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看桃花扇桃花笑春风 第二十章 阮胡子的故事——从文

这年，阮胡子43岁。

这个年龄对二次创业者、特别是仕途奋斗者不是很友好。绝大多数人在这个年龄时事业跌入谷底都难爬出来，中道崩殂才是常态。那些王八翻身王者归来梅开二度的属于凤毛麟角。单从年龄讲，阮胡子这辈子的仕途基本堵死了。

更让阮胡子难受的是他被处理的理由——站队错误。站在了朝廷的对立面，与主流相悖，这是为官的大忌。官大一级压死了，更何况是把掌权的阶层全得罪了，单单犯了这一条，阮胡子的官场生涯就划上了个大大的句号。

最让阮胡子伤心的是，给他的案件定性的是崇祯本人——帝国的最高统治者。崇祯对他的看法不改观，阮胡子便不能翻身。显然，没有人敢在崇祯这里给阮胡子翻案。阮胡子的身份是阉党，而如今的阉党是坨翔，碰着即臭擦着即脏，替阮胡子说话相当于跟阉党有牵扯，这是崇祯年间从政的大忌，没人谁跟阮胡子的关系铁到愿意为了阮胡子而牺牲自己的前途。

阮胡子翻身的唯一希望是崇祯早死，而这才是真正让阮胡子绝望的原因——崇祯这年只有19岁，比阮胡子小了24岁，正常情况下显然是阮胡子先死，至于朱常洛死于22岁的是特例，不能指望崇祯会英早年早逝，奇迹或者说是奇葩不会太快复制粘贴。

阮胡子绝望了。

生活总得继续。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处处不留爷，爷当个体户。阮胡子封建社会仅次于政坛的第二条路——文坛。

一个人想在文坛有所作为应具备以下几个条件。这年崇祯19岁。自然死亡的话，阮胡子比崇祯大24岁。如果说被赶下台是失望，碰上这么一个年轻的领导，阮胡子该绝望了。这也是阮胡子走入文坛的又一原因。

想在文坛做出成绩，必须满足以下条件；

一是感情丰富，敏感多愁，大惊小怪，看见花落月缺便能哭得稀里哗啦，泪眼观花，月下销魂，别说是让他葬花，说他愿意给花陪葬都有人相信；看上一场美好的歌舞能他能满腔愤怒；甚至听一段令人捧腹的相声后，他们也会怒发冲冠大喊着要反三俗。

二是想象力丰富，看见大江东流夕阳西下冬去春来这些自然现象会想到青春远去、人生无常、宇宙永恒，天地逆旅、万物过客之类；看到田野长了一片草会想到民生多艰、官场腐败、战火无情、万家墨面、天下太平等，总之要不怕尴尬，捕风捉影，借题发挥，时时准备强行升化主题。

三是视角独特，观点奇葩，视一瞬为永恒，视万年为须臾；视蚂蚁打架为国战，视人类抢地盘为蜗角争利；视山为眉毛星为眼睛水为眼波，视美女为黄金碧玉春花秋月；你说独臂大侠英雄神武，他会联想到大侠怎么剪指甲提裤子；你说长发及腰，他想到拉屎要撩，总之什么事他都能找到奇特的观察视角，时时跟你唱反调，你不觉得讨厌反而觉的他说的有道理。

三是要有较强的表达能力，说到点上，挠到痒处，骂人不带脏字，夸人于无形，什么事无论真假对错，他也能说得有鼻子有眼还有趣。

四是要有一定的社会地位。贫穷会限制想象，不要认为富人和官员很快乐，富人和官员的快乐你想象不到，在你的想象中帝王有钱，能顿顿吃糖包，事实上帝王们不但能顿顿吃糖包，还有钱到了拿吸管插糖包上嘬糖的地步。总之地位不到则心胸和视野不到，站得高才能看得远，地位不到不但看不到，甚至都想不到。文学作品要想上档次，作者本人应该上档次。当然这里并不是要说官大文章好，事实上《平安经》的艺术性确实不高。。

五是要有钱。古代没有版权，没有稿酬，搞文艺属于做成线，想收到名利需要时间周期，很多人都是死后才成名，活着时很穷困。因此玩文艺都是此富贵闲人，穷人玩不起、不会玩也没心思玩，只顾着挣钱讨生活了。

六是要经历丰富。现实经常会比想象更出人意料，总有一些奇葩人和奇葩事超出我们的认真和想象范围。经历丰富者吃过见过，便是其亲身经历写纪实文学也能让人大开眼界，没有经历者搜肠刮肚想象出来的情景情节往往是经历丰富者玩剩下的。

七是要倒霉。越霉越好，选秀节目中比惨的那种起步，霉气公司的老总最佳。作品要想打动别人必先打动自己，无病呻吟不能感动人，为赋新词强说愁只会逗乐人、各应人和恶心人。愤怒出诗人，孤独出诗人，忧郁出诗人，苦难出诗人，总之一个没遭受生过践踏毒打的正常人是写不出什么好作品的。

八是最好要心理变态——至少要有一定的心理缺陷或者说是扭曲，这点是对大师巨匠专家们的要求。人想倒出一勺，必须自己有一桶，只有偏执狂、偏恋癖的作品才能深沉、内涵、激情、引领潮流，这便是林语堂说的“人必有痴，然后有成”

一个人满足以上一条不难，全部满足了则不容易，一群人同时满足以上条件更不容易，而文艺的暴发需要这样的一群人，因此文艺暴发的时代往往是乱世、末世。

明朝中后期正好让一群人同时满足了以上全部条件：一是经过近三百年高速发展，明朝终于实现了民族复兴，国力空前，物质生活极度丰富，有钱人太多了，特别是部分人通过灰色收入、剪刀差等聚集了民间财富先富起来。二是许多人有钱烧包闲着无聊，正常的衣食住行消费已无法满花钱欲望，开始追求更高层次的和精神追求和文学享受，导致了服务、字画、诗词、古玩、美女列等行业大发展，诗词大会、鉴宝大会、选美大赛、美食大赛、内衣大赛等此起彼伏，其标志是秦淮风月应运而生并迅速达到了人类巅峰。三是明朝盛极转衰，风云难测，匪患四起，阉党横行，烽火连天，山河残破，生活中到处可见生离死别，官员们朝不保夕。因此可以说，明朝中后期是文人们成长的温床沃土

在这片温床沃土上，各类文学疯长，除了传统的诗词曲赋长盛不衰，各类小说更是横空出世，四大名著中有三部出自明朝，再加上《金瓶梅》、《封神演义》、《三言二拍》等作品及其作者，优秀的文艺作品和作者进入了井喷时代。

这便是阮胡子从艺时面临的美好时代，时代可以造就英雄。美中不足的是当时的文坛中牛人大佬如织，文艺精品如潮，内卷的厉害，竞争压力老大了。

但阮胡子就是阮胡子，他的胡子里长满了故事，他的三观和道德没影响他的创作水平，搞起文艺来他确实有两把刷子。被贬回家后阮胡子他回归了群众队伍，吸取民间营养，结合高层经历，投身文坛发愤创作，凭借天马行空的想象和深厚的文艺功底，在短时间内创作诗歌二千余首，戏剧十余部，在众多艺术家中脱颖而出，成为知名剧作家，受到了社会各界一致好评。哪怕是曾经的政敌在鄙视阮胡子为人同时，也不得不认可阮胡子的艺术天分。

经过几年笔耕不辍，软胡子终于在文坛中生生杀出一条血路，风头一度压过了当时的三大家，被弘光皇帝选定为文艺复兴的带头人；被文人名士誉为“当代苏轼”；被民间誉为“江南第一才子”；被历史学家誉为“中国戏曲史上一个璀璨的明星”，将他的曲作与元曲四大家并列，称其为一代文宗。

是金子在哪也会发光，了狗屎到哪里也会发臭，阮胡子这样的人才注定了饿不死，从文后的阮胡子成功实现了弯道超车，再次遥遥领先。

讲到这里我们不禁有疑惑，苏轼存在感极强，大量作品脍炙人口，四大家的作品也常在语文教材上露脸，而阮胡子是个什么东东，有什么资格与他们并列、有什么资格称为江南第一才子？我们为什么在文学史上未闻其声未见其人？

其中的原因很简单：阮胡人被人给黑了，其作品被其人品连累，卫道士们不耻他的为人，株连了其作品，不允许其作品面世，可谓将孩子连同洗澡水一起倒掉了。

阮胡子的代表作为《燕子笺》。《燕子笺》讲的是一个家庭因战乱离散、经历各种奇遇最后破镜重圆、每个人都找到好归宿的离奇而狗血的故事。《燕子笺》《西厢记》《桃花扇》三大剧本中，燕子、西厢、桃花都可代指女性，现将三本戏曲进行简单比较：三者都有才子佳人的故事；《燕》与《西》讲才子佳人风花雪月，《桃》重点讲国家山河忠奸善恶；《燕》与《桃》场面宏大，以国家动乱为背景，《西》主要讲的是闺房趣事，有战争动乱但不多；《燕》与《西》的人物与内容纯属虑构，《桃》则是真人出镜，但部分故事虚构；《燕》比《西》《桃》的情节更曲折生动离奇。相较之下，三者的艺术性和趣味性并无明显高下，但由于阮胡子的人品问题，《燕》几乎湮没于历史了。

提起《燕子笺》必须提起别外一个人——阮胡子的女儿阮丽珍。阮丽珍是个传说，据说她继承了父亲的文学天分，“冠尽江南的才女”，甚至有人说阮丽珍是《燕子笺》的真正作者和第一作者，阮胡子只是挂了个名。此传说是否真实无据可考，不过符合传统中国剧本的套路：奸臣每每都有一个漂亮善良、深明大义、知书达礼的女儿，这个女儿经常为了一个男人、或者说是为了正义公理勇敢与其父作斗争，最终与父决裂，便宜了别人，这是奸臣们始终无法摆脱的经典宿命。

关于阮胡子还有一个更用心险恶的编派，据说阮胡子书房挂着一幅对联：无子一身轻，有官万事足。

这副对联有两个意思。一是关于儿子，在万恶旧社会，没儿子是一个男人永远的痛，邓攸这么好一个人没招谁没惹谁，因为其无子让人硬是当作话题聊了几千年，“无子一身轻”是在揭短揭伤疤，哪里疼戳哪。二是关于当官，古人有一种奇怪的认知观，一方面皓首穷经以求官，一方面视官场为粪池，将远离官场作为品行高洁的标志，官迷总是让人不齿，“有官万事足”实际上是骂阮胡子为了当官什么事也做得出来。这副对联显然比李丽珍的传说更假，完全是后人杜撰出来恶心阮胡子的。

不过这话糙理不糙，阮胡子一直在践行“有官万事足”，将其作为人生格言和行为准则，将全部精力和智慧都奉献给当官事业，为当官不择手段不怕唾骂——这也是阮胡子进行文学创作的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