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看桃花扇桃花笑春风 第四十二章 方密之的故事——成功

聊完冒辟疆，接着聊四公子中的最后一人——方密之。

方密之作为一个典型的中国人，有个中国人民共同的爱好：起名字。方密之的起名情结非常浓厚，今天心情好了起个名字，明天不爽了再起一个，换了工作起一个，搬了家起一个，想换风水改运势了起一个，甚至有时没有原因莫名其妙心血来潮了也给自己起个新名字，其一生共给自己起了三十多个名字，更过分的是还有几个和尚的法号。

名字多了难免质量下降，有些名字聱牙诘曲，有些文理不通，甚至有些互相冲突，如弘智、愚者这俩名字都用过但互相矛盾。由于他的名字太多且改的太快，身边人总是记不住了他的名字，好不容易记住了他又改了，你叫他时他不搭理，或者认真地告诉你说叫错了。

为便于标记，时人给他起了个绰号叫作“药地和尚”，后人也给他起了个绰号叫作“方科学”。

起绰号是我国人民群众智慧的结晶，可以有效解决名字生僻、难记、拗口等问题。比如刘备访诸葛时自报家门称为“汉左将军宜城亭侯领豫州牧皇叔刘备刘玄德”，诸葛亮家童儿只记的来了个姓刘的，是个大耳朵，一双眼睛贼溜溜的到处乱瞄，于是送其雅号“大耳贼”，又贴切又活泼又好记。

古龙先生说过，名字并不一定符合真实状况，叫富贵的也许穷困潦倒，叫壮壮的可能瘦弱，叫忠良的可能是叛徒，但是一个人的外号往往不会叫错。事实确实如此，方密之是个多面手，除了传统琴棋书画，他还是个药师，是个和尚，是个科学家。

重点讨论一下方密之科学家的身份。

科学家现在是个高大上的行业，是大国利器、大国重器的制造者，是重大创新、重大突破的领路者，是世纪工程、经济奇迹的设计师，因此许多小朋友的理想都是长大了要当科学家。

科学家这个职业在古代是个冷门。古人没有认识到科学技术是第一生产力，没有发掘出科学的巨大能量，不知道科学中有黄金屋有千钟粟，更不知道科学杀起人来更狠更稳更准，因此国家层对科学研究不是很支持，只有个别几个专业享受国家的专项津贴：医药学；天文学中的历法；化学中的炼丹；哲学中的算命；建筑学中的土木工程等，数量不多且不成体系。其它项目由于没有朝廷背书和资金支持，搞科学研究无利可图，只有那些热爱科学、衣饭不愁、闲极无事还很聪明的人才从事科研。

在此声明一下，科学家不是专家。专家们往往脑洞大开，比如什么水稻上山、禁燃烟花、穷人租房、上班交钱、电动禁行、惩罚未婚、手工种地、收失业税、行跪拜礼等，可以智商或道德缺失，可以信口雌黄。而科学家是搞技术的，思路必须清楚，说话得负责任。

方密之不是专家，他是真正的科学家，从小遇事爱琢磨，琢磨不明白便去看书，中国书不够看了看外国书，书本知识不够看了去做实验。他不但研究礼乐、律数、文字、书画、医药、文学、历史、历法、哲学等中国文人传统研究的科目，还主要研究物理和生物，如动植物、人体生理、解剖学、地心说、天体运动、行星公转、太阳与地球距离等，特别是光学方面，还动手做了光的传播、反射、折射、散射以及小孔成像实验，但凡当时条件下可能研究的，没有他不涉猎的。经过多年折腾，冒辟疆研发了大量的成果，开创了我国历史上多项首创，填补了大量空白，比林则徐睁眼看世界早了几百年，比清朝廷瞎看世界更是高出了几个档次。

方密之为什么这么优秀？我们先来看看他的家庭。

方密之的祖父是当时著名学者，东林党员，佛学、儒学、道学、朱学、心学、易学、医学、理学的集大成者，东林党标志性讲师；大爷、父亲、叔叔都是当时著名学者，某些学术方面还超过了祖父，且都是厅级以上干部；姑姑是当时著名学者，姑父是山东省长。

贵逼人来不自由，龙骧凤翥势难收，方家传至方密之这辈没有任何运势衰败的迹象，其中一位已经担任了湖广一把手。

一个家庭要发达，需要祖坟上冒青烟。青烟从哪里来？方密之从科学的角度对这个课题进行了研究，最终认为是骨头中含磷较高，磷或磷化物高温自燃，白天是青烟，晚上是鬼火。

坟里埋葬的骨头有限，因此青烟有限，不可能越烧越旺，因此人们常说“富贵不能过三代”。一个人光芒耀眼才华横溢时，也就是祖坟中的骨头猛烈燃烧之时，烧完就没了，因此许多优秀人物的子孙往往会比普通人更平庸更不起山。

方家为什么会代代红？光靠坟头自燃显然不够，他们靠的是优秀的基因，更是严谨的家风和浓厚的学风。每个方家儿女从祖上得到的不是存款、旺铺、房产、金银，而是藏书，方家的藏书被称为“两间皆字海，一尽始羲皇”。

如此一个巨大的官宦家族，竟然没有铜臭反而满是书香，因此方家的每一个人都不怎么需要祖上余荫，他们总是通过自身努力学习来安身立命。

少年时代的方密之被一堆书籍围绕，被一群大儒灌输，在浓厚的学术氛围环境里熏陶长大，读万卷书成了其生活的唯一选项，家风家教决定了其不可能走上歪路。

更难得的是这孩子没有厌学，“学习让我快乐，生命的意义在于不断的学习，不让我学习还不如让我去死！”方密之视学习为最大的爱好，点灯熬油，博览群书，博闻强志，在知识的海洋里仰泳蝶泳蛙泳自由泳，将同龄人远远甩在了身后，脚掌扑腾起的水花溅了追赶者一脸。

稍长大至少年，方密之时随父宦游大江南北，行万里路，白马西风塞北，杏花烟雨江南，遍观大山名川三教九流，求实务真印证所学。

成年后，方密之更是载书泛游，四处考察，寻仙访道，结识学友，互相学习共同提高。当然了，与冒辟疆载酒买花、载妓泛舟不同，方密之是个正经人，他真的是在游学。

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行万里路不如阅人无数，阅人无数不如名师指路，名师指路不如父母铺路，父母铺路不如岳父资助……让人眼红的是，冒辟疆将以上成功的因素全占了，想不成功都难。

29岁时，方密之成功挤入了方家优秀人物洪流，在通往高官的大路上一步步前进——没有任何悬念地考上了进士，取得中国人可能取得的最高学历。如此优异的成绩是无数学子的梦想——甚至是想都不敢想。

正因如此，人们常说的“明末四秀才”中包括方密之并不准确，更多地是称呼“明末四才子”或“明末四公子”，方密之早早就取得了更高学历，摘掉了秀才帽子。

考上进士不是结束，方密之的优秀惊动了崇祯。崇祯已久闻这个同龄人的大名，他将方密之叫到办公室聊了一会，感觉聊的很爽，句句话都能说到他的心窝子上，感觉方密之不但有高度更有宽度，当下聘请方密之为庶吉士，请他教授自己家的孩子。

庶吉士是进士中的皎皎者，相当于进入了国务院秘书处工作，负责起草文件、人民大学讲课等，也是内阁的后备干部。而太子的老师是什么？是绝对的太子党，太子嫡系中的嫡系，特别是在古人“天地君亲师”的观念中，老师几乎可以与父亲并列。

如此看来，方密之已经为太子的嫡系心腹，前途远大，位极人臣已是囊中之物。

方密之不到三十岁便成功了，许多人十分羡慕，拿他做为偶像面激励自己十年寒窗灯下苦读三更灯火五更鸡。

事实上方密之不是可以鞭策学子的榜样，因为他的成功不可复制，他的成绩与悬梁凿壁映雪囊萤关系不大，他只是将一部分的精力放在了应试上，大部分时间用来研究兴趣特长，经常参加复社活动，游山玩水从来少不了他，他只是在研究五花八门的同时顺便考了进士，学玩两不误，文体两开花，考进士时顺便结了婚生了娃，还出了大量科研成果。

这让三更灯火五更鸡五湖烟月奈相违的莘莘学子情何以堪，气哭了不少人，至少能把冒辟疆和吴应箕气哭了。因此不得不说：不经过艰苦努力就不会知道智商的重要性，不知道智商的差距远非勤奋努力可以弥补。

在研究科学的过程中，方密之结识了几个黄毛大鼻子的洋人。这几个黄毛来自西洋，职业是传教士。

来中国前，传教士们怀着一片悲天悯人之心，发誓让福音传遍地球，让主接受东方人的赎罪并赐予东方人恩泽，让水深火热野蛮落后之地接受主光辉的照耀，这样在他们便可以批发圣经，换成金币送回国内哄修女们高兴。

来到中国后，传教士发现在这片没有上帝的保佑土地上，异教徒们过着他们想都不敢想的日子，其富足程度简直可以媲美他们梦想中的天堂，并且这片土地对洋人十分友好，可以领着工资学习，还可以吃到从中国人嘴里省下的免费发放的冰激淋。

黄毛开始反思，上帝收走了西方人全部的虔诚与香火，回馈的只是愚昧的贫穷，是不是上帝在玩他们、或者上帝就是个肥皂泡？尽管他们表面上还装着给上帝做礼拜，心里把早把上帝扔进了垃圾堆，把圣经和圣像扔在一边，悄悄放下了高高在上的优越感，收敛了傲慢，夹起了尾巴，开始研究中国习俗文化，品尝中国美食，模仿中国人用纸上厕所，偷看中国美女，思谋着怎么把中国人的钱弄走。

方密之发现这几个黄毛尽管智商不高、心术不正且还搞封建迷信，不过在近代自然科学研究方面有两把刷子，与中国的科学体系有着非常强的互补性。于是他开始与黄毛交往，学习西方科学，洋为中用，以夷制夷——这也是方密之物理和生物研究取得巨大进步的关键因素之一。

在这个时代，科学没有蕃篱，不论中人洋人都一样的格局大、觉悟高，科学只是用来互相探讨和显摆的。这个时代你可以肆意大喊“学术无国界”，没人会怀疑你真傻或装傻。

方密之副业搞的比主业还好，不仅搞了个跨国科学研究机构，还搞出了遥遥领先的学术成果。再加上他学业优秀官运享通，可以说方密之成功了，为但比普通人成功，比许多优秀人物也成功，当之无愧地成为四公子中最支楞的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