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有战 第一章 生机1

烟火四起，民不聊生，黑绿的大地上暮气沉沉，远处孩童尚还在卧倒的老妪怀中啼哭，往来匆忙的金色马车却是置若罔闻，伴着马蹄车辙声的远去，凄厉的哭声却逐渐小下去。

一双布满冻疮的手慢慢拔开那老妪的尸体，被掩盖的哭声却是突然又嘹亮起来，也许他也看到了生机，黢黑的小爪子摸索着攀住了冻疮的手。

北安叹了一口气，又将瘦骨嶙峋的小孩往怀里搂紧了几分。

东夷鞑日益壮大，却是狂傲不知收敛，不满于他国领土，屡屡侵犯北境，起先只是夷人以走丢军兵为由对北境桐城大肆搜捕，偏又南疆国主懦弱无能，无所作为，致夷鞑不费一兵一卒占领桐城，至此南疆国主才似醒悟，派军与夷鞑对阵时却以然趋于下风。

从北安出生起，北境便战事不断，北安北安，带着北境人的祝福与期盼长大，却是送走了父亲，又送走了成年的哥哥，再看着漫天的炮火离他们所在的平城越来越近，最后送走了母亲。

平城是呆不下去了，北安得往西走，靠近国都就好了，听说国都在发赈灾粮，靠近国都，就可以活下去了。

这本来是小小北安的活下去的最后希望，平城距离国都却是有七八座城的距离。

不远，北安告诉自己。

从北安出生起，就被教导学武强身，父亲战死了，哥哥上，哥哥战死了，北安上。

但是北安退缩了，他亲耳听到混乱中富甲一方的平城商贾和夷鞑人一同闯入他家，凌辱母亲，母亲在混乱中羞愤而亡。

是商人，是商人引路才使整个北境不战即溃，被藏在地窖里的北安指甲深陷手心，浑身僵硬，大脑已然空白，本能的他现在就想冲出去杀了那狗商，但残存的理智告诉他，他不能，他打不过那么多夷鞑人。他被母亲放下地窖时，母亲只告诉他，好好活着，一定要活着出去。

从思绪里抽回的北安，又紧了紧怀里的孩子，这孩子皮包着骨头根本看不出来多大，可怜北安自己都不一定能活下去，一路上所见死人太多太多，本以为就此麻木，结果快到国都，却在边郊听到哭声。也许他命不该绝，也许一路寂寥没有人能同北安说一句话，鬼使神差的，北安去拨开那老妪的手。

救都救了，总不能再把他塞回去吧。

北安又叹了一口气，却又想到如果那个老妪再坚持坚持，也许就能到国都了，总不会落得抛尸荒野的下场。但是一路上抛尸荒野的人太多太多，总不会有什么会怪乱神，不然这哀鸿遍野的怨气早就让宝座上的那位滚下神坛了。

思绪乱飘，最后也是叹了一气，恶鬼也只欺善人。

不知不觉，国都的城门却是越来越近，要到了就要到了，北安按下心中狂喜，脚步随即加快几分。

高不可攀的城墙，往来的行人，一切都是北安想象中的样子，近了近了，北安已经忍不住露出脸上的狂喜之色了。

笑容绽放一半却是凝固在脸上，不对，不对，威严的城门大大的开着，行人自由往来，却是不见守城的门卒。

门卒呢，没有门卒这个城，这个城……

北安已经不敢往下想了，随手就扯着欲出城的行人问：“这城门为什么没有门卒！”

行人也是被北安扯的吓了一跳，低头看着这大概七八岁的小孩满脸不可耐烦说：“国主跑了，要这门卒还不嫌碍事的。”说毕一把挥开满是冻疮的手，继续往前边走嘴里还嘟囔着“这仗马上就打过来，国主不是个东西直接迁都跑了，谁还管我们的死活，再不跑就要被东边那群夷子拨皮生吃了……”

远处的啼鸟凄声长啼，望着城外浑身破败的人还稀稀疏疏的往城门慢移，北安的双耳突然就嗡了一下，再也听不到任何声音。

夷鞑强军烈马，步步向西，直逼国都，南疆国主迁都至西南，留满城的百姓生生等死。

啼鸟还在长鸣，却不知国之将亡矣，料不啼清泪长啼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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