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花那些事儿 第十一章 拾黄蛾子 其乐无穷

刚吃了烤蟹子，又惦记上吃黄蛾子了，别误会，我说的黄蛾子，并非真的黄蛾子，而是我老家人特指的山蘑菇，之所以把山蘑菇称作黄蛾子，是因为它看着像黄蛾子，这是俺老家那块儿的独创或首创，拥有绝对的专利，出了老家这个门，就没几个人晓得有这个叫法了。

老家的黄蛾子个头大的很，像脸盆那么大的并不罕见，一个小孩都抱着费劲，不过，常见的多是跟碗口差不多大小的，可要说到好吃，还是带说是小点儿的，更加鲜嫩不是。最佳吃法是将黄蛾子跟五花肉一起炒，但要掌握好火候，炒到将两者融为一体，难分彼此，吃着既像黄蛾子又像肉才算火候到，厨艺高。因而老家人喜欢将黄蛾子滥竽充数当做肉吃，只要少放一点肉就能炒出肉的味觉或触觉来，滑润鲜爽，肥而不腻，回味无穷。

黄蛾子喜欢在松树下的草丛中生长，是松树的伴生物，夏季是黄蛾子的繁殖期，尤其是雨后早晨，雾气飘渺，湿气凝重的山坡松树林中，黄蛾子如雨后春笋般疯长，这是采摘黄蛾子的最佳时段，此刻的黄蛾子最为鲜嫩，口感最好。不过老家人从不说采摘黄蛾子，而说作拾黄蛾子，拾显然比采来的更容易些，说明黄蛾子多的是，俯拾便是，有创意吧。

其实，我回到老家的头天早晨就闻到黄蛾子味儿了，但我暂且忍住了，只是想等着雨后的早晨再上山拾黄蛾子去，这样可以拾到更多更好的黄蛾子吃。

终于盼来了，这天早晨，听到房檐嘀嗒水，我以为在做梦，睁眼一看，窗户暗蓝，天已蒙蒙亮，我立马来了精神，一骨碌爬到窗台上，透过窗棂，果然看见有水滴落，不过天看上去已放晴，我一把抓住窗棂，不禁大喊，天赐良机！首先想到了凌丽萍，我们曾约定，只要赶上雨后的早晨，就一起上山拾黄蛾子去。

我挎上提篮，刚走出爷爷家大门，就碰上了白丽萍，但并非她一个人，屁股后还跟着一大队人马呢，一眼几乎望不到头，好家伙起码有二三十人，我赞叹凌丽萍的组织能力和号召力也太强了。

早晨上山拾黄蛾子人多些好，这是村里的老传统，因为从前山上清晨经常有狼群出没，人少了肯定唬不住狼，相当危险。尽管如今狼在老家已经绝迹多年，但大家依旧忌惮，心理上的防线并未彻底放弃，还是防着点好，老传统就这样给延续下来。

“嚯，大部队来了！”一见到凌丽萍我就望着她身后跟着的一大帮生龙活虎的年轻人喊道。

“呵呵呵，而且都是自己人呢！”凌丽萍拉过身后跟她差不多大的一位姑娘笑道。

“啊？”我有些不解。

“都是团员哪！嘻嘻嘻。”凌丽萍说着跟身后的人一起笑了。

“噢，团员突击队呀，那战斗力也忒强了！哈哈哈……”我戏谑道，忍不住大笑起来。凌丽萍是大队团支部宣传委员，威信一向很高的，有时候团支书做不到的事情，她即可轻易搞定。人家背后都称她为团支书他大姐，实际年龄比团支书小多了。

“哎哎哎，”凌丽萍转向大家，说，“我说兄弟姐妹们，今儿既然好不容易凑一块了，这一路上，大家就不能太那个了，哦，太沉闷了，得精神着点儿，得动起来，团员就得有个青春活泼的样子，比如唱个歌，跳个舞，哪怕是喊上几嗓子，好好热闹热闹，怎么样呀？！”

“那是一就（当然）！俺手脚嗓子早就痒痒了，正憋着一股劲哪！呵呵呵。”这时人群中站出一个红脸壮硕大哥模样的小伙子朝凌丽萍喊道。我认出来了，是团支部组织委员凌四健，大我三岁。

“哎哎哎，我来了，呵呵呵。”这时后面有一个人喊叫着跑上来。原来是团支书赵庆祝，他也来了呢。大家一起转向他，有人嘀咕，有人埋怨，总是拖拖拉拉的，起不到模范带头作用，心事儿太多，家务事儿太杂。

“嗨，书记呀，你可迟到了。”凌四健冲着他喊道。

“呵呵，不，不好意思啊，晚，晚来一霎霎（一会儿）儿，本来不该晚的，谁知，谁知在茅房里多，多蹲了会儿，这不就……”赵庆祝跑过来上气不接下气地说。

大家听着轰地笑起来。

“不行，迟到了就得罚，书记这可是你定下的规矩，你得以身作则呀，说吧，咋罚自个儿吧？”凌四健抓住赵庆祝的胳膊说。

大家跟着起哄，罚罚罚，哈哈哈，喊着笑着。

赵庆祝挠了下头，转而拍了下手，喊道，“该罚！这样，俺来的最晚，现在就让俺一马当先，高歌一首《沿着社会主义大道奔前方》好了。”说着就跑到大家前面去。大家齐声说好，并自觉排好了队伍。

长鞭哎那个一呀甩吔

叭叭地响哎

哎咳依呀

赶起那个大车

出了庄哎哎咳哟

……

赵庆祝随即走在队伍最前头领唱起来，随后是男女分唱合唱，唱的既认真又活泼，一路欢歌穿过村道，沿着山路直奔村东的东山。

待歌唱完了，大家也到地了。眼前面向西南的山坡上松林疏落有致，满是露珠的山草中黄蛾子密密麻麻约隐约现似乎随时要飞起来，阵阵菌香伴着温湿的山风扑鼻而来，沁入心脾，令人神旷心怡，更让齿颊生津，口水直流，我不管不顾，第一个扑向黄蛾子，像抓住宝一样得意忘形，别看咱是个生手，可黄蛾子拾的比谁都快，呵呵，不过拾的质量不敢恭维，我是见到黄蛾子就拾，眉毛胡子一把抓，甚至拾到毒蘑菇也不知，到头来，一清理，拾的黄蛾子最少，可谓只求快，不图质量。咱拾黄蛾子追求的纯是一种乐趣。

大家随即像一张大网般，在草地上分散开来，各自行动起来，松树下，草丛间，活跃着像麻雀一样灵动的身影，蒸腾着欢声笑语，黄蛾子在大家的手中反转跳跃落入提篮中，转眼间，一个个提篮盛满了大大小小油头滑脑的黄蛾子。

晨阳中，大家的脸蛋儿笑的像红苹果一样鲜艳光彩，大家的说笑声伴着鸟雀鸣啭回荡在山野田间村落，大家背负着暖洋洋的晨光，挎着多一个都装不下满满登登的一提篮黄蛾子，不自觉地吧嗒着嘴，急匆匆回到自个儿家，家里正等着黄蛾子下锅呢。

凌丽萍并未回到自个儿家，直接跟我一起走进我爷爷家，连人带她拾的提篮黄蛾子都交代在这儿了，她二话不说，就帮着奶奶开始做黄蛾子炒五花肉。

我刚洗了把脸回来，就见凌丽萍坐在锅灶前侧着头一手拉着风扇（风箱）一手烧起火来，纷白的脸蛋给灶火映的红艳欲滴，我不自觉地席地坐到她身边，好久她都没发现我，她这火烧的也太专注了吧。

“哇！”凌丽萍大叫一声，终于注意到我，抬手拍了下我肩膀，说，“吓死俺了，还以为身边来了一只大灰狼呢！嘻嘻嘻。”说着憋不住斜睨着我噗嗤笑起来。

“嗞啦啦，当当当……”我正陶醉在她百媚娇羞的笑脸中，大铁锅油爆了，奶奶正在锅里翻炒着五花肉，开始炒黄蛾子了，扑鼻的肉香加黄蛾子的鲜香随后盈满整个锅屋（灶间），弥漫整个农家小院，香飘村子的上空，与众家的黄蛾子炒肉混为一谈，今儿可开荤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