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路飞升：无脉体的创道之路 第七章 一出好戏

当他们的视线穿透漆黑的夜幕，落在张航身上时，张航的大半个身体已经被淹没在汹涌奔腾的河水之中，双腿搅动着河水，发出“哗啦啦”的声响。他的双手不断地拍打着水面，口中则发出一阵阵撼人心魄的哭嚎。

河水冲刷掉了他身上残留的河童血迹，并飞溅在他的脸上，使得他即使挤不出半点眼泪，却像是在痛哭流涕一般，令人为之动容。张航心中其实充满了紧张与恐惧，他生怕某个妖怪会突然出现将他吞噬。毕竟，他们刚才在树林中才遭遇过河童的袭击。

然而，正是由于他杀死了一个河童，他的胆气反而大增，觉得自己或许能够应对一般的妖怪。他明白，为了能让其他人相信他的“孩子”被妖怪抓走，这场表演是必要的。

他演绎得如此逼真，如果这些人还不相信他，那他们就太过冷酷无情了。

但事实却证明，人在危险面前，的确可以变得冷血无情。

看着张航在河水中越陷越深，却没有任何人前来劝阻，甚至没有人试图让他上岸。他们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他在水中挣扎，同时交头接耳，议论着他的遭遇。

“刚才我就察觉到有异了，他女儿若是有尿意，何不直接在林子里解决，非要赶到那大河边去呢？现在看这，这小丫头想必是让河里的妖怪迷了心智，蒙蔽了神智。这小张，到底还是历练太少，要知道妖怪最擅长就是蛊惑人心了。咱们都是成年人，心志坚定，不易受骗。但这小丫头，心思单纯，这下可好，白发人送黑发人，真是人间惨剧啊！

一位珠光宝气的阿姨叹息着说，周围的人都深表同意，纷纷点头表示赞同。他们的眼神充满了同情，但无一人敢上前劝阻。他们都牢记道士大人在离开前的叮嘱，切勿靠近大河和山林。

有几个人还算好心，他们对着张航低声呼喊，试图安慰他。

“老张，事情已经发生了，你就不要再为难自己了。这一切都是命运的安排，阎王爷要你死，谁都拦不住。但我们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我知道你女儿的离世让你非常痛苦，但你不要太难过了。回来吧，你还年轻，只要能够活下去，你仍然有机会生育孩子。”

然而，这种劝慰显得苍白无力，因为人与人之间的悲喜显然是无法完全相互理解的。

丧女之痛难以用言语来形容，即便是再杰出的作家，在他的作品中用最精妙的文字描述，也无法完全传达出那种切身感受。只有经历过的人，才能真正体会那种撕心裂肺的痛苦。

然而，张航并没有真正失去女儿，他正焦急地等待有人召唤他回来。在这水中多待一秒，都让他觉得惊恐无比。现在有人呼喊他，他终于找到了一个台阶下，但还不能立刻转身回到岸上，这样会使得情绪的转折显得生硬无比。因此，他必须把这出戏演完。

只见张航拍打水面的力度越来越轻，到了最后，几乎变得有气无力，整个人呆呆地站在水中，茫然地看着河面，仿佛要透过河水看到那长眠在水底的“女儿”。他像死了一般沉寂了数十秒，直到那些人的呼喊声逐渐停歇，他才重新动了起来，转身回到了岸上。

众人见状纷纷围了过来，关切地劝慰着他。

张航突然成为了众人关注的焦点，但他却呆呆地自言自语，没有理会那些人的注视。

“我真傻，我怎么就没有察觉到这小丫头不对劲呢。现在她离开了，倒是轻松自在，不用再读书了，享受着无尽的自由，可留下我这个父亲，我该如何面对她的母亲、她的姥姥、她的家人交代呢！！”

他用力地抓着自己的头发，像是疯狂的边缘，众人立刻上前拦住他，尽力让他冷静下来。

宁岚的妹妹站在人群中，观察着张航的独角戏，眼中闪过疑惑。她总觉得有些问题，人在真正悲伤的时候是不会大喊大叫的，往往是默默承受着痛苦，心中如天崩地裂一般，却无法发出任何声音。张航的反应似乎有些过于夸张了。

正在这时，宁珊的朋友似乎发现了什么，她小声地对宁珊问道：“小珊，你哥哥呢？”

“我哥哥？”

宁岚愣了一下，她的注意力一直被张航所吸引，没注意到自己的哥哥已经不在了。

宁珊回头望向他们睡觉的地方，除了一个身材较壮的男生还在熟睡，其他人都已经不在了。她的哥哥宁岚到底去哪儿了？

“别是和那个女孩一样，也被河里的妖怪迷惑了……”她的朋友小声猜测道。

“呸呸呸！别乱说，我哥哥是个非常理智的人，就算这里所有的人都受到了妖怪的欺骗，他也不会被骗，他一定会想办法救我们的！”

宁珊的脸色瞬间变得焦虑不安，但她还是试图安慰自己。

“那你哥哥去哪儿了？”那朋友继续追问。

宁珊想了想，不太有底气地回答道：“可能是去上厕所了？”

“呵，真是理智啊。但是，难道你们都不记得道长大人的叮嘱了吗？去林子里上厕所？你是说真的吗？”

另外一个听到的人冷哼了一声，她对宁珊、宁岚这对兄妹向来有微词，觉得这两兄妹实在太让人嫉妒了，家境优越，成绩拔尖，怎么什么好事都让他们碰上了？

现在宁岚不见了，宁珊又说他可能是去林子里上厕所了，她总算找到机会开腔了，在这种特殊的境地，陈昌华的叮嘱无疑是必须遵守的法令，宁岚现在不管不顾违反，很可能让他们身处危险，这是很不负责任的举动。

宁珊没想到这一茬，理所当然地回道：“这大晚上的妖怪也该睡觉了吧，去山林里上个厕所怎么了？”

“笑话！”

那人冷笑，“你以为妖怪是我们人类啊，人类还有夜游神呢，妖怪就没有夜行性的了？你哥要是把妖怪引出来了害我们，我想这里的所有人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

这段对话原本是同学间的对话，可却被旁边站着的之前丢了项链的那个“美女”听见，大嗓门立刻就宣传起来。

很快，宁珊的哥哥不知所踪，很有可能是被妖怪抓走了，也有可能是去林子里上厕所，会给大家带来极大危险这件事就被传播开来。

本来是众人视线焦点的张航垂着头，听着这件事，想到之前在林子里遇到的那个虚影，想说词人莫非就是这女大学生的兄长？那这个传闻还真是没错，对方的确引了个妖怪过来，但妖怪已经被他解决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还算救了石滩上的这帮人。

张航一下子就觉得自己的形象光辉伟岸起来，可他却不能把这件事和众人说，只能在那儿保持沉默，时不时抽泣一下。

而宁珊面对众人的逼视，犹如自己被架在火上烤，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原本她面对这种情况还能瑟缩到兄长的身后，可现在宁岚不知去向，她就有些难捱了。

就在此时，宁岚从林子里走了出来，一脸淡定。

“哥！”

宁珊像找到了救星般，扑到了宁岚的怀里，把他抱得紧紧的，眼泪都从眼眶中流了出来，浸湿了宁岚的前胸。

‘他就是那个不管道长嘱托进山里上厕所的人？’

众人的目光交汇，用眼神交流着，由于宁岚的神情太过淡定，之前又做过帮魁梧壮汉摆脱嫌疑这种事，他们觉得宁岚身上有股不太好惹的气质，一时间都不知道该怎么开口，用何种理由来批斗。

宁岚淡然地扫视着这些人的面孔，发生了何事他并不知晓，他也不知道为何自己的妹妹趴在怀里啜泣，只觉得可能是宁珊醒来发现他不在，很担忧他。

就在这扫视结束，宁岚落在空无中的眼神蓦然一定，他在那奔腾的大河中竟然又看到了那河童的暗蓝色。

这是怎么回事？

河童不是因为受到陈昌华的威胁退去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不过它们卷入重来似乎也不让人意外，因为之前林子里就有个落单的河童被他发现。

“快走！”

宁岚一把拽住宁珊的手就往山林中走去，同时对那些人说，“妖怪上岸了，跟我们跑！”

其他人都看傻了，这人什么毛病？道士大人都说了山里危险，他自己去也就算了，还要拖着他们和自己的妹妹一起冒险？哪来的妖怪？

宁岚有他的想法，在他被疯魔身影附体后，他就能看到妖怪的颜色，这相当于一个很好用的侦察技能。在这山里，他活下来的几率很高。

有树木遮掩，就算遇到妖怪，他也有空间斡旋，总比在这一览无余的石滩上和河童正面对战要合理得多。

剩余的幸存者有的还在寻思宁岚这是发什么疯，有的则留意到宁岚走之前向河岸边投去的一眼，于是也扭头看去。

这一扭头，就看到了河面炸开了一蓬水花，随后是第二蓬，第三蓬……三两个矮小的身影从天而降，落在了凹凸不平的石滩上。

它们抬起头，眼孔中放射出夺目的金光，远远看去，就像是一对对灯泡悬浮在夜色中。

其中一个河童捡起一块鹅卵石，杀意腾腾地“呱”了一声，就手臂一弯，鹅卵石像子弹般破空而来，击打在一个女生的胸口，虽然没有洞穿，但女生也喷出了一口血，鼻孔也流出了红色，她周围的人都听到很清楚的一声胸骨断裂的脆响。

这一声就像列克星敦的枪声，点燃了导火索。

众人都意识到宁岚说的是真的，纷纷追着宁岚、宁岚离去的方向去。其中，张航和魁梧壮汉在逃窜的人流中汇合到一块。

“怎么回事？货呢？”魁梧大汉焦急地压低声音问。

“被妖怪吃了，不然你以为我怎么回来的？”张航面无表情地回答，“你抛下我这笔账怎么算？”

“什么怎么算？那可是妖怪啊！”

魁梧壮汉拔高了嗓门，随后急切地问道，“反正你也活着回来了，就别追究了。我们现在怎么办？这趟合着是一分钱没赚着，还被困在了这里，赔了夫人又折兵啊！”

“谁说的一分钱没赚着？”

张航突然贼忒忒地笑了起来，“你难道不觉得，我们的眼前就是一座巨大的宝库吗？这山里哪有人来，都是宝物，随便拾一件回去，就够我们回本了！”

“你在说什么？”魁梧大汉不理解，“你是说这些妖怪，这东西是我们能对付的？”

“笨！”张航骂他，“妖怪之间也有争斗，算你运气好，我刚才逃回来的路上正好看到一具妖怪的尸体，咱要是能想办法把这尸体带回去，岂不是赚大发了？”

“什么？”

魁梧大汉大惊，眼神里瞬时浮现起贪婪之色，连问道，“在哪儿？带我去看看！咱们要怎么带回去？我们现在连怎么活着走出这片大山都不知道。”

“车到山前必有路。”

张航倒是很笃定，他其实心中也没底，但他一向觉得自己吉人自有天相，刚才和妖怪搏命，他都胜了，这是一种预兆，代表他一定能活着回去。

张航于是带着魁梧大汉向河童死的位置跑去。

“呱呱！”

“呱——！”

从河里跳上岸的河童在石滩上歪歪扭扭地前行，它们在水里的速度很快，到了岸上，就要慢很多。其中两个河童像是斥候，鼻子特别的尖，鼻翼煽动，嗅闻着空气中的余味，一个指了指张航离开的方向，一个指了指宁岚消失的那边。

“呱！”

位于队伍中部的一个河童应该是队长，下了决断，兵分两路，既然两边都存在疑惑，那就两边都要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