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看桃花扇桃花笑春风 第一Ｏ七章 复社的故事——完了

人生就像打电话，不是你先挂，就是我先挂，谁也没资格笑话谁，周延儒只是比大家先走一步。

肉体的死亡并不代表修行的结束，若周延儒愿意继续卷，其灵魂可以继续修行，最终成为鬼仙或尸解仙，神象不明，鬼关无姓，不生不灭，不入轮回，成为鬼中的佼佼者。

他具备这个条件，一般的状元没他这般流氓，流氓中没他这般大官，大官中没他这般坎坷经历，可谓是慧根与阅历齐备，飞升成仙的坯子。

不过周延儒肯定不愿意再卷了，前世在阳间受够了做人内卷的苦，今生更愿意当个懒鬼和色鬼在阴间鬼混。

不知道有谁在忘川河边三生石旁欢迎周延儒，但一定有田妃。没有了崇祯这个第三者，二人可以正大光明同时又鬼鬼祟祟地唠嗑。

当然二人得抓紧时间，因为在半年后，崇祯将带领自己的皇后、皇子和一大拨明朝老臣到地下与其相会。

除了田妃，也许还有一个人在欢迎周延儒，这便是张溥。

张溥死了刚刚两年，估计还未投胎，可以好好跟周延儒掰扯一下当年肚子疼的原因了。

周延儒这个老的是小鬼，张溥这个小的是老鬼，二个死鬼在一起鬼话连篇时，必然会提到一个绕不开的话题：复社。

张溥去世后，复社失去了核心；周延儒去世后，复社失去了靠山；而崇祯去世和大明灭亡后，复社失去了生存的基础。

复社的价值体现在参与国家管理，如今国将不国，皮之不存毛将焉附？

还好，一个叫“南明”的政权继承了大明的遗产，复社继续在这里生根发芽，实施其治国平天下的理想。

遗憾的是南明不欢迎东林和复社，尤其是复社。南明认为复社的对头阮胡子是国之栋梁，复社是反动组织，安排阮胡子清理复社。

复社遭到了成立以来的最大危机，大量社员被抓被杀。

还好复社比较抗揍，加上南明政权及时倒台，复社才躲过一劫。

清兵南下时，南明的大多数官员、将军和文人都选择投靠了新主了。复社成员受组织忠君思想影响不愿投降，逆潮流而行，有的放下毛笔拿起武器开始反抗，有的非暴力不合作给清人甩脸色看。

清人不惯着他们，纸笔显然没有刀子硬，不出意料，复社的死硬派陈子龙、夏允彝等不出意料地被打死，吴梅村、四公子等被放逐到天涯。

清兵统治中原过程中，遭到复社的反抗越来越大，许多复社骨干成为各地抗清势力的小头目甚至是大BOSS。清庭忍无可忍，在大明彻底灭亡后7年宣布复社为反动组织，取缔其编制和在民政机关的注册，没收了营业执照，利用强大的军队和国家机器来清洗复社成员，一轮又一轮大排查、大治理，禁止一切以复社和复社成员的名义进行的任何活动，发现一起查处一起，血腥残酷，绝不姑息。

复社仍是一如继往的难杀，始终保持了残血而不死的状态，。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惧之！老子不吃这一套！

复社里最不缺的就是倔骨头，越打越来劲，越杀越猖狂，活动由公开转入了地下，成员也越来越多，甚至有些已经投靠了清庭的复社成员又转投了复社的怀抱。

就像条河豚，平时软叭叭的看着好拿捏，一遇危险马上便鼓成球，谁敢咬了扎谁的嘴。

这并不意外，复社本来就不是一个层级严密分工精细的组织，形式上的消灭对复社来说是件很扯的事。众人加入复社时不需要申请、考察、培养之类的任何程序，不需要时不时召开支部会、小组会、专题会、生活会，不设各类委员。复社内部各分社更是自立山头，各管一摊，各自为政，想互之间谁也不服气谁，有时还互相约架，若不是二张这样的大佬镇得住场子只怕早就散架了，因此清人取消他的组织形式对其实质影响不大。

复社的可怕之处在于他们有共同的信仰。信仰扎根在社员们的血脉中，力量之在超乎想象，一句“赐予我力量”便敢悍不畏死地去拿脑袋砸敌人的狼牙棒，并且还一脸舒坦。

因此，清朝廷的血腥镇压对复社二竿子社员们来说不是很管用，压迫越大反抗越强，来来松散且内斗严重的复社忽然支楞了，铁板一块众志成城，抛弃了个人恩怨联合对外。清朝廷只能灭掉明火，灰尽下的火星随时可能让死灰复燃并爆发出惊人能量。

也就是说，复社实质上已是一个元婴老怪，肉体灵魂分开修炼，在肉体消失时元神可以出窍，随时可以改头换面夺舍重生。

经过多年的斗争后，清廷终于认识到了，想要彻底彻底消灭复社，仅凭传统的物理攻击不够，精神攻击和灵魂攻击才是最佳武器。

一说到这些清廷有点发怵，平时是骑马玩刀子，玩阴的心里没底，真玩不过复社这帮人。

不过没关系，御用文人、大明叛徒、复社政敌等一系列汉奸都是对付复社的大杀器。

在汉奸的指导下，清人对及时弃暗投明的复社成员给予高官厚禄，树立典型，宣传事迹，鼓励其它摇摆不定的成员认清形势，转变思想，把握机遇；对死不悔改的复社成员变本加厉搞株连搞文字狱，抓大案窝案，疑罪从有从严从重。

汉奸们伪装成道德婊，大力抹黑丑化复社，引导舆论，义正辞严满腔义愤指责指责复社心胸狭隘不识大局，破坏和平影响团结，扰乱社会坑害群众，利用不明真相的群众来攻击和孤立复社。

流氓不可怕，就怕流氓有文化。清廷这招挺狠，掐到了复社的七寸。

复社生存发展的养分是民众对清朝廷、对新社会的不满和仇恨，只要国破家亡的仇恨还在滋生蔓延，便会有人前仆后继聚集在复社的大旗之下。

而道德婊们则在大谈满汉一家亲，大呼和平万岁、放下仇恨、宽容接纳，面向未来——这完全是在刨复社的根。

大明遗老遗少们会忘记被异族肆意屠戮血海深仇吗？国人会忘记被凌辱践踏吗？百姓会忘记无数死难的同胞吗？后人会忘记曾经为了保卫这个国家而慷慨赴死的英烈吗？

答案是会，而且很快。

好了伤疤忘了痛，人类很善忘的，许多人不在乎别人曾经做过什么付出过什么，眼前的苟且胜过了国仇家恨，窝囊卑贱地活着远胜过自由人权，再加上道德婊的循循善诱，百姓越来越觉得复社没他们想象的那么伟大，清朝廷也没有宣传的那么坏。

事实上清人也不是很坏，至少在占领中原后不是很坏。

新朝廷执政后一改残暴蛮狠，对百姓的压制转为怀柔，喊打喊杀改为感情政策，打猎改为圈养，随着社会安定和生产秩序恢复，中原大地迎来了数十年来难得富足与和平，没有灾荒，没有战争，没有饥饿，随着新贵的固定，歌舞升平和骄奢淫逸也出现了。

随着社会的安定和经济的发展，盛世雏形已出现在地平线。人们渐渐接受了现实，接受了新朝廷，国仇家恨已成为历史，没人再愿意跟着复社干杀头的买卖。

人心散了，队伍不好带了，复社没有了硬抗的实力，顶多给朝廷添点堵，掀不起大浪来。特别是随着时间抚平创伤，便是连复社激进派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痛了。

于是，复社四分五裂了：以顾炎武、黄宗羲为代表的一部分人遁迹山林，专心著述，分析明亡经验教训，赞美复社，指桑骂槐攻击清清朝廷，非暴力不合作；以方以智、陈贞慧为代表的部分人削发为僧，隐居不出，寻仙修道，至于后来有没有成仙是否离开地球去外太空定居没听说；还有一部分思想解放的华丽转身，入仕清朝，为新社会效命，个别人进入国史办，根据复社观点和清朝廷要求塑造历史。

顺便提一句：第一类人成为义士和楷模，第二类人也是学习的榜样，第三类人无名无姓却对我们影响最大——我们接受的明朝末期的历史观大都是这些人潜移默化之间灌输的，比如周延儒流氓、无能、无耻的形象便是这些人塑造的，原因是他们怀疑周延儒害死了张溥。

复社分裂后，余人完全是脸盆里游泳——翻不起大浪。朝廷不再把他们当回事，大势站在朝廷这边，最不怕打的是持久战，搞不死你也要耗死你。

复社影响式微，气数将尽，形势严峻，到了转型发展的关键时期，急需要确定下一步的行动纲领。

当大家发现付出生命也无法实现理想时、发现有心杀贼却回天无力时、发现发现多年奋斗已成镜花水月、反清复明已是痴人说梦时，他们很迷茫很痛苦很绝望，无力感和挫败感让人窒息，为了毫无希望的报仇，再把更多的亲友同志仁人义士白白搭进去吗？

更让他们心塞的是，他们发现从前支撑他们不惧艰险砥励前行的精神力量竟然来自于错误的认知。这些年来，他们始终以为自己代表了忠诚、正义、理想、自由、文明，一直在与代表落后、凶残、嗜血的野蛮人在战斗，一直在救人民于水深火热。现在却忽然发现人们的日子都过得不错，甚至比以前还好，百姓比前朝更安居乐业，吏治比前朝更加清明，国家从未有过的强大。

既然如此，为什么要回到从前？为什么要反清复明？反清复明是为什么了？又能达到什么目的？恢复了明朝真的比现在更有利于人民吗？换个汉人皇帝上台就比清人做的更好吗？

正如韦爵爷对陈近南说的一句话直击灵魂：“为什么要反清复明？就因为这是你老人家一生的理想吗？”

抛弃对清人的无端仇恨和对前朝无缘无故的眷恋这些感情化的东西，复社高层终于认清了现实，他们发现清人也不再不共戴天，投降派也不再令人齿冷，尽管道德婊们无耻无知，但不得不承认他们说的有一定道理。

这时的复社若真的继续祭起反清复明的大旗，那反而对祖国人民社会自己都不负责，真要遭人唾弃了。

大梦该醒了，需需放下包袱放弃仇恨面向未来了。

但是，如果放弃多半辈子为之奋斗的事业，接受了新朝廷招安为其效命，又怎么对得起曾经无数死在敌人屠刀下战友同袍！怎对得起自己的青春与理想！

极度的纠结、悲伤、徬徨与迷惘，复社众人发现他们多年来一直沉迷在报仇情绪，却不知世间已沧海桑田，五湖烟月奈相违，可怜白发生双鬓！

投降要趁早，现在投降已经迟了，再回身已是百年身，索性一条道走到黑吧，继续反朝廷骂社会将革命进行到底。

复社遗老清醒认识到，造反这一行艰苦并且没有前途，毁了自己可以，但不能再毁下一代人。自己投清了是对烈士的不负责，反对后人投清是对将来的不负责，很多人看开了这点，一代人有一代人的希望，一代人有一代人的使命，就让他们忘记了仇恨、以全新的面貌重新开始吧。

于是在父辈的支持下，复社的门人弟子中，越来越多的优秀人才仕清为官。这代人生在新社会，长在八旗下，对大明、对复社不再有什么留恋，反倒是对新热会充满了热情与向望。

比如冒辟疆，他虽然不仕清，但同意子孙为国效命，并且不顾年老多病，亲自送孙儿去泰州应试；后来他的孙子以武功阶一品晋爵左都督，参加了施琅攻打台湾的战战役，立了大功并晋升为都督。

复社众人是想开了，但我们总觉得憋闷，总觉得战争毁了一代人、毁了一个国。一代倾城逐浪花，江山代有才人出，对后人来讲他们的事迹是传奇故事，在他们来讲则是悲惨事故。

人的生命只有一次，没人愿意虚度，但他们真的虚度了，一直在痛苦而努力地虚度。

忽然想起郑板桥的《沁园春恨》：

花亦无知，月亦无聊，酒亦无灵。把夭桃斫断，煞他风景；鹦哥煮熟，佐我杯羹。焚砚烧书，椎琴裂画，毁尽文章抹尽名。

单寒骨相难更，笑席帽青衫太瘦生。看蓬门秋草，年年破巷，疏窗细雨，夜夜孤灯。难道天公，还箝恨口，不许长吁一两声？癫狂甚，取乌丝百幅，细写凄清。

沁园一片春色，春江千帆竞秀，春塘新绿，春花胜火，春山妩媚，春水温柔，我却孤老在这一片春色里。

清明踏青快乐读书！充100赠500VIP点券！ 立即抢充(活动时间：4月4日到4月6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