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腐格廊的他和她们 第 四 十 一 章： 借花献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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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娘，您慢点。”伸手搀扶老人的不是别人，正是在车上让座的戴口罩的美女。

“你不是已经……”杜垚没把话说完，自格倒先苦笑了。美女让座时说下站就下车，他确实真信了。所以后来，车到站他也没留意，即便刚才站在门口，他也没注意到挤着下车的人群中有美女。原来，美女说下站下车，只是善意的谎言。

美女瞅瞅杜垚，没吭声。又是嫣然一笑。

“闺女，你真是个有心人啊。”老人下了车，拉着美女的手，哭笑不得，但那笑是发自内心的。

“大娘，这有啥。”美女羞涩地一下，“只是到了，您老也没……”下意识地瞅瞅不远处。

尤一鸣已经穿上了制服，正在整理仪容。

“头，帽子歪了。歪了。”旁边站着的彪子讨好地伸手想帮尤一鸣戴正帽子。其实，他也是仪容不整。领口敞开着，帽子也是歪戴着。

“行啦。你塌嘛的，老鸹还笑猪黑。你呢？”尤一鸣眼一瞪。

“头，莪就是个猪，”彪子自嘲地一笑。“你可是堂堂的大队长，这，见局长总得……”彪子称呼不光去掉了‘副’字，连‘代理’两字也省略了。

“行啦。你塌嘛的就是个猪队友，”尤一鸣打断了彪子的话。“尽给老子惹事。回头看老子咋……”尤一鸣没把话说完，点点彪子，摆摆手，颓丧地长叹口气，着急忙慌地走了。

“……”美女苦笑着摇摇头，没有说话。

“……”杜垚也是苦笑着摇摇头。其实，他对尤一鸣一点也不了解，只是对他在车上的行为不太感冒，尤一鸣在车上接的电话后来对方有些话声音很小，他听的不太清楚，但也大概猜出尤一鸣是遇到麻烦了，他不知该说什么。

“行啦。林子大了，什么鸟也有。”老人也是苦笑，“一点小事，谁都有个不圪节，犯浑的时候，互相走开就算了。”瞅瞅戴口罩的美女，“其实，这人吧，咋说呢？也，还算是不歪吧。”

“大娘，这么说，您老认识他？”杜垚听话听音：老人好像认识……

“不，不认识。”老人摇摇头，苦笑，“在早也，也就是在市场上见过一两面，算是脸熟吧。听说，好像是咱老城区大阳府这一片城管管事的小队长。要说认识吧，也就是……”老人瞅瞅杜垚，“去年冬月不敢出门那两天，俺们小区里的菜都是他和城管组织小贩们挨门挨户给送上门的。前豁时[注：1]，听说他要调走，大伙怪舍不得的，有人张罗还给他们局联名写了挽留信呢。”

“……”杜垚明白了。去年在H市小区闭环管理那些天，他也做过小区志愿者。虽然只是短短的几天，但那确实是最让他感动的一段时间。

“我们小区也是。我妈也签名了。”丫丫也跟着说，“不过，他刚才抢座，还把手机声音开那么大，还……”丫丫瞅瞅秦老师，一脸的疑惑和迷茫。“秦老师，你说，同样一个人，他咋就……”

“……”作为一个幼儿教育工作者，秦老师只有苦笑。

“……”杜垚也无话可说。丫丫想问啥，他明白，但对一个接受学前教育的孩子，他也无法回答。

“行啦，都过去的事啦，不说了。”老人瞅瞅众人，想笑但没笑出来，“这世上还是好人多吗。这一路上要不是遇上你们，我这老婆子……”老人显得十分激动，嗫嚅许久，摆摆手，“啥也不说了，但愿你们以后平平安安。好人有好报吧。”老人瞅瞅天，瞅瞅近在咫尺的菜市场，不好意思地笑笑，“这，天也不早了，我也得去买菜了，咱们要不就……”

“大娘，您这身子骨，要不，我还是陪您……”杜垚下意识地瞅一眼戴口罩的美女，先前过斑马线搀扶老人是生怕老人被车撞着完全是下意识的，现在，尽管约会的时间已经到了，但眼瞅着老人一个人离去，他还是有些不放心。

“行啦。小伙子，放心吧。”老人拍拍胳膊，蹬蹬腿，哈哈一笑，“咋？看我七老八十了，腿脚不利索是不？放心吧，没事。”指指的脑，苦笑，“不怕你们笑话。我呀，身体没大毛病，就是年轻时这的脑落下了毛病，怕吵吵，窝在家憋的慌，出来吧人多车多，一遇上事，的脑就犯晕，嗨！”摆摆手，朝众人点点头，拍拍丫丫的的脑，“不耽误你们功夫了。回头见。”

老人走了。走了好远，还隔着停车场上停着的小车回头招手。

“丫丫，奶奶走了，我们也走吧。”秦老师不好意思地朝杜垚和戴口罩的美女点点头，“丫丫，该你了。”

“叔叔，大姐姐，那，我们也走了。拜拜！”丫丫笑容满面摆摆小手。

“……”杜垚脸上火辣辣的。丫丫叫美女大姐姐，却喊自己叔叔，这……

“行啦。你就别得乖卖乖了。”戴口罩的美女瞅一眼杜垚，呵呵一笑，“不过，你这叔叔可不能白叫吆，你说呢？”

“……”杜垚脸更红了。他明白美女的意思。可……

“酱紫吧。”美女眼睛盯住了杜垚手中的勿忘我花束，手一伸，嘿嘿一笑，“现成的，就它了。”说着不由分说，从杜垚手中夺过了花。

“这……”杜垚明白美女想干啥。尽管他对美女主动让座印象不错。甚至觉得美女不光眼熟，而且好像……；但毕竟是头回见面，美女不由分说的唐突举动还是让他有些……；这花他可是准备送给从未见过面的豆腐西施的。

“放心吧！你那个‘她’不会小心眼的。”美女边说边麻利地将手中的花分出一半，而后把剩下的另一半又塞给了杜垚。美女分出的花就是杜垚刚才在车上准备送给丫丫的那一半。只是多了一支，就是那支蓝色的勿忘我花。

美女一只手单独拿着蓝色的勿忘我花，撇撇嘴，嘿嘿一笑：“都是千年的狐狸了，跟我玩聊斋。”瞅一眼杜垚，嗔怒道，“咋？这花也是你打算送给‘她’的？”

“这……”杜垚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其实，当妹妹杜淼追出花店给他送花时，虽然妹妹说是干娘让她转交的，但他心里明白：花束中唯一的一支蓝色的勿忘我花是妹妹夹带的私货，妹妹的小心思，他一清二楚。不过，急着赶路，他也没多想。他更没想到现在美女会……

“……”美女呵呵一笑，转向丫丫，扬扬手中的花束，“丫丫，咱们也算是老朋友了，朋友见面分一半，这花，大姐姐送你了。”

“……”丫丫瞅瞅秦老师，瞅瞅杜垚，迟疑片刻，还是摇了摇头。

“丫丫，这是大姐姐送给你爸你妈的。”美女嗔怪地瞅一眼杜垚，“和他没有半毛钱关系。”凑近丫丫耳边，又低声说了几句悄悄话。

“……”丫丫瞅瞅杜垚，表情怪怪的。

“……”杜垚苦笑。

“行啦！就算我欠你的。借花献佛总行了吧。”美女眼睛瞪的滚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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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1]

前豁时：大阳方言。不久前。也可说：前忽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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