册的汉子都是野汉！”

初俭道：“他几个不曾去过老城，结伴随行，相互看顾，走一趟咋了？正如你从老城来，终不成也是向泰平教唆你私奔来的么？小儿，军民有人称老儿为老学究，这书不是白读的，今日不与你说阴阳论孔孟，且说你从老城一路奔来屯兵营，一为古因仄，二为买卖，买卖不与老儿相干，单说古因仄，你在背后甚么不堪入耳的话都说了，老儿也知晓了，见在不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伦常之道，单问古因仄，初枔和你向阳花二人他娶那一个？他若娶你向阳花，老儿不说二话，为初枔另择夫婿，他要娶初枔，请你不要再纠缠，你以为如何？”

梁尚才、冬落红连忙拦隔道：“糊涂，糊涂，那会这般理事，快走快走，你忙你的！”推着初俭走了。

向阳花背后骂道：“蛇鼠一窝！”

初俭回头怒道：“这是谁家小娘子！”

冬落红拽着初俭紧走几走道：“你个老者和一个小儿争甚么口舌，输了不见光彩，赢了也不见光彩，输赢都不见光彩，何苦嘞？”

初俭道：“你这县尉还是屎屙在自家田里啊。”

冬落红笑道：“下回屙在你家田里。”

庚宸紧拽几步赶上向阳花道：“这时日觉着有人监看少主，却不止一个，有时是种田的农夫，有时又象读书的秀士，有时又是个小哥，错肩过时那贼眼窝里象藏着刀。”

后面一个挑着彩担的妇人不紧不慢跟着，那不吃力模样，箩筐必定空的。向阳花早看在眼里，也晓得是铁实敦着人监看的，却奈何不得。庚宸道：“须告诉向爷。”

向阳花嗯一声就来到下卫村，马厩里寻下向泰平，说了哨探这件事。卫勍就向这处走来，向阳花迎上前道：“却才大厅里卫军使咋不向我说句公道话？”

卫勍是个不知曲直的莾汉，却也不敢惹满脸怨气的向阳花，去窝棚里撮簸箕麸皮喂马，说道：“我不知前因后依，说了没边无际的话又不知要惹恼那一个，因此就装着石头人有嘴无口。”

窝棚里叱拨马毛色油亮，立起耳来听，甩一甩头打个喷鼻，又去嚼拌了麸皮的苜蓿干草。向阳花道：“你咋知盗马呢？”

卫勍就不悦了，道：“向少主，你这话比你大爷掴古因仄一个大耳刮子还狠，听我粗汉说一句，不要仗着有钱把人得罪光了，你的钱又不布施万众，没那个要趋附你，况且屯兵营都不惜命的主，无人在意钱财。”

向阳花吃惊道：“我大爷几时掴古因仄了？”

卫勍道：“向爷在眼前。”

向泰平苦笑，绰起刷子刷马。

向阳花道：“卫军使，都监府墙上告示写着，盗窃财物那怕一文钱也是罪犯，三十杖不死也重伤，又缚在栓马柱上可耻一日，尔后断配后山充苦役。年后我向都监府递呈诉状，状告盗马贼。”

卫勍肚里慌张起来，他指使人盗马毕竟真实，一旦向阳花告官司，端的不是耍处，就丢了手里草料来到都监府看那墙上告示，告示写得分明：

告大众晓示，盗取他人资财占为己有，便是一文钱或市卖一文钱也属犯罪，杖三十，可耻一日，追回田地并二十两补助砌造窑口的钱，又收在牢城营充苦役，一文钱一年，苦死不问，一百年就杖毙。

伏望大众安分手脚，勿生邪念，省得那刑杖打在你身上。

至此告大众示，各宜知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