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后狄公?洛水惊魂 第198章 或怨或愤、是悲是喜

一击而中的韩松、韩长青，较之往日而言，看起来显得更是一个，意气风发、酒意盎然、得心应手、挥洒自如，疾探而出的右手，眨眼的功夫，便自箭壶之中，再次抽出了三枝雕翎羽箭，持弓、搭箭、较劲、弯弓……

再次激射而出，瞬间疾至的三枝，亦是呈作品字形状的雕翎羽箭，紧贴着一击即中的三枝雕翎羽箭，至多仅有一缕发丝的距离，直射在了标靶的红色靶心正中，而前者与后者之间，却是没有发生，点滴丝毫的摩擦、接触。

再接再厉的韩松、韩长青，一鼓作气之下，又一次射出了他的第三连击，亦是最后的一组三枝雕翎羽箭……

如此精妙绝伦的箭法射术技艺，自然也有着，一个与之相匹配的响当当名号，那就叫做：“凤凰三点头、三簇三连击”！

此等精妙绝伦的射术箭法，亦是清远郡公韩老爷子，最为自鸣得意，最为引以为傲的师门绝技。

百步开外箭靶中间的大红色靶心正中，但见有着九枝，制作精良、工艺精湛的上好雕翎羽箭，就在靶心正中，方圆不足三分长度的区域内里，围起了一个茶盏杯底大小的红心，更加突显出了韩松、韩长青，箭法射术技艺的了得、精深，端的已是有了，其父韩老公爷的八分真传！（梁父的叙说、讲述，依然显得是那样的干涩无味、平平无奇，而与韩家婶娘，情同姊妹的梁母，则是一副娇艳如花、喜笑颜开的模样、神情。）

不过……

只不过，却是令踌躇满志、酒意激昂的韩松韩长青，感到颇为讶然的是，自己分明已是展现出了，如此精湛、高明的射术技艺……

虽然这样的射术技艺，距离真正可以称得上是，实战无敌的弓马骑射行伍绝技，还尚自有着不小的差距，但是其对于一位二十出头的豪门纨绔子弟，还是一位被京城长安膏粱衙内圈子里面的浪荡子们，视作为草包怂娃之流的奇葩异类，亦是应当算是一个，有着不少亮眼、长脸之处的精彩表现才对。

此处应该有的叫好称道之声、欢呼鼓噪之声与热情洋溢的鼓掌庆贺之声，而此时此刻，一脑门子官司、一脸狐疑之色的韩松韩长青，却是一概也没有听到。

整个校军场上，则是一片出奇沉默的静寂。

这等令人心悸、出离压抑的静寂，确是给了人们一种，仿似就是在倏忽之间，突兀穿越到了皇宫大内的太极宫，在巍峨肃穆的太极殿之上，各就其位、肃立站班，等待着一年一度的大朝会即将开始，等待着太宗皇帝陛下即将临朝时刻到来的错觉之感。（这个时候的梁父，脸上的神情显得是那样的郑重、肃穆，而熟稔自家夫君脾气、禀性的梁母，虽然知道家主阿郎的心中，肯定是正在憋着甚么出人意料的大招，并伺机将其抖落出来，以期在自家夫人的面前，更好地显摆一番大老爷的城府之深，奈何久居深宅府邸的梁母，所能接触到的朝堂内幕、豪门秘闻与市井传言，实在是寥寥无几、少得可怜，故而，这个时候的梁家大妇、主母夫人，心中的狐疑、困惑之感，那是越发显得更为强烈了起来。）

就在这个时候，早已恢复了一脸常色的晋王李治殿下，却是并没有理会其身侧不远处，正一头雾水地站在自己的箭位之上，冲着他投来探询、求助目光的韩松、韩长青，而是自顾自地从腰间的箭壶之中，抽出了一支雕翎羽箭，而后，按照标准的射术流程，将这支雕翎羽箭，搭在了手中所持角弓的弓弦之上……

不得不承认一点的是，样貌儒雅俊秀、体态瘦削孱弱，看似不甚擅于武技此道的晋王李治殿下，确是在“君子六艺”的射术一道之上，花费了不少的精力与心思，侵淫其中。

虽然这位年仅十九岁的亲王殿下，手中所持的角弓，不过只是仅有两石之力的寻常射猎器械而已，莫说是能够入得了，那些个纵马驰骋、血染疆场、威风凛凛、百战余生，但要是弯弓搭箭，少不得也是四石之力铁胎硬弓的大帅名将们，甚是挑剔、苛责的法眼。

甚至就连那些，装备着三石之力制式牛角弓军械的府兵军将，亦是差距甚远！

虽然他所持角弓的左臂，显得不似那般的坚韧、稳固；

虽然他张弓搭箭的技法动作，显得不似那般的果决、连贯；

虽然他弯弓开弦的双臂力道，显得不似那般的孔武、强劲；

虽然他所拉开的弓弦弧度，显得不似那般的圆润、饱满；

虽然他……

但是，一应所有的这些不足之处，却是并没有能够，阻挡得住晋王李治殿下，冲着百步开外的箭靶靶标，毅然决然地松开了他紧扣着弓弦的翠玉扳指……

蓄势待发的雕翎羽箭，发出了一声独有锋矢离弦激射而出之时，方才能够听得到的箭啸响鸣之声，直奔着箭靶正中的大红色靶心疾飞而去，眨眼的功夫，这支单从劲力一道上面来看，并不算得有多么霸气刚猛的雕翎羽箭，已是正中箭靶大红色的靶心。

而这支入木仅有一分之深，箭矢的尾羽箭杆处，犹自仍在微微颤动的雕翎羽箭，其所中靶心的位置所在，正是不久之前，韩松韩长青专一为了要在一众勋贵豪门、高官显宦，及其府上那些不成器的膏粱纨绔浪荡子们的面前，显摆自己家传的射术神技，特意施展出的“凤凰三点头、三簇三连击”，以九支雕翎羽箭，密密匝匝簇成的那个径圆不足三分的圆圈正中之间。（梁父说得那是与荣有焉，而梁母听得则是心望神驰！）

也就是三五息的时间光景之后，原本还是静寂一片的校军场上，猛地响起了一阵，犹如山呼海啸一般的叫好称道之声、欢呼鼓噪之声，与热情洋溢的鼓掌庆贺之声。

这般极尽所有可能的“溜须谄媚”、“拍马逢迎”，简直已是到了，“惨绝人寰”、“丧心病狂”的程度，如此“恬不知耻”、“厚颜无耻”、“无耻之尤”、“荒诞不经”的奇葩场景，着实是令直到现在，犹自还不敢相信自己眼睛与耳朵的韩松、韩长青，登时就石化在了当场。

此时此刻的他，已经陷入了混沌莫名的现实感受，与残酒未醒的醉意朦胧，双重加持作用之下的深度迷茫之中，却是不知自己究竟是该表现出怒火中烧的嘴脸呢，还是该当展现出一种心灰意冷的尊容？（梁父的嘴角处，已经初现狡黠的笑意，而梁母的脸上，则是浮现出了几许忧虑之色。）

出乎所有众人意料的是，旗开得胜、首发即中的晋王李治殿下，并没有再接再厉地射出他的第二支雕翎羽箭，而是将手中的角弓，交给了侍立在身后的王府侍卫统领，随即便抱拳拱手，冲着现场所有为他的精彩表现，呐喊、欢呼、鼓掌庆贺的人们，做了一个团揖，以示自己感谢之意，同时，又借此压下了，现场轰然喧闹的纷杂鼓噪之声。

做完了这些之后，晋王李治殿下方才转过了身来，笑意盈盈地看着依然呆立在他自己的箭位之上，脸上看不出究竟是悲是喜、或怨或愤，或是别的甚么神色的韩松韩长青，再次抱拳拱手，施了一个标准的揖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