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看桃花扇桃花笑春风 第一Ｏ二章 周延儒的故事——军情

大明的四支军阀联军不是来保家卫国的，不是来灭尽仇寇的，甚至不是来打仗的，纯粹就是来捡便宜的，有利可图时不妨伸手捞财，形势不妙了脚底抹油开溜。

这支军队有些邪，周延儒的作用是强行往直了掰。能不能掰直不知道，只知道如果周延儒没用，其它人来了更不行，因为周延儒是最合适的督军人选，自带流量，各种ＢＵＦＦ叠加：宰相身份是基本保障，状元文凭永远是最硬的资历，两度为相的传奇完全可以震慑小，现分厘卡上俊俏的容颜、亲民的作风、极高的情商、无伦的威望等，都是达成此行目的的利器。

从某些方面来讲，周延儒的老脸一定程度上来讲比崇祯的面子都好用。

但凡事有例外，万一这些军阀们油盐不进、不给周延儒面子怎么办？

崇祯实在没办法，不过也无所谓了，毕竟丢的是周延儒的面子，好过他自己没面子。

大明的军队这副德性，大清这边是什么情况？

大清这边嗨大了。来时是轻骑兵，现在已经发展壮大成了车队，满载着白嫖来的大量战利品，不仅有金银古玩茶叶绸缎，还有美女和牲口，运载物品的大车头尾相接，浩浩荡荡见首不见尾一望无边。

这已经不是一支军队或者一伙劫匪，更像是国际商队扫货归来。战士们明显比入关时胖了，也更白了，脸上被西北风和沙尘暴磨出的风霜之色明显褪去。此时他们的行为更像是镖客，骑着战马前前后后巡视，虎视耽耽紧盯周边，时刻为了保卫财产而拼命。

这对明军太讲是个好消息。清军现在显然舍命不舍财，不可能扔下财物远去，否则半年的亡命可就是竹篮打水。这让清军丧失了部分其最大的优势——速度，明军完全可以围绕着这点大作文章。

同时这种战又不好打，在金银满箱的情况下，清军表现出了一个明显特点：护食，目露凶光，喉咙里低沉咆哮，摆出了时刻准备出击的架式，战马剽悍战刀锋利，远远便能感受到那股扑面的杀气。

不怪能清军把钱财看的太重，这是人性，伟人说了，利益达到一定程度时，人们可以践踏一切法律，愿意犯下一切罪行。

面对这样的清军，周延儒到达一线后，立即组织黄刘等四人及军队中的其它高干召开紧急军事会议，研究对策。

会上，周延儒首先对朝廷的安排进行了深入解读：清人这不是在抢东西，这是在打我大明的脸。大明不在乎清人抢走的那点东西，泱泱中华地大物博物阜民丰，指缝里漏点能砸死他们，牙缝里抠点能撑死他们，拔根汗毛能压死他们。大明真正在乎的是面子，如今面对清人小股部队的贴脸输出，没点像样的反击让人情何以堪。清人如今吃的脑满肠肥想抹干净嘴走人，这是在欺我堂堂中华无人！

周延儒指传达了崇祯的最高指示：是时候表演真正的技术了，重拳出击，让清人看看什么是孙子兵法三十六计，让清人看看什么是马作的卢弓如霹雳，让清人看看什么是犯我中华虽远必诛，让清人看看为什么是兵者凶器也，让清人看看什么是不教胡马度阴山！

与会者认为对崇祯的安排表示完全同意和坚决支持。

与会者对目前形势进行了深入研究，最终达成共识：清兵为求财而来，要钱不要命，要命不要钱，只要能把财物带回去，肯定不愿意多生事端到处杀人；但若挡了他们的财路，必然会招致其疯狂反扑。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若是谁敢挡着清军的归路，必须会遭受疯狂反扑，搞不好就为国捐躯马革裹尸了。

与会者对自身优劣势进行了深刻剖析：优点是人多势众，军队实人数远远超过了编制，具体多少人自己都数不清，若能一哄而上，可以乱拳打死老师傅。自身的不足是一群乌合之众，对付其它人数较少的乌合之众时占尽优势，对付训练有素的正规军则不行，只能打顺风战，形势不好时会一哄而散，兵败如山倒。

四位将军共同认为，手下这群人就这德性，表面上占着人数绝对优势，实际上在清军精锐面前根本不够看，最多能经受起两个回合的骑兵冲锋，半个小时内会被冲垮打散。

与会者就是否应该给予清人狠狠一击进行了热烈讨论，畅所欲言发表了意见。

四位将军表示：和平与展是时代的主题，每一条生命都值得尊重和敬畏，作为将军更应该热爱和平，爱兵如子。打仗必然要死人，若是朝廷的部队死了不要紧，现在要死了可都是自己的部下，将来可就要受其它势力欺负了。

四会将军对战术进行了研究，最终统一了思想，确定了十六字方针：困兽犹斗，穷寇莫追，网开一面，量力而行。

面对众人的议论和表态，周延儒陷入了沉思，此时此地的情况完全符合他的预期——并且还是最坏的预期，一群畏战怯战避战的王八蛋，吃着人饭不干人事。

周延儒是朝廷派来的督军，他能协调得了这四支军队吗？

当然协调不了，这是根本利益，涉及四位总兵的身家性命，谁来了也不好使，什么好话也不管用。

周延儒的兜里装着圣旨，但他没有拿出来，圣旨不是魔法,不是咒语，不可能拿着圣旨一宣读便有人愿意去卖命去送死，拿出来只会让人反感。到时真撕破了脸，四将干脆不来开会了，他照样一点办法也没有。

软的不行来硬的，在周延儒临行前，崇祯郑重告诉他，如果这些军阀不听话，他可以先斩后奏。

这话也就只能听个高兴，听个痛快，千万不能当真。真能将这些不听军令的将军们军法从事吗？开玩笑，也不看看在谁的地盘，周延儒也不会那么幼稚。

单刀赴会在对方军营中取上将首级的不是没有，袁崇焕杀毛文龙的珠玉在前。事实上，袁杀毛的过程并不是用王霸之气震慑住对方对敢还手，也不是用大义压制对方痛哭流涕不愿还手，更不是宣判、按住、捅死三步走这般简单，而是步步为营，步步惊心，阴谋诡计，可劲表演，取得毛文龙信任，让毛文龙放松警惕，将其变为光杆司令后才突施杀手。

这种事情无法复制，想在别的人地盘、在全副武装的重兵环侍下杀人完全是在赌命，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还得八字过硬，稍有不慎便会引起兵变被剁成肉酱。且有了袁毛的案例在前，好多军阀都在跟防贼一样防着朝廷。

没办法，军阀们自己心里清楚缺德事做多了，杀十次也不多，不防不行。

周延儒不是赌徒，何况是这种必输的赌局，更何况如今的情况下，别说是杀军阀头子，便是个小兵周延儒也动不了，没有四位将军的点头，他的命令都出不了营帐。

什么是骄兵悍将？什么是不遵军令？什么是尾大不掉？周延儒一天全见识了。

将军们不听号令，周延儒自己带一批人跟清人拼命可否？且不说周延儒有没有这为国捐躯的觉悟，也不说有没有人愿意跟他去捐躯，便是去了也是送人头，是明代版的昆山龙哥，清军显然不会介意再收个大军功。

见周延儒不吭声了，四位将军接着表示，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大家保国安民的情怀和格局还是有的，若是别人上大家肯定都会点赞点加油，但自己人真不行，打这种必输的仗真更能打。

总之是大家摆出了各种困难，就是不愿出兵。

形势基本了解了，问题也了解清楚了，但办法真的没有。

周延儒确实多才多艺才华横溢，但在领军打仗排兵布阵方面完全是个外行，无法对眼前的战局提出任何有益建议。

这才是正常，胸怀韬略运筹帷幄的天生将才远比状元更稀缺，显然周延儒不是。若他真的胸怀十万甲兵，一上场便指挥若定失萧曹，那才真是邪了门了。

周延儒满腹惆怅，就这么回去显然没法跟崇祯交待。并且来时他还搬空了崇祯那可怜的国库，给士兵们发了奖励，难道现在再收回来然后交还国库？

无奈之下，周延儒开口了，他没有对战局提出意见，干脆把破球踢了回去：我是文臣可以不懂打仗，你们吃的这碗饭怎么好意思说不懂？难道你就让我这样空着手灰溜溜地回去？更何何况不看僧面看佛面，不看佛面看钱面，平时领着军饷不说，你们刚刚才收了崇祯的钱！拿人钱财替人消灾，你们起码得得出点具体行动，对得起这点钱吧。

且不说做什么为君分忧的臣子和保国安民的军人，至少你们得先做个人吧。

四位将军觉得这话也有道理，若是只拿钱不办事，崇祯一怒之下肯定会断了他们的饷银，以后的日子不好过了。

四人一合计，最终认为打还是要打，但要讲究策略，不能蛮干硬上，需要灵活机动，保持接触，跟搞对象一样，若即若离，欲拒还迎，既不能远也不能近，既不能太主动也不能太冷漠，巧妙把握好“远”“近”之度。

“远”指的是距离，非远不足保安全。清人虽然都是东北老铁实在人，但在战场上鸡贼的很，凭借着强大的骑兵机动性玩斩首战、闪电战、穿插战，其效果几乎相当于剑仙般千里飞剑于万军从中取人首级。因此大军的指挥中枢得离清人远些，重兵环侍，层层设防，千万不能让清人打了闷棍捡了漏。

“近”指的是交战，非战无以酬圣主。可以打也必须打，但不能让大部队顶上去血拼，只可或派小股骑兵或腿腿麻利的士兵袭扰，利用地形和天气，或在清军的后头吃土，或者是在侧面伴行，或在前路闪现，远远打炮、打枪、射冷箭，能打着了更好，打不着了吓一跳也行。距离再远时赐鸣锣、击鼓、放鞭炮，给清人造成心理压力，精神伤害。

这样能杀多少清人无所谓，抢回多少东西也不重要，重点是盯着别让清军掉转枪头杀向紫禁城，确保清军沿着预想或既定的路线前进。若清军朝城市杀了过来，大家不需出城，只需拿大炮轰，拿箭射，直到清人走出北京战区、进入其它人的领地便万事大吉了。

这样做合适吗？周延儒很纠结。这与崇祯的要求严重违背。

就在这时，周延儒收到了宫中太监送来的书信。

信上的字马马虎虎，一看经过了名师指点，不过显然功夫不深，练的太少，比周延儒的字差的远了。

但周延儒不敢大意，因为笔迹他太熟悉了：崇祯的字体。

周延儒恭恭敬敬接下了书信，打开，里面是一首崇祯的Ｎ世祖写的八言诗：

大将南征胆气豪，腰横秋水雁翎刀。

风吹鼍鼓山河动，电闪旌旗日月高。

天上麒麟原有种，穴中蝼蚁岂能逃。

太平待诏归来日，朕与将军解战袍。

顺便讲一个知识点，这首诗共8句，“朕与将军解战袍”是最后一句，后头没有了。至于有人在后头加了一句“芙蓉帐暖度春霄”纯属恶搞，虽然也押韵，并且还有浑然天成的意思，但太过邪恶，不可深思。。

诗不难理解，用词、用典、对仗也不怎么样，胜在大气磅礴，有帝王之气。

信没有盖章，也是用普通的纸写的，格式也不讲究，显然是崇祯心情激动之下随手写的，写完后自认为字写的不错，越看越是喜欢，才派人来转给了周延儒。

崇祯写此诗的意思就是字面意思，对周延儒充满了期待，眼巴巴地盼着他立功的消息。

这周延儒来讲是巨大的压力，此仗只能胜不能败，他必须尽快动手了，做出点业绩给崇祯瞧瞧，也就是给清人点颜色瞧一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