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盈盈明年要高考了,万一考上大学可咋办啊?”
耳边响起女人的刻意压低了的声音。
“盈盈成绩不错,实在供不起,只能委屈她了!我真没用!呜呜…”
沉默半晌,隐隐约约传来女人压抑的哭声。
玉树成猛的惊醒,擦着额头上的冷汗,“怎么回事?好像是妈的声音?”
不对!妈妈二十年前已经去世!
睁眼四顾。
墙上老式的拉线式开关,白炽灯,头顶上参次的瓦片,黄土夯实做成的墙,时间长了,满是细细的裂缝,地上一台双马牌电风扇,这玩意儿,陪伴了他们家数十年之久!还有一台熊猫牌14寸黑白电视机,应该在妈的房间里,这是他们家为数不多的电器。
看起来一切都那么熟悉,又那么陌生。
“这这这…难道,这不是梦?”使劲掐了一把大腿,嘶…痛痛痛!是真的?!
“刚才我不是在开车吗?难道是我重生了吗?”
抬头看了看墙上的挂历,1999年2月25日,桌面上摆着个四方镜,里面映出个翩翩美少年,颜值巅峰,只比可爱的读者们差那么亿点点。
他吓得一下站了起来,用颤抖的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满脸不敢置信,他真的回到了1999年!
那年他19岁,刚读完大一上学期,这是他往后几年之中,在家和母亲过的最后一个春节!
作为农村里唯一一个985高材生,曾经的玉树成太狂了,太傲了,殊不知大学里卧虎藏龙,在校内被同学排挤,成绩一落千丈,沉迷游戏,最后落得个被学校开除的下场!
再之后他每日在网吧流连,人不人鬼不鬼的浑浑噩噩过了三年,有钱就去网吧厮混,没钱就睡公园,比后世的三和大神不逞多让,直到母亲心脏病突发去世,等到怒气冲冲的妹妹在网吧找到他,一切都为时已晚,等待他的是,母亲早已冰冷的躯体,和含恨而终的眼神!
“呜呜…哥,你像话吗?你对得起妈的含辛茹苦吗?你对得起我辍学打工供你读书吗?”
“你什么都装不知道,什么都不管!你的学费生活费全部是妈借的!我一个月三百块钱工资,全给你!你他妈的居然用来上网?!”
“你问过妈知道你这样之后有多伤心吗?她找你找不到,问学校才知道你早被开除了,她的天都塌了!呜呜…你不是人,你没有心,你就是个畜牲!妈就是被你给气死的!”
“你把所有的过错都归结于别人,把所有的不幸都归结于家里太穷,没钱供你挥霍!一个挫折就把你踩到泥里,永世不得翻身!你不配为我玉家的男丁,你混蛋!”
“从今以后,你不再是我哥,我不认你!”
等丧事办完后,妹妹玉盈盈当着兄弟叔伯的面,梨花带雨的宣布了这一让所有人都震惊的决定。
这一夜,玉树成失去了所有,如丧家之犬。
这一夜,玉树成跪在母亲的遗相前,泪湿满襟!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是他,让血浓于水的亲情变成了刻骨的仇恨。
玉树成是真的后悔了,盈盈说的对!我不配为人子,我就是个畜牲!
天亮,玉树成失魂落魄的走了,留给妹妹一封信:“对不起,我错了,我走了,我会回来的!”
玉树成想的是,妹妹一定恨他入骨,现在说什么都没有用,以后换他照顾妹妹,他必定百倍千倍的回报。
玉树成不知道的是,在他身后,远远的跟着一个瘦弱的身影,直到看不见,瘦弱的身影踉跄倒地,痛哭不已!
什么东西都是失去了才知道,最宝贵!
之后,玉树成选择去了榕城,因为妹妹也在,他一边工作,一边自学编程成才,顺利入职一家互联网公司。
有的东西,得看天份,而他的编程天份的确无与伦比!
可没等他功成名就,妹妹就突遭意外,被一辆黑色套牌车撞倒辗压,重伤不治。
玉树成心急如焚的赶到医院,得到的是一张冰冷的死亡通知书!
看到妹妹早已冰冷的尸体,消瘦的脸颊,玉树成几乎崩溃。
“玉树成,你个畜牲造的什么孽啊?!”
在冰冷刺骨的停尸间,玉树成嚎啕大哭!
“盈盈,哥对不起你,对不起,对不起……”
“我这样的烂人,为什么死的不是我?哥愿替你去死……你活过来好不好?哥真的改了,哥现在在大公司上班呢,一个月工资五千,咱们马上就过上好日子了,你看我一眼好不好?”
“哥还打算挣钱给你买房子,送你出嫁,看着你幸福,儿孙满堂!”
“哥知道你偷偷攒钱,想回去重建老家的房子,哥已经攒够了!十万块!”
“你醒醒好吗?哥什么都答应你,什么都给你!”
……
玉树成抱着妹妹的尸体,涕泪横流,状若疯魔!
妹妹至死也没有原谅他,每个月几百块工资,都紧着用,不敢买衣服,甚至不敢谈恋爱,死的时候存折里还有一万多块钱。
当玉树成有了工作之后,每个月都会试着把大部分工资给妹妹,但她从来不要!
“别以为拿着几个臭钱就想让我原谅你!你配吗?我更没有资格代替妈原谅你,等你死了自己去跟妈说!我自己能养活自己,用不着你的臭钱!”
玉树成,他悔,他恨,如果不是为了替妹妹讨个公道,他早坚持不下去了。
为了这个公道,他不惜一切代价,甚至黑进了公安局的监控系统,只为找到肇事逃逸的真凶。
但那个年代,监控数量稀少,连交警也束手无策。
后来,玉树成辞职创办了自己的互联网公司,资产数亿。
虽然身份不同往日,但他这么多年一直没忘为妹妹讨回公道,他的执着和细心终于换来了回报,肇事司机有一个开车的不良习惯的细节被他察觉,从而被锁定,最终被送上法庭,判了十年。
为了这个公道,玉树成努力了八年!终可告慰妹妹的在天之灵!
期间,他遇到了一个命中注定的女孩李满秋,端庄美丽,温文尔雅,相爱又错过,当女孩提议结婚时,他退缩了!
玉树成觉得他不配,如同一个刺猬,坚硬的表皮掩饰他脆弱不堪的内心!
他这样的烂人,怎么配拥有这么好的女孩?怎么配拥有世间的美好?!
过往的经历每时每刻都让他心如刀绞,脸上却故作不屑说:“呵!想什么呢?结婚?我这样的人,敢说,全国90%的人没有我有钱!颜值还这么高,只比读者大大们差那么亿点点!身边的女人十几个,你只是其中之一!玩玩而矣,你还来真的?”
“玩归玩,闹归闹,别拿扯证开玩笑!”
“看在你陪我这么长时间的份上,给你一百万,分手吧!”
句句如刀,刀刀扎心!
李满秋不敢相信,这就是我心心念念的男人?!
为了他不惜一切,不顾父母以门不当户不不对的理由坚决反对,一心想嫁给他,狗东西居然是个渣男!
爸妈说的对!有钱人都是花心大萝卜!
李满秋气的差点昏倒,含怒出手!
玉树成现在还觉得女孩甩过来的两个耳光又辣又痛,声音既清又脆!一点没留手!
该!
“玉树成,你王八蛋!”
女孩儿掩面哭着跑了!
玉树生暗骂自己一句“畜牲,你又造孽了!”
你配得上更好的!
往后余生,愿你一切安好!
而我,只配在世间沉沦,腐烂!
玉树成以为两人就像两条交叉的直线,都是各自人生中的过客,一别,再会无期!
而命运无常,半点不由人!
一晃又十年,他在游戏人间!
玉树成忽闻李满秋的死讯,一时间记忆涌入脑海,让他惊怒交加!
旧伤疤被人无情的扯开,鲜血淋漓!
玉树成此刻才明白,他是如此在意,铭刻在心!
李满秋和他分手后,一直单身,直到三年前,相亲嫁了个公务员,谁知道这个男人如此极品,家暴,妈宝男!
更过分的是,李满仓怀孕了仍然被逼着去找工作,剖腹产出院三天,忍着术后刀口的疼痛,家务带孩子一肩挑,婆婆万事不管,还天天逼叨逼叨,说三道四!满嘴都是嫌弃!
妈宝男屁都不放一个!
就这样,李满秋抑郁了,带着刚满月的孩子跳了河。
玉树成暴怒之下,连夜驱车八百公里,他甚至打算把这狗屁的一家子扔河里喂鱼!
但他终没有那么做!
不是不敢!
他连祭奠她的身份都没有!
就像妈宝男当面问他的那句话“你谁啊?凭什么你说让你祭奠就祭奠?”
就算死了,不也是别人家的老婆么?
有你什么事?谁给你的勇气,上门兴师问罪?
前男友吗?!
生拍前男友还差不多!
夜晚的秋风瑟瑟,孤坟前树影摇曳。
陌生而熟悉的访客形单影只!
玉树成孤坐坟前,风中夹杂着呜咽!
如果没有见过
就不会有错过
可惜只是过客
分开若是解脱
何必不断拉扯
入心的人难舍
……
“满秋,如果没有遇到我,你是不是可以过的更好,是不是不会躺在这个冰冷的墓里?”
玉树成喃喃自语“你,我妈,盈盈都很好,就我不好!”
“抱歉,我不敢接受你,不是不爱你,而是我不敢,我不配!我害怕你知道我的过往,嫌弃我,就像梦一般,我宁愿不要做这种梦!”
“如果可以再选一次,我也许会选择不认识你,如果有来生,欠你的,我都还给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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