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是你的眼睛 你好，谭秋生

奔腾的水流像发狂的野马，奔流到海不复回，江边浪花滚滚，激的空气都狂躁了起来。

日出江花红胜火，烫的天边的云晕上一层金辉。

“第3069天了……”白发少年垂了眸，“这是最后一个世界了吧？”

他已经不记得上一次见得那片故土是在什么时候了，从他开始做任务为止，他的时间就像照片一样定格了。

身边的一切都在变化，除了他。

像是被世界和时间抛弃的孩子，孤独的坐在路边，每一次遇见新的人，每一次没有理由的离别和怨恨，那一张张熟悉的面孔在时间的洗涤下渐渐模糊，那些记忆深刻的人和事，似乎也想从他的世界里消失。

这些思念本是无所谓有，无所谓无的，都不过是他生命中无关紧要的人，淡忘了，也是应该的。

但，他真的是没有心的人吗？

脑海里的机械音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参杂了几分情感：“莫大人，这是最后一个世界了，只要完成了这个S级的世界，你就可以回家了。”

江面上的风浪轻轻撩起了他的发丝，如柳絮般飞扬的，不止是他的思绪。

0916见对方没有搭话，倒是也习以为常了，自顾自的说着：“既然是S级世界，自然不可能太容易通过的。”

“这个世界来源于一本小说，而你这次的身份是男主的同学，你的任务只有一个，在保证顺利活到18岁的同时，你也必须活着。”

活着。

这个任务听起来有些荒谬。

莫北岑也这么认为的，虽然面上并没有摆出太多的情绪，但是也可以明显察觉到他看法的改变。

“比我想象中的简单。”

0916似乎是嗤笑了一声：“莫大人，你还不懂主系统他们的套路吗？任务越简单……危险系数就越高，不是吗？”

“这个世界的小说在很久以前就已经烂尾了，所以它没有完善的法治观念和世界观，完全就是社会人性败类的聚集地……”

莫北岑打了个哈欠，打断了对方的话。

他似乎是有些不耐烦了：“把设定发我电脑就行了……不用再说了。”

0916顿了顿，莫北岑已经不是第一次这样对她说话了，自从上个世界的以外发生以后，他就变了。

“你还在想着他吗？”

0916问。

空气安静的，只能听得见江上波涛滚滚的声音。

莫北岑顿了顿，垂眸把手里燃尽的烟地扔在了地上，轻轻碾灭。

“没有……”

0916会信吗？那个少年，那个差一点就会被莫北岑抓住的少年，只差一秒钟的世界，他就可以继续活下去。

差了一秒钟，好似晚了一光年。

“……”

莫北岑没有说话，这已经不是从他手上流逝的第一条生命了，在源源不断的任务里，有因有果，他更改了一个人的命运，就会付出相应的代价。

公平正义，需要牺牲。

为什么这次会让他这么难忘呢？上个世界的主角，叫做蒋十肆。

和他的弟弟同名，和他的姐姐相似。

那个第一眼就和他捆在一起了的少年，那么阳刚正气，那么意气风发……他的生命，终结在了火场。

在他生命结束的前一秒，在那个烈火纷飞的小公园里，他在想什么呢？

那天的月亮好圆好圆，就像是他相机里定格的照片一样，他的笑永远留在了他的脸上。

人们都忙着尖叫，释放恐惧和慌张。

他们都忘记了，他怕痛。

那日莫北岑差一点点就抓住他的手了，如果再快一点，他就不会那么痛苦了……

再靠近一点，再靠近一点，他的灵魂炽热滚烫。

那天的画面一帧一帧的在他的脑海里面重复播放，一次一次的幻想，如果当时牵住了他的手，哪怕是和他一起跌入火场，在爱的火焰里溺亡。

“我喜欢你的眉眼。”

风像是蒋十肆的手掌，轻轻抚摸他的面庞，再次回过神，还是在那条江边。

莫北岑按了按隐隐约约有些发痛的太阳穴，回忆又在刺痛他的胸膛，哽咽的让人说不出话。

抬步，他走进了新的生活。

潶江中学，这种小县城里的高中本来就不是太难进，塞点钱就行了。

是新的一天。

高中的生活是忙碌的，但是这种事情他少说已经经历了3回，莫北岑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早上6:30了，现在去报道，就刚好可以赶上7:10分的早自习。

看着0916系统发给他的城市地图，莫北岑微微挑了挑眉，这个小县城，比他想象中的大的多。

刚到了年级主任的办公室，他就被那小老头笑脸盈盈的接了进去，那杯刚泡好的普洱茶被推到了他的面前。

“莫同学是吧？哎呦，你这成绩能来我们这个潶江中学，真好真好……”他看着慈祥的很，眼睛几乎眯成了一条缝隙。

或许是希望莫北岑可以更好的记住他，小老头特意拿出了一把梳子，梳了梳自己头上并不多的几根头发。

“叫我谢主任就行了。”

莫北岑什么也没说，只是轻轻笑了笑，或者说，他根本没有仔细听对方的话，视线落在那个一直站在谢主任旁边的少年身上。

“对了，莫同学啊，这位是年级第一的谭同学，你们的优劣势刚好互补啊。”谢主任笑眯眯的说着，介绍着他身边的同学。

“你的英语不好，但是语文好，和他刚好相反呢。家境也互补，性格也相似……哈哈哈，还真是有缘，有缘。”

谢主任大概是真的很照顾莫北岑这个苗子，把年级第一专门拉过来，当他在这个学校的第一个朋友。

不过，莫北岑的性子不太对，有些沉默寡言，看着面前的少年，他并没有多想要交朋友的欲望。

或者说，他这样薄情的人，不需要朋友吧？

“诶诶……你们怎么都不说话啊，是还不熟悉对方吗？”谢主任推了推眼镜，继续说着，“小谭啊，莫同学可能有些怕生，你怎的也和他一样不开腔呢？也不怕别人说出去笑……”

对方的话似乎把少年逗笑了，他一头金发灿烂的像是天上耀眼的赤日，他的眼眸，如流水般洁清，如谭渊般纯净。

他意气风发，和少语的莫北岑完全像是两个世界的人一样。

他率先伸出了手，脸上的笑意不减，笑的眉眼弯弯。

“你好，我叫谭秋生。”

莫北岑微微顿了顿，对方的手悬在半空之中，谭秋生倒是也没觉得尴尬，就怎么等待着对方的动作。

触及谭秋生眼底的那片炽热，他只感觉自己被灼伤了，心间，被他明朗的笑烫出一个洞来。

那是夏日温暖的阳光。

可惜，他是一个心软的人。

莫北岑微微颔首，轻轻握住了他的手，那双碧蓝色的眼睛微微眯着，就像是蓝天浮云遇上了炽热火焰。

他的手好烫，是他心脏的温度吗？

被融化的，是冰川，和他的冷漠。

“你好，我叫莫北岑。”他脸上的笑容有些淡漠，并没有对方那么高兴，也没有厌恶。

皎洁的月光，与炽热的太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