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爱 第二章

夜晚

饭桌上，我依旧扮演着无辜纯净的养女角色，只在桌角默默看着谢时景一家人和睦美满。一刻钟不到，我悄无声息勾起了嘴角，默默退下了饭桌，结束了这个每天都在上演的哑剧。我每天都在为自己较劲，为养父母较劲，在为我这不公平且阴暗的人生较劲。我会毁灭这一切的！我咬着牙，告诉自己还要过很长一段这样的日子。

午夜，我赤着脚，一步一步迈向谢时景的卧室，缓缓推开房门。房间里充斥着淡淡血腥味，地板上、地毯上都是血。谢时景桑音低沉，忍着怒意吼道:“滚出去！”我充耳不闻，在微弱的灯光下，瞥见小刀被遗弃似的躺在一旁，上面是他的血迹。我慢慢靠近他，俯下身，这是我第一次这么近的跟他接触，心跳在我的胸脯中震耳欲聋。他长得极好，五官立体，面容精致，红颜祸水这样形容他毫不过分，睫毛很长，在昏暗的灯光下扑朔。现在确实有些颓丧罢了，隐隐看见他额角的汗珠。我背着灯光，带着无辜的笑容，一字一句的对他说:“我亲爱的哥哥，论起执拗，疯魔，我们都是同一个世界的人。”我起身，走向储物柜，拿出医药箱，小心翼翼的为他消毒，上药。我的这句话仿佛给他打了一针镇定剂，谢时景终是没有挣扎，他的目光落到了我的身上，慢慢审视我，像审视猎物一般。我的企图得逞了，我引起了他的求知欲，这是狩猎人最原始的欲望……在关上房门之前，我回头，张开嘴，缓缓说了句，晚安。

你也会梦魇吧！我的父母救你而死，我好像本来就应该恨你、毁掉你。我抹了把眼泪，眼里是无尽的恨意和更深层的算计。这样不计后果地毁掉你，我就此付出了我的人生。

我望向窗外，是一片诡谲，是无尽的欲望也是无尽的黑暗，不断吞噬，不断生长；外面无声无息，了无静寂。此刻我的心剧烈的抽痛了起来，手不自觉的攥紧被角，眼泪大片大片的落了下来。我含着眼泪慢慢进入了沉睡……

我在梦里看到了我在脑海中浮现出的无数次画面:父母在客厅休息看书收听广播的样子，在厨房洗菜做饭的样子，在楼下遛狗散步的样子…可是，父母的背影在我的梦里渐渐变得模糊不清，声音也渐渐消失了，就消失在那片无际无尽的黑暗里，沿着那条小路，那条走过无数次的小路，渐渐地远了。我呆在原地，久久无法回过神来。

“啊啊啊啊啊……不要走，不要走！！！”我猛地起身，大口喘气，仿佛是溺水过后的过激反应。我才发现，我出了一身冷汗，额角也有些汗滴，我伸手一摸，顿了顿，搽掉我满脸的泪。我就在床上坐着，呆呆的出神，直到六点半的闹钟将我的思绪拉回现实，我才起身穿好衣物，收拾整齐。

我慢慢下楼，谢夫谢母已经用餐完毕，一齐去了公司。

我洗漱完后，慢慢走向饭桌，默默坐在桌角处，无视一切，开始了重复了很多遍的动作，划开煎蛋，喝着牛奶。一个声音在我耳畔响起，“我亲爱的妹妹，欢迎你闯进我的世界”。他偏头，阴骘的目光十分灼热，“我得先知道，你了解我多少。”我歪歪头，假装听不懂的样子，扬起无辜的笑容，说道:“我最喜欢哥哥了。谢哥哥为什么要这样说呢？我真的听不懂唉。”他下了餐桌，缓缓向我走来，想摸摸我的头，终是停在了半空中，转身离开……我停留在原地，谢哥哥，你绝对想不到，我们都在慢慢阴暗，扭曲，甚至变得腐烂，而我，会一手摧毁你最后的骄傲！

我在大学里听过谢时景的传闻，无非就是在金融，科技等他擅长的领域有着很大的反响，而风花雪月，我得要去会一会。不过就这样单纯地想着，我的内心深处的魔鬼蠢蠢欲动，无时无刻在吞噬我的理智，它告诉我，我的机会来了！

白天几乎是没有机会见到谢时景。这一天忙忙碌碌，将精力都消耗殆尽了。我想着，要不要晚上试一试谢时景对自己的态度，也好做出下一步的谋划。

可等到了吃饭的时间也没看见谢时景的影子，我有着强烈的不甘心，但还是败给了现实。谢时景的不出现，使我的棋寸步难行！我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才不至于方寸大乱，强忍着怒意回了房间，有一个声音在我内心叫嚣，他是不是知道了你对他的用意，醒醒吧，你斗不过他的！我试着改变这糟糕的事实，我颤抖着，拿起手机，给谢时景发了一条消息:谢哥哥，晚上来我房间一趟。我有事找你！我咬着嘴唇，小声地说:“桑佑，振作起来！”我在床上半躺着，就这样迷迷糊糊的睡着了。半夜我是被饿醒的，由于太过于愤怒，今晚晚餐只喝了一杯水，一整个心神不宁，坐立不安。我睡眼朦胧的睁开眼睛，看见谢时景坐在床边的书桌旁望着我，带着一些淡淡的笑意，这是我第一次见到他带着笑这看着我，有些许不适应。一个在光里，一个在光外。小台灯发出温和的光，也许是我的错觉，他在光晕里，竟也觉得他此刻褪去了不近人情的外壳，倒是有几分温润如玉在身上。我有些尴尬的摸了摸鼻子，继而换上了无辜的笑容:“谢哥哥，你什么时候来的啊？都不叫醒我。”他起身走近了我，并未直接回答我的问题。他一只手掐住了我的下颌，说到:“桑佑，你最好老实点。”他的手劲并不大，我眼睛却冒出了泪滴。他的眼神终是温柔了下来，准备松开我的下颌，我心下意识揪紧，抓住他的衣领，吻了上去。与其是吻，其实就是我的嘴贴上了他的唇。他的唇软软的…

几乎是同一时刻，谢时景推开了我。我们靠的太近，以至于我闻到了他身上的木兰香，淡淡的。我四肢僵硬，头脑逐渐清醒。意识自己刚才的行为过于热情，我下意识的不敢看他，头也埋地越来越低。我吞了吞口水，时间在一分一秒的流逝。他站在离我床边仅两步远的地方，他背对着我，我看不清他此刻的表情。“对不起，是我唐突了”。我小心翼翼看着他的背影，弱弱的说道，“我不是故意的”。他并没有回过头，我也终是没看见他的表情。只听到他的嗓音有些微哑:“你自己好好休息！”说完就大步离开了我的房间……

我用手抓了抓脑袋，发丝凌乱如同思绪。我好像在其他地方出了问题，我不敢想象。我沉浸在这些多疑的猜想中沉沉入睡。

心底的恶魔此时又钻了出来，胸口的苦痛正蔓延全身，无尽贪婪的代价是被欲望吞噬，遍体鳞伤。

接连几天都没有见到谢时景。

这天天气晴朗，阳光真的在与云朵嘻戏，万物可爱。

方雅就是这样闯入我的眼帘的，我第一次看见谢时景把一个女生，不，准确的说是他称做是女朋友的女生带到家里来。我就呆呆的现在门口，阳光现在我的身上，此刻我感觉全无，甚者还在后背感受到了冷汗直流！方雅是那么温柔知性，落落大方，下了车就给谢父和谢母问好，她看见了我愣了愣，随即便挂上明媚的笑容，向我问好，我呆呆的回礼，却不想我的僵硬的四肢和明显的手足无措全落入谢时景的眼底，他不言苟笑，继续保持沉默不语。

我仍坐在桌角，以为这场盛宴又是一场哑剧，不久我就突然清醒，这份体验好像只独属于我一个人。此刻我好像一位女仆，只是身子在椅子上坐着，名义上却是站着。我看见平时庄重斯文的谢父谢母在方雅面前侃侃而谈，我才明白自己从头到尾就是一个小丑罢了。我低头扒了了几口饭，慢慢回想这住在这里的生活，沉闷，毫无生气。看着他们谈话的画面，我的耳朵仿佛失聪，听不见一点声音。这个世界有独属于我自己的安静。除了看见他们嘴唇地掀动，此外我一无所获。我感受到我的心跳在胸腔里炽热的跳动，一切感官都在慢慢消失。我的脸上仍然挂上无辜的笑容，熟练的默默退下了饭桌，然后头也不回上楼，一转身就进入了自己的房间，一整套流程下来行云流水，驾熟就轻。

房间里头暗无天日。

我不知道我过了多久这样的生活，我如同腐肉在这片暗无天日之地活了很久很久。但是这烂了的腐肉没有重获新生，反而是在变得腐烂不堪，不堪入目。

我此刻终于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释怀了我心里的所有不甘心，呜咽的哭了起来。

我明明什么都没有做错，“谢时景，你凭什么过的那么安稳！”我努力平复自己过于仇恨的心情，破灭自己操控一切的妄想。不禁心酸一笑，只是眼泪还在大片大片的落下。我无奈偏了偏头，嘲笑自己的心理防御太弱，仅仅只是一个方雅，就击垮了我本就不成熟的心智和的脆弱意志。我伸手抹下脸上的泪水。不知道是悲伤过度，还是心力交瘁，我的睡意泛滥成灾，只是片刻这样想着，我就不敌睡意，偏头倒在了床上。我是恨他的，这句话我在梦中不知道喃喃自语多少次……

我不知道自己在想着什，做梦总感觉自己的脖子痒痒的，有时候还有一些疼；甚至感到有些喘不上气，有点像鬼压床……真的很难受；我的嘴也……

汗水打湿了我额前的碎发，我醒了过来。“啊啊啊”我大口喘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但是我的余光又瞥见了书桌旁的人，是他，谢时景。“谢哥哥”我的脸上带着些许红潮，嘴唇红润，“不好意思，我累了就上楼休息了，没有送别方雅姐姐。”我努力扯开自己的嘴角，带着无辜的笑容。在此刻，我的模样在谢时景的眼里犹如一只妖艳的狐狸，能轻易勾起他欲望。他并没有回答我，只是目光一直放在我的身上。我轻笑着说:“方雅姐姐和谢哥哥真的很是般配，妹妹是真心感到不错”。话音刚落，谢时景阴骘的眼神仿佛要切开我的皮肉，嗤笑说:“那么你说，我和她是有多般配？”，我无话可说！只是下意识的发抖。他却起身向我走来，慢慢逼近我。“你别过来，求你”我说话有些颤抖，我的直觉觉得他有些不怀好意。“谢哥哥，你别过来。”我被他压在身下，下意识的说:“你是我哥！”他仿佛听了一个极大的笑话，说道:“那就乖乖听话，我的好妹妹！”我听着气急败坏，抬手想给他一巴掌，他却轻松捉住我的手腕，盈盈一握。我皮肤细腻柔软，上面不一会就有他掐重的红痕，此刻我的内心里尽是慌张失措。他低头吻着我的手背，我挣脱不了，气不打一出来，愤愤的说:“疯子，恶心，变态，你去死……”他饶有兴趣的听着我对他的咒骂，却不反驳，像是在享受我对他的语言攻击。他目光突然一沉，咬上了我嘴唇。他的舌头撬开我的牙齿，舌头直抵我的喉咙……我想推开他压在我身上躯体，但是根本就没有用，我用力捶打他，他不为所动……我越是挣扎他越是更猛烈的吻我……

疯子，我的意识里就蹦出来了这两个字，精准且形象。

我没有办法，我呼吸困难，快缺氧了。我心里一横抓住他的衣领反吻他。他一怔，我抓住机会用力一咬，口腔里有血液的味道。他放过了我，起身看见我狼狈的样子，带着血迹嘴角上扬。我挣扎着起来，大口喘气；脸上的红潮不退，眼泪都出来了！我满眼恨意，咬牙切齿地骂道:“谢时景你这个疯子！一想到我的嘴被他啃红肿了我就愤怒。我将枕头砸向他，然而被他轻而易举的接住，轻柔的放在我的床上。但我直接无视，指着门说道:“给我滚”。他看着我，就像看见一只正在炸毛的猫。“晚安，我亲爱的妹妹”他一身轻松的说道。然后出了房间……

我一起身，撑着床沿。没用，腿还是软的。我故作镇定，缓缓走向浴室…

我开始讨厌在这个陌生的家待着了，这样只有冷静的氛围使我心痗，我慢慢发现自己对谢家人的膈应远不止相处，还有接触。方雅最近与谢家的来往频繁，一整套流程下来十分流畅丝滑。总之，我挑不出什么毛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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