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终焉 第六章 七个人

这份想像，没过多久就呈现在寻找男人的两人面前。本该发出的悲鸣，哽塞在喉咙里。明明是看一眼就想捂住双眼的惨剧，却无法移开视线。

刚才的男人已经仰面死去，但他的死法实在是过于凄惨。夺走目光焦距的，是烧焦的下半身。那不是单纯的烧伤，腿上的肉被撕裂，伤口已然碳化。

而本该穿在身上的裤子，也已被灼烧得面目全非。上半身的伤势虽然不及下半身，但衣服也被烧得破破烂烂。超过致死量的鲜血从身上的伤口源源涌出，焦黑的身体就那样瘫在红色水塘的中心。

唯一例外的，是他的脸，没有一丝伤痕，仿佛是为了让人看清他临终的表情而故意保留下来的。他的脸上，被压倒性的恐怖和疼痛，还有对荒唐现实的愤怒所占据。

在他的尸体周围，堆积着许多金属和塑料的碎片。恐怕是那些铁球的残骸吧。

「啊、啊……」

大受打击的雨清眼里噙满了泪水，双腿不住地颤抖。

林飞非常理解雨清现在的心情，她恐怕也正在想像男人是如何命绝的吧。

在地面滚动的球最初的攻击对象就是脚。被铁球碰到爆炸后，受伤的脚再也支撑不住身躯而重重地倒地。这时候，铁球再次袭来。

因为爆炸的威力被调整过，所以此时男人依然留有意识，就这样看着以自己为猎物涌来的铁球。接连不断的爆炸，一点一点削去躯体的一部份，也一点一点削去残存的生命。

想逃走腿却不能动，想爬起来手又被烧伤，束手无策的他只能不甘地等待死神的降临。

【现在不是说那个的时候！我、我正被那个追赶！】

如今林飞总算理解了刚见面时那个男人会那样惊慌的原因了。

已经被球攻击过一次的他，正慌不择路在仓皇逃跑。撞见两人后，自以为遇到了救星，但是没有明白状况的两人让他绝望。

注意到球追上来时，虽然自知绝对逃不掉，但他也不想坐以待毙。最后还是被铁球追到，在意识清醒的状态下被慢慢炸死。

那种绝望感。无力感。

恐怖。混乱。痛苦。

对现实的质疑。

怀着各式各样的负面感情，男人就这样死去了。

「这、这种事……」

泪如泉涌的雨清瘫坐在地板上。即便如此，她的视线也无法从男人的尸骸上移开。她正用颤抖的手捂着嘴角，努力不让自己失去意识。

林飞也全身瘫软，当场跪在了地上。虽说那时候不可能想到那么多，但还是无法不自责，为什么那时候不多考虑下男人话里的含义。

「林飞，我、我们……」

「雨清……」

「如果不取下项圈，就、就会这样、死掉吧。」

雨清抬起了头。那张脸被泪水打湿，脸色发青，牙齿止不住地打颤，噙满泪水的双眸不安地摇曳着。

眼前的惨状给人的冲击是如此强烈。而且由于他的死，两人明白了一件事。PDA上所写的都是事实。

「……喂，振作一点。你应该听得见我的声音吧？」

「哇！」

注意到自己的身体正在被剧烈摇晃时，林飞着实吓了一跳。虽然一时间不知所措，但明白过来后，便马上转过身去。

「总算回过神了吗。」

站在那里的，是位高个子的年轻男人。穿着非常花俏，全身散发出的气息让人不觉联想到街上常见的小混混。但他的表情却非常精悍，眼神也极为锐利，那身服装，感觉更像是在作秀。

看到好不容易回过头的林飞，他一脸无奈摊开了双手。林飞发现男人的脖子上同样也戴着项圈。

「对、对不……不、不对，你、你们究竟是？」

站在那里的不只是林飞面前的男人，还有其他四人。

一位是身穿白色连衣裙的少女。高挑的身材加上稳重的气质，看上去比林飞要年长些。

一位是有着稳重气质的女性，相比之下年纪大了许多。化妆非常得体，身上的衣服看起来也价值不菲。就算是出生于上流阶层也说不定。

一位是男性。不，是少年，要称为男性还早得很吧，个头也比刚才的两人要矮上一截。少年很在意林飞背后的尸体，正把视线投向那边。

最后一位也是女性，年纪大概二十五岁左右。比起身着制服的林飞和雨清，她所穿的衣装更不适合这个地方。不管怎么看，她的职业都只可能是前台小姐或是电梯小姐，在这肮脏的旧屋中绽放着异彩。

除了林飞和雨清，再加上眼前的男人，一共聚集了七个人。每个人都戴着项圈，恐怕他们也都持有PDA吧。

男人注意到林飞的视线，往身后瞄了一眼，然后会心一笑，又摸了摸自己的项圈，脸上露出莫名的愉悦。

「其实，我也不知道他们是什么人，不过看来我们的处境是相同的。」

他们之所以会结伴同行，理由应该与林飞和雨清一起行动一样吧。

「比起那个，这里发生了什么事？那里死掉的家伙究竟为什么会变成那样？」

「死掉的家伙」——听到这个字眼，雨清的身体一下子僵硬了。林飞从两人交握着的手上感受到雨清的心境。

——必须得做些什么。就算因为看见尸体而震惊，也不该一直那么跪着。如果就这样什么都不做，就会和死掉的男人一样被项圈杀死的。

「这个我也不太清楚。我也没有直接……那、那个，看到他是怎么死的……」

雨清的心情透过握紧的手传来，但林飞反而因此冷静了下来。

——一定要保护她。这次一定……

「不过，我想他大概是触犯了某条规则。」

「触犯规则？」

男人的脸色不再是那副玩世不恭的样子，严肃地盯着林飞。

「嗯。从他说过的话，还有我知道的情况来判断……」

接着，林飞开始向他们讲述从这里醒来，一直到看到尸体为止的来龙去脉。

「那孩子的话看来没错。我的PDA上也出现了追加的条目。」

听完林飞的话，动手确认过自己PDA的中年女性一脸严肃表示同意。开始只有规则、功能、解除条件这三个项目。而现在追加了处罚这个项目，并记载了铁球的说明。再加上四散的焦黑碎片和金属零件的残骸。综合这些考虑，事实确实如林飞所言。

「你确定吗，刘红？」

穿连衣裙的少女向中年女性确认。看来她并没有仔细检查自己的PDA，所以不知道处罚这个项目是开始就有还是后来追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