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穹 第二卷 东迁 第十三章 丧失靠山

两头带尖的不是好针，

两头串话的不安好心。

——回族谚语

突然，镇守官呼啦一下站起来，向舞台上的阿依舍大声问道：“撒尔塔阿姑，你不要害怕，也不要伤心！请你说出你男人的名字，我一定帮你找到他。”

阿依舍激动地向镇守官员鞠躬致谢，然后回答道：“我的男人叫阿巴斯，今年刚好30岁，听说在军营里做厨子，一年四季都在你的府里。”

镇守官员立即高声呼叫传令兵，让他们迅即到军营里寻找阿巴斯，现在就让他们一家人团圆。

传令兵带着阿依舍提供的信息在厨师军帐里找到了正在做饭的阿巴斯，端端地将他带到大堂来。

不明就里的阿巴斯看到站在舞台上的阿依舍顿时愣在那里。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以为是白日在做梦。他使劲地睁大眼睛与阿依舍双目相对，又与阿丹和哈尼相互凝望。

一家人仔细地辨认着对方。末了，幸福的泪水像泉水一样止不住地往外流淌。

宾客看到这个感人的场景都啧啧称赞，脸上高兴地笑开了花。

镇守官大声招呼道：“今年的开端太吉利了！来，我们大家以茶代酒，祝愿我们家家快乐、人人安康！”

“好！”大堂里响起了热烈的回应声。

阿巴斯一家人在河州城里幸福地团聚了。

阿依舍和两个孩子暂时在河州城里定居下来。他们在西关租了一个小院子，然后在街道上摆地摊做生意，过着老百姓清贫温暖的日子。阿巴斯继续在军营做厨师。

当年，巩泰源背负着卖国贼的恶名离开官场，在临安城里隐居起来。岁月的无情流逝。1171年，步入老年人行列的他病逝了。

他的大孙子巩光祖和二孙子巩耀祖参加东方国军队，誓言要与女直国血战到底。

巩氏兄弟与东方国军队同仇敌忾，先后在大安、枣阳、濠州打败女直国军队，打破了敌人全线进攻的企图，使社稷暂时得到安全。

女直国与草原国之间也发生战争。双方互有胜负，出现僵持拉锯的态势。

地处两个帝国接壤的并州、平阳、真定和东平，今天在草原国军队的手中，明天又回到了女直国军队的手中。深受其害的是这里的老百姓。他们不仅天天生活在纷扰的战乱之中，而且市场上物价飞涨，家中的粮食断顿。不仅如此，他们连自己到底属于哪国哪朝的人都搞不清楚了。

王臣的后代依旧在并州城里生活着。

王昌顺是王氏一族在这一代的代表人物。他经营着一家小饭馆，把小本生意做得风生水起，生活算是小康水平。但是，兵荒马乱的世道让他十分地苦闷和烦恼。

一天，王昌顺忽然发现草原国士兵呼啦啦地撤出城去，心中不禁一阵暗喜：他们终于滚回去了，咱们的好日子也该到来了。

王昌顺马上安排饭馆里的小伙计道：“福贵，快去准备骡子车。明天一大早，我们就出发，到乡下收购粮食。收回来以后放在后院的大房子里，好好地保存起来。即使将来再发生战乱，咱也不愁没有粮食，不用担心饭馆无粮下锅了。”

诺大的并州城里不单单是王昌顺一个人高兴，满城的老百姓个个喜气洋洋。他们的脸蛋庞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平日里纠结在眉心处的皱纹一下子舒展开来，仿佛遇到了天大的喜事。家家户户的窗户上贴上了大红色的剪纸：胖娃娃双手捧着金蟾，大鲤鱼跃过发财龙门，梅兰竹菊栩栩如生，鸳鸯蝴蝶生动可爱。剪纸的手法虽然有一些粗糙拙钝，透露出来的却是一番热烈的喜庆。

虽然当下不是大年初一，一些民间艺人却从自家房子的角落里翻出来旱船、竹龙、唢呐和锣鼓，扫除上面厚厚的灰尘，成群结队地来到空旷的地方，兴奋地一边吹拉弹唱，一边舞起了旱船和竹龙。

大人们手里领着小孩儿，提着点心礼包，互相走亲访友，尽情地享受这比金子还要珍贵的美好时光。

然而，老百姓的好日子还没有过上两三天，女直国军队又呼啦啦地冲进了并州城。他们挨家挨户地征兵索粮，把老百姓重新打回了十八层地狱。

王昌顺安顿小伙计福贵每天坐在饭馆门口，假装是在晒太阳，实际上在站岗放哨，只要远远地看到士兵向这边走过来，赶紧准备上一些银两送到他们的手中，免得他们闯进后院胡乱翻腾，把私藏的粮食给抢走了。

过了没有几天，女直国军队又呼啦啦地撤走了，留下并州城里的老百姓愣愣地杵在那里，大眼瞪着小眼，不知道后面还会发生什么事情。

1231年春天，草原国与女直国举行和平谈判。宝力格指定自己最信任的大将巴德尔和乌兰担任正副使者。

他们前往南京与女直国进行和平谈判。阿里作为巴德尔的随从人员也一同前往。

女直国国王下令斩去草原国副使乌兰的头颅，驱逐正使巴德尔出境。

东方国国王听了巴德尔的汇报，严肃地批评宝力格道：“看看，你至今还对凶恶的敌人抱有幻想！就是因为当初没有抓住良机追击敌人，才使他们得寸进尺，气焰日益嚣张。”

巴德尔跟随宝力格征战多年，对他可谓是忠心耿耿。他一心盼望着宝力格有朝一日能够执掌大权，自己也可以顺势而上，谋取到更高的官位。如今，他看到国王如此苛责宝力格，一时心生不满，在宝力格的耳旁吹了不少冷风，极力贬损国王的领导水平。

他们离开国王营帐，走了几里路程。突然，宝力格开始急促地抽搐。他在马背上挣扎了两下，一个倒栽葱似地从马上掉了下来，

巴德尔急忙跳下战马，跪在宝力格的身旁施救。

宝力格表情痛苦，五窍冒血，一眨眼的功夫去世了，年仅40岁。

巴德尔抱着宝力格的遗体嚎啕大哭，比失去自己的亲人还要悲伤。他破口痛骂国王是欺世大盗，根本不配军队的主帅。末了，他瞪着血红的眼睛，抄起一把长剑准备攻击国王。

将领们急忙拉住巴德尔，苦口婆心地劝阻道：“大人，您千万息怒啊。现在都是道听途说，没有真凭实据。在这样的情况下，讨伐国王名不正、言不顺。何况，他是军队的统帅，毫无正当理由的讨伐就是逆反，就是大逆不道，于情于法于理都不容。我们大家都要遭到诛灭啊。”

巴德尔一时气愤不过，再也不想回到草原国京城，索性下令队伍原地驻守，观察今后的时局变化再确定方向。

阿里和索伦作为厨师队成员没有选择的自由，只有无条件地服从巴德尔的命令，跟随在他的身边。

索伦的腹部越来越隆起，离分娩的日子越来越近了。她在干好工作的空余，从后勤账房里找来一堆碎布片，一边欢快地哼唱悠扬的草原民歌，一边细心地缝制婴儿的百衲衣，还制作了几双小孩穿的绣花布鞋。

阿里心中的忧愁总是无穷无尽的。

一方面，阿里为宝力格将军的暴死和巴德尔难以抑制的愤怒而忧虑不已，另一方面也为索伦即将生产十分担心。他看着无忧无虑的索伦，盼望巴德尔一直驻扎在这里，至少也要等到索伦安全地生下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