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伴着惊雷,应声而下。
一时间,城市好像被按下了静音键,车水马龙依旧,荧幕上的光影与字节不停跳动,但是所有的动静都屈服于这一场夏日午后的雷雨,无论做出多大的声响,都比不上两块带电云层的碰撞。瓢泼之声,在重云上空炸响。
重云是这座新兴城市的名字。
窗外下着倾盆大雨,但是如此动静似乎无法撼动车窗旁的这位少女一分。
一个身着深蓝色卫衣,剪着干练短发的少女姿势随意,躺坐在云霞列车末端车厢的靠窗座位内,头靠着轻钛的智能金属窗棂,双眼无神地看向窗外乌云密布的场景,心好似飞到九霄云外。
但是他的手上似乎打着缓慢而有规律的节拍,一下又一下,就像在与暴雨进行一场秘密而又惊天动地的合奏。
他好像一直都是这么面无表情。无论是窗外漫天惊雷的雨景,还是车内吵闹喧哗的人群。
好像没有东西能抓住她的眼球。
但一场突如其来的变故,打乱了这听起来冷静自持的节拍。
“所有人通通不许动,把手举起来,接受列车检查!”
万米高空的云霞列车上,一个身形魁梧,身着黑色紧身衣的彪形大汉紧皱眉头,在三个持枪黑衣人的簇拥下,恶狠狠地盯着车内的男女老少众人,并用他那异常洪亮的声音对外大声呼喊着,颇有一副贯穿整个车厢的气势。
洪钟之声,如雷贯耳。
三人手里分别持着一把通体黑色的激光炮。那亮黑的炮管在稍暗的灯光下也闪烁着熠熠光芒,好像时刻会有杀人于无形的激光从那个黑黢黢的洞口中射出。
这为首的嚣张大汉手臂处带着红白相间的袖章,上面用宋体写着三个大大的汉字,红白军。
看到他们手里的炮管,车厢内众人深深吸了一口气,脸上纷纷露出害怕的神情。要是被那个炮轰到一下不得当场去世!
霎时,现场乱作一团。却无半分嘈杂。人们想要呼喊,却不敢大声吵嚷,有的人甚至早早将双手举起,做出一副接受检查的姿态,整个车厢安静无声,落针可闻。
这大概又是红白军的“例行”检查。
借由安全检查之名,肆意从每个人的身上搜罗一些值钱的东西,然后像猎人打完猎一般脸上挂着得意的微笑满载而归,这便是云霞列车上人人心照不宣的铁则。
以正义之名,行不正之事。只要坐上云霞列车,那么接受这所谓的检查便是乘客需要支付的代价。
听到动静,左桑宁扫了一眼车内的场景,眼皮子始终懒懒的尚未抬起,而撑在车窗上的手动作未停,嘴里还轻轻哼着莫名论调的歌词。
曲子是花眠的《雨中曲》,节拍平缓有力。
这一场风波,在左桑宁出任务的短短两个月中早已司空见惯,因此并未将其放在眼中。
窗外依然雷雨交加,阳光被层云遮住,华灯未起,重云正在入夜。
突然,一道年轻而略显仓促的声线闯入左桑宁的耳朵。
“你在打的这首歌,是叫雨中曲吗?”
闻言,左桑宁收起手来,慢悠悠地转过了头,抬眼看去,是一个还留着黑发的年轻人,他的刘海往下耷拉着,由于车上的睡眠光而让人看不清表情,只能看出来是在笑。
只一眼,左桑宁便被那青年的独特气质吸引住了目光。
那男子身着黑色的西装,外套随意地敞开着,露出内里搭的一件白色衬衫,隐隐有金丝绣制的游龙暗纹盘于其衣领处,看起来像某种高级品牌的logo,脖颈间松松垮垮的挂着一条做工精细的黑金领带,头发草草地打了发胶,略显凌乱。明明是正式的制服,但是却被穿的如此随意,颇有一番富家公子的气质。
此时那位青年正用右手懒懒地撑着头,侧着身子歪向左桑宁的方向。
尽管表面上表现得很平静,左桑宁的内心倒是惊讶到了极点。不过并不是因为他的穿着和气质,而是因为他刚才所说。
雨中曲。
很少有人会听这首冷门曲子。因为他来自远古的上世纪。很多人甚至都没听过这个作者的名字,更别说仅凭他那杂乱无章的拍子和两句主歌的歌词就将这一切快速定位。
所以答案只有一个,这位青年的智脑一定是搭载了最新版本的听歌识曲插件(还是很高级的那种)!
“不是哥们,你听歌识曲啊?。”左桑宁将心事说出声。
此话一出,左桑宁明显可以感觉到对面的男人身体一僵,但是随即又很快恢复了正常。
他轻轻笑了一声:“对,是巫云开发的最新功能。”
“好好好。”果然是听歌识曲。
左桑宁盯着这个服装考究的男人,他的刘海微微下垂,在昏暗的灯光下让人看不清他的眼神。但左桑宁有一种被窥视的毛骨悚然感。如果要再具体一点的话,那个眼神貌似带着咬牙的笑意,就像他的声音一样,乍一看没有攻击性,实则莫名让人头皮发麻。
有点奇怪的男人。
“你不害怕吗?”男子开口问道。
“害怕什么??”左桑宁脱口而出。
“他们的搜身。”
男人坐起身,将手揣进上衣兜里,往红白军所在的方向努了努嘴。
顺眼望去,左桑宁果真看到了先前在车厢里威胁乘客的那几个红白军,他们紧锣密鼓的所谓“搜查”,似乎马上就要进行到车厢后半段,也就是左桑宁所在的车座。
“无所谓啊,给他们点钱就行了。”左桑宁无所谓的摊手。
听到左桑宁的回答,男人表情微微顿了顿,不置可否。那表情好像惊讶于他的成熟与市侩,明明穿着打扮像个下三区来的小孩,却对中三区的潜规则烂熟于心。
似乎是猜中了那男人的心声,左桑宁毫不犹豫地笑了一声。
“你笑什么?”
“笑你好像以貌取人。”
“我倒觉得是因为你比较奇怪。”
“为什么这么说?”
“你看起来是个高中生,但是好像对这种事情司空见惯。”
那男人摊了摊手,表达自己的无辜。
说的煞有其事。
左桑宁看着身旁的男人,心里涌上一股莫名的滋味。
这种话他早已经听腻了。
左桑宁正要开口辩解,声音却被一道不善的目光打断。
抬眼望去,是红白军检查到了这个位置。
“站起来,例行检查!”那大汉的声音犹如洪钟般有力,震得人耳朵生疼。
左桑宁正烦躁于频频被人误会,却不由得被这大汉吼了一道,心下冒出一阵火来,让人好不生气。
所以听到他的呵斥后,左桑宁只是抬了抬眼,待看清了来人的面孔后,她并未起身,眼底暗暗地藏着报复的锋芒。
见座位上的少女不动弹,大汉皱了皱眉,似乎在他的职业生涯中从未遇见过这种情况,一时差点忘记检查程序的进行。
“你,听见没有!给老子站起来接受检查,不然就滚下车!”大汉有些生气,鼻子哼哧哼哧地喘着,像是在平复激动的心情。
听到对面人的呵斥,左桑宁的眼皮依旧耷拉着,不为所动,不仅没有站起身,甚至没有抬头正眼瞧那个大汉,仿佛将这个身高足足有一米九的男人和他的三个持枪的小跟班不放在眼中。
她的行为仿佛在挑衅。
看见少女漫不经心的动作,车厢内众人纷纷倒吸一口凉气,大部分人都在为这个年轻的女孩紧张,有的人已经开始为女孩的下场感到惋惜,还有的人甚至在暗处偷偷给左桑宁比了一个表达佩服之情的大拇指。
察觉到众人投来探寻的眼光,黑衣人面色一红,感觉自己的尊严受到了挑战。随即咬咬牙,气急败坏之下,拿起腰间配着的手枪,用枪尖将女孩的兜帽挑了起来,又用黑黢黢的枪管对着女孩的太阳穴,狠狠摩挲了起来。
“老子跟你说话呢,你听不见吗?”
冰冷的枪管贴在自己的脑子上,左桑宁身上出了一身鸡皮疙瘩,但并不是因为害怕,而是觉得很冷。
她的脸上不显惧色,依然没有抬头看他,而是将目光移向自己身旁的那个男人。
而与之相对的,是一双戏谑的眼睛。男人的手懒懒地撑着头,他的眉毛上挑着,而眼神里仿佛在说:让我来看看你怎么解决。
了解了男人眼底的笑意,左桑宁心中发出一声冷哼。
你的期待,我可要好好回应!
只一瞬,她伸出了手,打掉了搭在自己太阳穴上的枪管,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飞出的手枪在空中稳稳接住,黑漆漆的枪管在空中似有破空之响。不过这么一会,那手枪已抵在了方才的大汉脑袋上。
还没反应过来便见到自己的老大受挫,那三个持枪的小跟班立即紧张了起来,纷纷举起手中的长枪与少女对峙。此时场上形成了一个一换三的局面。
而这一幕已将群众给看呆了,他们无法相信这样一个看起来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孩居然轻轻松松就在对峙中取得了上风!
随即爆发出一阵欢呼声。
在欢呼声中,左桑宁用另一只手将自己先前被挑起的的兜帽整理好,举手投足间颇有一副慢条斯理的意味。
优雅!真是太优雅了!
但是这位大汉却不这么觉得。
被戏耍了,自己竟然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一个少不更事的小姑娘给戏耍了!丢人丢到姥姥家了!
那大汉愤恨的咬着后槽牙:“你叫什么名字!你知道我是谁吗?”
左桑宁歪了歪头,几乎要将脸贴到了大汉的袖章上,一字一句地念出上面的文字。
“红——白——军,你姓红?好奇怪的名字。”
而对面的大汉听到左桑宁这莫名其妙的发言,一口气差点没上来,脸更是快涨成了猪肝色。
“你你你……你这个乡巴佬,你连红白军都不知道!在这中三区,你惹了我们,小心我们老大送你进管理局,剥你的皮,抽你的血!”
左桑宁微微抬了抬头,直面对面的黑衣人,眼神里尽是冷冽的寒意,那个眼神宛如冻结千年的寒冰,但嘴唇却微微勾起,显得更加瘆人,她皱着眉,露出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容。
“那真是太可怕了,不如我先送你上路。”
令人惊讶的是,听到少女的声音,车厢里爆发出长久的沉默,而后便是一阵阵唏嘘之声。
原来是个见识短浅的城外人。
重云人的耳中已经许久没听过这种事情了!
对于重云市中三区的人来说,红白军,代表着以城区警戒力量为首的绝对权力,没有人可以跨越。
但是这并不是重点,重点在于,现在的人们根本没有决定生命的权力!
从那场人类开天辟地的永生实验开始,人们再也没有了决定死亡的权力。
自然死亡,尸体可以重新被培养复活。
非自然死亡,会触发警报,尸体则可以立即被复活。
杀人这种事情,已经毫无意义。
所以在少女说出那句话时,所有人都反应了一下,而后心里便是对她无知的嘲笑。
杀他?你敢杀他,他下一秒就会痊愈。而且不出意外的话,左桑宁也会很快被找上门,下场是什么不得而知,反正肯定很惨。最好的结果就是被管理局抓去做人体实验。
看见众人的反应,左桑宁并没有感到多么尴尬与冒犯,而是心下了然。
这些哄笑的众人,不过是被资本圈养起来的动物罢了。
车厢内的情况并未发生改变,气氛仍然很焦灼。而一则车厢新闻,打破了这诡异的宁静。
“近日,本市下三区发现多起暴力伤人事件,寻衅滋事者已均数移送检察机关,据记者调查,案件现场留有部分臂章残骸,疑似恐怖团伙作案,初步断定嫌疑人组织为霞党。请市民出门多加小心,保证自己的身体健康,若遇危险请立即报警。和平联合组织志愿保证您的生命安全。”
是下三区的恐怖袭击,又是一个不痛不痒的车厢新闻。
听到了广播里的语音播报,左桑宁眸色暗了暗。
他们这些人不知道的是,他们眼中不值一提的恐怖袭击,可是真要人命的。
她杀人,从不只是说说而已。
下一秒,左桑宁便用另外一只手掏出了怀里的基因枪,将原本的手枪替换了。
这一幕引来了不少人的注意。有的人拼命向前缩脖子,想要一探究竟。
那基因枪通体透明,从外面可以看得见里面压根没有任何子弹,也没有传统的弹匣,看起来像是手枪玩具。
见状,那位彪形大汉也不紧张了,他弓着身子慢慢地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也不知道你是不是蠢,拿个破玩具来威胁我?”
那大汉将头颅往左桑宁的枪下靠,“来来来,你往这打,你往这打……”
话音未落,只见左桑宁“啪”地一声,一瞬间便扣动了扳机,抿着唇一言不发。
蓝色的激光束从枪口射出,随即便从大汉的太阳穴中贯穿。
那大汉上一秒还在挑衅地笑着,下一秒便发不出一点声音。他的眼睛瞪得大大的,眼底尽是不可置信。
左桑宁看见倒地的大汉,收起了枪。
车厢又安静了下来。
人们在屏息,人们在等待。
等待地上大汉的重生,等待特警的到来。
那三个跟班也放下了长枪,等待着地上人的觉醒,随时待命。
可时间一点一滴流逝,人们心中的场景依旧没有到来。
没有生息,没有狠话,整个车厢异常安静。
“我靠,他是不是死了?”
“不知道,可能蓝天系统故障了吧,怎么可能死……”
“对对对,都什么年代了,我们怎么可能死,你听过吗?”
“我没听说过,但是系统也没怎么出现过故障啊貌似。”
“他不会真的死了吧?”
列车广播一站一站地报站。但是中途却没有人一个人下车,反而是上车的人越来越多,这节车厢被人流围得水泄不通。
已经传开了,所有的人都在等。
过了许久。
“晓麓山宫已到站,请乘客有序下车,先下后上……”
听到巫云中显示的目的地名字,左桑宁利落地站起身来,而人群也自动为她让出了一条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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