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断 第二十六章 退败

第二天，姜清起来的时候徐兆和沈苓已经备好了行李和马。她愣了愣，向他们两人行了个大礼：“姜清替王兄和整个姜国，谢谢二位将军。”

褚断机那里很好说，昨夜他们去找褚断机说这件事的时候，褚断机丝毫没有阻拦，而是表示自己会在西北做好防备，如果有什么事，随时向主城支援。国主那边他也会帮着瞒一瞒。

准备出发时，徐兆突然说：“姝姝，我们兵分两路，你护送公主回主城，我去北林。”

沈苓下意识拒绝：“不要，你一个人去太危险了。”

徐兆好声说道：“公主一个人我不放心，还有，朝中一定有叛军，我希望你能查出来是谁，想办法报给国主。”

说完，徐兆想了想，补充道：“重点查一下丞相吧，公主的怀疑不无道理，记得，不要被宫里人发现了。”

沈苓想了一下，答应了。

一行人走到村口的时候，身后传来王云云的声音：“沈姐姐，徐大哥！等等！等等我们。”

他们停住脚步，转身看去，看到全村的人都站在他们身后，为首的村长手里抱着一坛酒。

王云云昨日看到那个客人来了之后沈苓就心不在焉，徐兆回去时神色也不好，就猜到有什么事发生了。

晚上沈苓也没有如约来找她，王云云想了想，还是决定去找沈苓。但他们的小院子里，一片黑暗，没有亮灯。

王云云问了路口的小孩才知道，他们去了军营找褚将军。

王云云想了想，偷偷跑去了军营，刚到营帐门口就听到了沈苓和徐兆要回去支援北林的事。

王云云知道，他们是北林的将军，上阵杀敌是常事，可如今他们已经从朝堂上被驱逐下来了，怎么还要去打仗。

更何况，他们都快成亲了。

战场凶险，王云云不想让他们去，立马跑回去告诉了王大娘。

王大娘当即去了村长那里，叫来了村里德高望重的老人们商量此事。

众人讨论良久，决定尊重二位将军的决定，但是也不想他们留有遗憾，所以一大早他们带着酒来为他们二人送行。

一众人相顾无言。

王大娘走上前，说：“好孩子，娘知道你们要去做大事，一路保重，千万要保护好自己。”

沈苓看着王大娘，声音哽咽：“王大娘，谢谢你这段日子对我们的照顾，如果能回来，我和徐兆定要叫你声亲娘。”

徐兆在一旁默认。

他们二人原本早就无牵无挂，唯一算得上亲人的孟忠也早就没有了联系。原以为一辈子都会是两个人相依度过了，却不想在西北感受到了家人般的温情，在北林保护别人的将军，到了西北被保护被照顾，这种感觉很不一样，可他们甘之如饴。

村长也走了过来，打开了酒：“其余的话我也不多说了，原本还有十几天你们就要成亲了，这次去北林定是要耽搁了，今天就在这里，把酒喝了，就当是你们礼成了。”

姜清闻言，惊讶的看向沈苓和徐兆，他们从始至终都没有跟她说过要成亲的事。

徐兆拉起沈苓的手，说：“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在这里拜天地吧。”

沈苓看向徐兆，眼泪掉了下来。

正月的西北，积雪未融，空气中依旧弥漫着寒气，沈苓和徐兆站在村口，面对着一众乡亲，手牵手鞠下躬去。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礼成！”

王大娘倒了两碗酒，递给他们二人：“喝完这碗交杯酒，你们二人就是夫妻了。夫妻之间要共进退，凡事多为对方考虑。徐兆你要保护好她，大家伙在这里等你们回来。”

徐兆点头应下，转身和沈苓仰头喝下了交杯酒。

姜清看着这一幕，咬着唇一言不发，她后悔来找徐兆了。若是她没来，他们现在一定在欢喜的筹备婚事了。

去北林和去主城不是一条路，要分开的时候，姜清对徐兆说：“对不起，我不知道你们要成亲了，早知道的话，无论如何我也不会来找你们的。”

徐兆语气轻松：“没事的，而且我们现在不是已经成亲了吗？覆巢之下安有完卵，今天不去，也早晚有一天会被卷入战争，只不过是时间问题。”

姜清沉默，沈苓拉着马走来，说：“走吧。”

说完她看向徐兆。

他们都不知道此次分别是否还能再见，但有再多不舍也不能耽误时间了。

徐兆走过去将沈苓搂入怀里，在她耳边叮嘱道：“在宫中万事小心，不要被认识的人发现了，有什么事去找杜先守杜先决帮忙。一定保护好自己。”

沈苓将脸埋在徐兆胸口，声音闷闷的：“好。徐兆，一定要平安着回来见我。”

“嗯。”说完，徐兆松开沈苓，翻身上马，对姜清说，“徐某先走一步，你们保护好自己。”

徐兆纵马离开，沈苓和姜清也上马赶向主城。

要将沈苓带进宫并不是什么难事，姜清去自己在宫外的府邸要了马车，将沈苓藏在马车里。长公主的马车没有人搜查，就这么一路进了华月殿。

到了殿中，姜清没有下车，而是把嫣儿叫了上来。

嫣儿上了马车，看到了沈苓，吓了一跳，姜清对她“嘘”了一声压低声音说：“帮我把沈苓送进去。”

嫣儿点点头，想了一下，下车对在场的侍女侍从说：“公主身体不适，脸上有恙，不想被看到，你们都下去吧。”

等人都走了之后，嫣儿环顾四周，确定没有人了之后，才让车里的两个人下来。

因为怕被其他人发现，沈苓就住在姜清的寝宫里。她趁夜先去了丞相府，丞相府很大，她在屋顶转了几圈不知道哪个是李副的房间，却看到有个房间外面守了一圈人。

沈苓断定这个房间有问题，但外面守得太严，也不清楚里面有没有埋伏，她决定先放弃这个房间。

突然，沈苓看到有一个女子从一个房间走出去，看打扮应该是李副的夫人。待那女子走远后，沈苓翻进了那间屋子。

房间很大，没有亮灯，床幔放了下来，沈苓轻步走到书桌前看了看，看到了签了李副名字的公文，确定了这就是李副的书桌，那床上睡着的定然也是李副了。

想起来姜清之前说过的异样，沈苓慢慢向床榻走去，轻轻掀起了一角床幔，看了一眼里面，立马意识到了不对劲。

沈苓把床幔全部掀开，床上空空如也，哪有人。

沈苓立马闪身躲在床后，静静等待了一会，并没有想象中的埋伏出现。

沈苓想起了那个守备森严的房间，难道李副在那里？

可是那里看的那么严，想进去就得制造点动静，她刚回来所有事情都还没有头绪，不能打草惊蛇。想到这，沈苓决定将丞相府先搁置，从其他地方查起。

而此刻的北林，已然成为了一片人间炼狱。

其实李信梗刚到北林之后，北林有过一段好日子，军中改革结束后，一切都如往常。

后来，李信梗在原先的桥旁边，命人在两岸放了很多木筏，理由是方便将士们过桥。大家虽然不理解，但也照做了。

直到有一天，古国的军队突然在边境集合，大举进攻北林。这一次，北林昔日如铁盾一样的防御系统不攻自破，北林军一直败，一直退，直至末姜河边，负隅顽抗。

然而，在这种节骨眼上，军粮起火了，火势之大，让将士们怎么扑火，都灭不彻底。大火烧了一天一夜，囤积的军粮全没了。

没有军粮，将士们扛了几天就拿不起兵器了，偏偏救援物资迟迟不到。

古国的士兵借助桥和木筏渡过了末姜河，杀到了军营边。

周丛这时候还没有和渊酒成亲，虽然渊酒的父母并不在意他的手臂，但周丛还是想等自己的铺子走上正轨后，有能力给渊酒富足的生活后，再与她成亲。

渊酒更是不在意这些的，总是去帮周丛打理铺子。两个人倒也算是一步一步向着美好生活进发了。

仗打起来的时候，周丛的铺子已经有了起色，听说了前方的战况，他怎么都不信北林军居然会败。他每日都在关心战况，但腾腾升起的硝烟却越来越近。周丛知道这不是北林军该有的实力，但事实就摆在眼前。

听闻战事已经到了军营跟前，周丛慌了。国主给他的房子在城内，但渊酒与爹娘都住在城外的村里。

城内的百姓还有城门守护，但村子与军营离得太近了，如果军营也被攻破，村子里的百姓就像待宰的牛羊，任由古国宰割了。

按照之前徐兆留下的紧急预案，这个时候村里的人应该要往主城撤离了，但李信梗却迟迟不下令。眼看战火都要烧到村子边缘了，周丛也管不了那么多了，自发召集了十几个青壮年，带着百姓们往主城撤离，却被拦在了城门外。

城门口的守卫说没有接到上级的命令，不能放任何人进主城。

周丛这才发现，这些守卫早就换成了生面孔，他指着后面的百姓说：“这些都是村子里的百姓，不让他们进城避难，那边打过来他们怎么办？”

守卫义正言辞：“万一有细作趁乱进城，就是我们失职。”

周丛不解，村子里的百姓不多，要有细作他一眼就能发现。更何况，都打成这样了，还管什么细作。他意识到，北林军有今天的惨状，或许早就发生了什么，这一切应该都与李信梗有关，但他无瑕去想那么多，当下之急是将百姓们送进城。

他不多废话，直接抽出守卫的刀，架在了领头人的脖子上：“少废话，放百姓进城。”

周丛动作太快了，守卫看到他是个残疾，对他丝毫没有防备心，直到刀被怼到脖子上，领头人才慌了，忙不迭的让手下开门放人。

周丛看着对方的怂样，内心更加确定，这绝对不是北林军出来的人，让这些人守城，他无论如何也放不下心。

在城中安顿好所有人后，他决定带着所有青壮年去城外村子里守着。虽然人少，但至少比坐在这里等着强。大家伙也都同意了。

渊酒知道，城外很危险，但她不会阻拦，她只是抱了抱周丛，叮嘱道：“万事小心，我在这等你回来。”

周丛点点头，带着人出了城。渊酒一个人站在城门口，看着周丛远去的身影，手里捏了把汗。

她心里很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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