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堡 第五章：心碎遗痕

《狐堡》第五章：

文/胡晓武

我身处的城，我牵伴的情，我心系的人；这座空城，浮华得太迷乱；美丽得像座废墟；一场旧梦犹如一团泡沫！

萧坤在江城苦苦找寻了林夕几天以后，始终没有关于她的一点音讯，哪怕一条信息，一个字符！都没有……。似乎她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就像从没在萧坤身边出现过！萧坤没有发动自己身边的关系，因为萧坤他知道这是自己的私事，他不会告诉任何人，他要靠自己的力量找到林夕，哪怕是走遍天涯海角！

但是萧坤不知道的是，林夕就在江城，就在他们共同生活的城市，而且他的“好兄弟”夏宇就知道林夕在哪里，只是只有萧坤自己被蒙在了鼓里！他认为林夕已经离开了江城。萧坤认为林夕她会回到“自己上大学和之前工作的城市·Z城”。

“Z城”是林夕生活了很多年的地方，也是萧坤和她相遇的城市，在Z城里，有筑北省最好的大学，“筑北大学”，这里有他们共同美好的回忆，在校园的林荫小道，在学校的食堂，在图书馆一角有他们的欢声笑语；在Z城城央最大的森林公园，他们一起漫步；在公园最高的山峰上，他们一起攀登，在山峰最高处的风雨亭，他们一起高呼呐喊，一起憧憬未来！他们相遇在校园，在Z城他们相恋相拥了四个春夏秋冬！

回想起这些过往回忆！于是，萧坤把狐堡的一切事务托付给蓝颜后，又在江城花了几天时间也寻不到林夕的半点踪迹后，萧坤决定，他要去一趟Z城，他想林夕一定会在Z城等着他。林夕一定是有什么苦衷才回到了Z城。只不过……

Z城离江城并不远，只有不到300公里的距离。这次萧坤却没有自己开车去Z城，他买了票，选择乘坐列车。K2008，这趟列车还开着，用她超强的载荷和坚韧的耐力运转着，就像一位坚强而伟大的母亲，不辞辛劳的奔跑着！K2008，那是萧坤他上大学时曾常常乘坐的专车。每次离校回乡，离家返校，他都是乘坐这班列车，它载过他的青春，在这趟列车上，他由少年变成青年，由青年变成中年！它承载着他的梦和爱情！

列车不断在轨道上穿梭。跨过一条蜿蜒绵长的江水和无数的沟壑，穿过一片片叠峦起伏的山峰，在最后经过一个小县城暂时停靠后，终于在傍晚前到达萧坤此行的终点站·Z城。同行的还有很多匆匆忙忙的身影，老的少的，高兴的沮丧的，大多佝偻着身躯，拖着沉重的行囊，奔向各自的前尘……

在车厢、车站……，没有问候，没有言语，在人群中，萧坤背着自己的背包一个人默默走出站台！

在接近五个小时的奔波后，萧坤又一次来到了Z城。阔别了五年的Z城，是那么的熟悉，又是那么的陌生！

萧坤早已定好了酒店，就在“筑北大学”的旁边，他想先回去洗个热水澡，洗掉满身的疲惫和尘土。然后再吃点东西裹腹，因为最近好长一段时间以来，他都没睡上一个好觉，没吃上一顿满意的晚餐！他想明天去旧时的校园走走看看，因为那里有林夕的足迹，也有可能会有关于她的讯息！

深秋，Z城已经开始降温了。没有黄昏，寂寞和黑色开始笼罩着这个城池，这一次萧坤又从眼前的城市经过！

这天、他穿行在风中，天异常的冷，冷气从他的体外一步步浸透到心里，然后再慢慢扩散到全身！

这天、他从这座寂寞难逃的幻城经过。夜色早就低垂，晚风徐徐吹起，除了冷还是冷。萧坤裹紧身上的衣服，第一次有这样的感觉似乎他的身心都进入了冰点。

暗黄的街灯跳动着、摇晃着，像个极度落寞的女人在无情地盯着他，早就没有了妩媚的身姿。萧坤打车穿过这座城市，拖着落寞的身影看着眼前凄迷的路。

萧坤对司机说去黔竹小镇，因为现在跑那里的公交车已经休息了。他一个人静静地靠在车的后座，呆滞的神色注视着车窗外的风景和色彩，目光中尽是一片荒凉。窗外喧嚣，车内安静，仿佛置若两个世界，在这一瞬间的清凉中，萧坤思绪在莫名的飘远，不知魂归何处！

这是我熟悉的城、我身处其中，每天疲惫而艰辛地活着，却觅不到一个深情的拥抱，我的温暖归属何方；

这是我陌生的城、我永远也搞不清楚它到底有多大，现在不知有多少人正像我一样，也在痛苦和幸福的边缘徘徊，在人生的某个路口叹息；

这是我冷漠的城、走在路上，每个人的行色都是如此的匆忙，你看不出谁会在对你微笑，谁在对你哭！当你有一天失落，那时候跟死亡并无多大区别；

这是我骄傲的城、曾几何时，我的理想也深埋其中，植入饱含激情的种子，期待有一天能顺利开花结果，常告诫自己、即使没有豪宅香车，同样也会努力的热情生活；

这是我落漠的城，曾经我无比的自信，永远都相信自己一天会比一天好，在岁月风霜的磨练中，自己会不断的超越自己。只是现在却找不回最初的一句豪言壮语！

出租车司机从后视镜中看到萧坤的表情后，感觉他状态并不好！说：“怎么了、兄弟，是下班累了、还是失恋了？你这么年轻，别颓丧着脸。要不、我们来点音乐，放松一下吧。”

萧坤，嗯了一声，没有说其他的话。司机顺手打开了广播。

这样的夜，无数人身陷其中，他们在寻梦亦或是失落。有人来了，也有人走了。每个夜里的万家灯火，失落的人在其中哭，得意的人在其中笑，真是几家欢喜几家愁，想不开的人站在天桥上纵身而下……

这一刻，你会是哪一个？

司机突然换了一首歌：

分手那天我看着你走远

所有承诺化成了句点

独自守在空荡的房间

爱与痛在我心里纠缠

我们的爱走到了今天

是不是我太自私了一点

如果爱可以重来

我会为你放弃一切

想你的夜

多希望你能在我身边

不知道你心里还能否为我改变

想你的夜

求你让我再爱你一遍

让爱再回到原点

...

似乎声情并茅、萧坤仿佛感觉司机是不是能洞悉一切，竟如此的应景。

默默地听着，萧坤眼睛不觉湿润。是关喆的《想你的夜》。在歇斯底里的歌声中，夜变的好沉、风好冷，萧坤缩紧了身体也缩紧了自己的心。其实、他是怕别人看出自己的脆弱。

萧坤心想：我漂泊过，我曾爱过，我还活着，这是我真实的生活。

在将来的某一天，我必将为自己的选择付出我生前所有的积蓄，包括青春、激情和金钱。在可预见的日子来临时，我必须得有一个老婆，无论我爱不爱她，并且，还得有一个孩子，我们一家三口在拥挤的人群中，幸福或者不幸福的生活着……

萧坤想到林夕，只知道此刻如此的望穿一切，竟感觉世事会是这样的苍凉。只是世间事，有多少如黄粱一梦？梦醒后，谁又能握住多少？

我也许握住了生活，可是我握不住爱情；

我也许握住了爱情，可是我握不住自己的心；

我也许握住自己的心，可是我握得住自己的心又能怎样？谁又能握得住谁对谁永久的真诚以对！！！

萧坤闭上眼，低下头，裹紧自己，装作坚强。沿着这个城市的灯火走下去，没有谁能清楚知道自己是否能到达辉煌的终点！而来时的路，却已无可回顾。前方将无处遁逃，全是旖旎的流光幻影，每个人都只好虚以委蛇！

前面到了一个红灯，一长串的车停着，好像又堵上了。

司机没话找话，说：“嗨，又堵上了，怎么走啊？”

刚刚进入情绪的萧坤一下子被打乱了，有点不耐烦地说：“走黔竹大道绕过去吧。”因为这条路萧坤依然很熟悉，这个城，是他学习了四年，毕业后工作的地方，这个城他一共生活了七年。只不过这次他又回来了，五年…，他只是暂时离开！

司机说一声：“好嘞，就听你的。”

萧坤看着他的侧脸，他正值中年，没有苦大仇深，从他的表情上也看不出丝毫的失落，虽然跑着的士，流露出的却是一种乐观的生活态度。想必他就是常人所说的隐藏在闹市的“高手”，历经世事的诸多坎坷和磨难，在江湖中浸熔久了，终于修炼到了这分火候。

这一瞬间，想到这，萧坤竟感觉自己有些惭愧。瞧瞧你这点出息，哪来的这么多感慨呀！失恋了，再把她找回来不就完了？职场失意了，重振旗鼓，再试锋芒！对、这样想想后不觉稍加的清爽。

下了黔竹大道，很快就来到了竹北小镇，萧坤付过司机车钱，打开门走出去。向他挥手示意，似乎是在感谢他。

天一直冷，又起风了。夜的斑驳、夜的虚空、夜的缥缈在萧坤眼前一幕幕呈现。

在酒店旁的过街天桥上，萧坤看到一辆俩的车从脚底下呼啸而去，这样的感觉更像是醉酒！想到酒店里温暖的被窝，萧坤不得不又裹紧自己，整理好背包，在疾风中穿行！身后不知从何处飘来一首歌，是许巍的《故乡》。

天边的夕阳再次映上我的脸庞

再次映着我那不安的心

这是什么地方依然是如此的荒凉

那无尽的旅程是如此的漫长

我是永远向着远方独行的浪子

你是茫茫人海之中我的女人

在异乡的路上每一个寒冷的夜晚

这思念它如刀让我伤痛

总是在梦里我看到你无助的双眼

我的心又一次被唤醒

我站在这里想起和你曾经离别的情景

你站在人群中间那么孤单

那是你破碎的心

我的心却那么狂野

……

心里突然有一种汨汨的东西流出。此刻，在深夜的街头，在一个孤独的过街天桥上，在一个漂流异乡数年的一个极平常的日子里，萧坤回想起前尘、反思自己，为爱情无法释然，他依然在想一个人、只是……

这首歌瞬间洞穿了萧坤的心扉。他闭上眼睛，突然想哭。

亲爱的、我累了；你在哪儿，请带我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