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死了还是活着 第六章 二舅

有句古话叫“长兄如父”，然而这句话在我母亲他们一家中并不适合。

姥爷有四个孩子，三个儿子和一个小女儿。噶噶对孩子的教育态度是最好的给大舅，最差的给母亲，二舅和老舅就是正常水平。虽然，大舅从小就是占有家里大部分“资源”，但是，却没有产生相应的“价值”，最后也只是交钱上了个技校，毕业后在当地做个小学老师，这和只能穿舅舅们旧鞋的母亲比起来，差得不是一星半点儿。

大舅虽说是家里的老大，但是他天生嘴笨，而且情商可以说是没有，经常说话得罪人，办事也十分不靠谱。相反，二舅从小就主意多、主意正。老舅和母亲被人欺负时，也总是二舅拿着板砖去给他们“报仇”。

二舅属于哪种人？他应该就是那种可以为朋友两肋插刀，办事讲究情理的大男子吧！

“不管别人怎么做，你做好自己该做的就行！做人要低调，夹着尾巴做人。”这是二舅对我说的最多的话。

确实，二舅在外人眼里，办事就是靠谱得人心，说话就是有说服力。我记得以前，我特别怕二舅，每次他回家，我都会条件反射地站起身、面对着二舅说一声：“您回来了，二舅。”二舅就简单地“嗯”一声。我生怕哪次忘了或者慢了而被二舅责骂。

你好奇二舅长什么样子？是不是虎背熊腰的东北大汉呢？嘿嘿，二舅可是纯正的四川夫妻生的四川娃儿，虽说出生在东北，但是遗传基因的造物因素还是主要的。二舅，个子不高，二舅妈都要比他高半个脑袋。听说他们每次合影要么是二舅妈曲着腿、要么就是二舅垫着东西（比如他们的婚纱照）。可见，二舅这个四川娃并不是个耙耳朵，而是有着东北爷们儿的好面儿性格。他的眼睛不大，但是十分有神，即使现在他已经六十多岁了，却丝毫看不出一丁点混浊。他的手也不是很大，但即使现在已是壮年的我，每次握他的手都会感到自己的无力感。他的背很宽很结实，和他去澡堂子时，总是喜欢搓他的后背，搓起来十分有成就感，最后我总会学学搓澡师傅，用力地拍拍二舅的后背，示意他搓完了。

可能对于二舅和对于二舅妈的感情就像体验父爱和母爱的不同一样，我和二舅之间并没有发生过很多故事，但是他对我的影响却是一辈子的：我的尊敬长辈、我的爱护年幼、我的为人谦逊、我的坚强自信等等都是受二舅潜移默化影响养成的。

二舅他也有自己的缺点。二舅是个好舅舅，但他并不是一个合格的丈夫、称职的父亲。

直到现在，二舅妈也经常不和他说话，原因纯粹是二舅没事找事和多管闲事。二舅干过的荒唐事数不过来，比如：下雨天，二舅妈特意用大缸接的雨水留着浇园子，二舅“勤快”地给倒了。二舅妈喜欢养狗，那种大狼狗，舅妈最后一次用心养的狗叫做大黑，是那种没有一点杂毛的大黑狗。无论谁见了大黑，都会感叹句“呵！这大黑狗，毛真亮！”。然而就是这只人见人夸的大黑，却被二舅的无知害了。一次不知二舅从哪里拿了袋发霉捂了的大米，煮给大黑吃，之后大黑就不吃东西了，骨瘦如柴，人们看了不再感叹，而是叹息“这狗咋瘦成这样啊！”。舅妈知道后气得和他大吵一架，二舅还不承认是他发霉大米的“功劳”。舅妈并没有放弃大黑，每天都煮营养饭给大黑，大黑不吃，二舅妈就硬往里灌，嘴上还念叨着“大黑听话，吃！快吃！吃了东西你才会好的，吃了你就不难受了。”大黑仿佛听懂了舅妈的指令，持续了一个月的强行喂食，大黑也慢慢有了起色。但是，它最后还是没有逃过二舅的魔掌。二舅那天不知又从哪拿来的药，自己背着二舅妈就给大黑打了一针，回去还和二舅妈邀功“大黑没事了，我给它打了针好药，你看吧，明天就活蹦乱跳了。”舅妈听后，立马从楼房赶到平房。开门时她所见的的场景，我想舅妈她一辈子可能都忘不了。她开门后，大黑躺在地上抬起头看了舅妈一眼，头便倒了下去睡了，再也没醒。舅妈说：“大黑是在等她，等她回来看她最后一眼。”大黑走了，二舅妈的心也碎了。据说因为大黑的事情舅妈半年没和二舅说过话，后来问她，她说真的不想和二舅这种人过了。二舅妈将大黑葬在了一片杨树林中，那里很安静，那里不会再有人称赞它的皮毛黑亮、不会再有人叹息它的身体瘦弱、不会再有人喂它不该吃的食物、不会再有人给它打不知作用的针，有的只是宁静和舅妈每次路过时驻足所留下的脚印。

二舅不是个合格的丈夫，主要因素是“不靠谱”和“大男子主义”。而他不是个合格的父亲，却是他不懂得珍惜和爱护女儿造成的。

在姐姐出生时，二舅害怕得不敢抱她的那一刻起，他们父女仿佛就结下了梁子。姐姐因为早产出生，看着确实是弱小无比，加上新生儿出生时都是一副“小老头”的模样，二舅第一反应感到害怕好像也是情理可原。但是，无论是什么原因让二舅没有马上接过自己的千金，在外人眼里二舅不称职父亲的标签却实实在在地贴在了他身上。有句话叫做“穷养儿，富养女”，不知是不是噶噶“穷养女，富养儿”的原因，二舅并没有富养姐姐。

姐姐大概在上小学一二年级时，二舅和二舅妈上班没有时间照顾她，姐姐从那时便开始学会做饭了。有一次，姐姐的大姨来家里串门儿，没进门便听到炒菜的声音和闻到一同飘来的饭香。

“诶？秀琴今天没去单位吗？”大姨好奇道。

大姨走进屋，推开门，正要开口问舅妈做的啥好吃的时，开门后的她并没有看到二舅妈，却只看到了一个踩在板凳上，正在给锅里的美味加盐的弱小身影。大姨愣住了，这时年幼的姐姐也看到了刚刚进门的大姨，姐姐站在板凳上扭过头，用油兮兮的手擦了擦汗叫到“大姨。”

大姨方才回过神，她好像要说什么，但最后并没有说，只是走过来，把姐姐从板凳上抱下来，安安稳稳地放在她身后，自己拿起锅铲帮姐姐把剩下的工作完成了。这道菜，我想不仅有姐姐加的调味盐，还有着两滴大姨的眼泪吧。大姨没有在姐姐面前哭出来，只是默默的炒着菜、流着泪。姐姐则在一旁懵懵地看着突然出现的大姨。

“哇！大姨做的菜好好吃呀，我长大了也要和大姨一样做好吃的菜。”姐姐吃着“大姨炒的菜”说道。

“嗯，好孩子，你会的，你会的。”大姨只是爱怜地摸了摸姐姐的小脑袋。

后来大姨在和二舅妈说起此事时，大姨却是崩溃大哭地说着。

“你们怎么做父母的，一个孩子、一个还没有灶台高的孩子，你们就让她自己一个人在家做饭。你们……你们……”大姨哽咽着。

都说：“女人嫁对了，幸福一家人；男人娶对了，幸福一代人。”我对这句话感触颇深啊。

我想：

父母的意义是什么？我有时总会想起这个问题。父母：为人父、为人母，他们也是因为有了我们才称之为“父母”。父母是我们的第一任老师，我想这句话可以用“动物世界”的角度以及“物种起源”的理论解释。人类，是高级灵长类动物，也就是灵长类动物的进化，这说明人类的本质还是动物。我们知道例如猫科动物在幼年时，会从它们的父母那里学会生存的技能，再和兄弟姐妹嬉戏来巩固并熟练这些技能。人类也是如此，人有系统清晰的语言和文字，故而人类在教育下一代时便引用了“言传身教”的教育方法，与动物们相比也就是多了“言”这一项。我们社会中有很多关于父母教育的书籍和影视作品，这些都是在用各种表达形式来说明父母对于孩子的教育意义。

我是个“90后”，一个曾经被贴上“自私、没责任心、不孝”等一系列负面标签的一代。我们可以说是计划生育政策的“代表”，2020年第一代“90后”步入而立之年，独生子女的我们在家庭上将会面临上面供养四位老人、下面养育两个孩子的局面。也就是这样情况下的我们在2020年不平凡的一年，彻底地撕下了本不属于我们的标签。我们“90后”在从前辈手中接过接力棒前，是不被看好的一代。那么“00后”甚至“10后”的他们会不会也要经历“90后”所经历过的这一切。“90后”的我们马上又要为祖国诞生“20后”。我们准备好了吗？准备好多一个身份，一个曾经与我们息息相关而又遥不可及的身份了吗？我在小的时候，曾想过这样的一个问题：“我以后长大了，也生小孩儿了，我能不能做得像父母一样好，让我的孩子也能像我一样健康成长吗？”甚至在我想到以后有了自己的房子，要给房子里添购那么多东西，我会不会也能做得像父母那样周全。孩童时的我们渴望长大，长大后的我们怀念童年。为什么会这样？因为，随着我们的成长我们会得到很多，同时我们也会失去很多，也就是这两个一得一舍的“很多”让我们不快乐。孩童时的我们想要大人的“很多”，而长大后的我们又想要孩童时我们的“很多”。而这两个“很多”有的是看得见摸得着的，有的确是只有我们心里知道的感应到的。无论是孩童时的我们，还是长大后的我们，父母的陪伴却始终都在，而这不同时代的“很多”也是他们给予我们的。我想即使哪天他们远去，在时隔多年后的春雨夜我们也会在梦中再次拥抱他们。

我的父辈故事到此就告一段落了，他们的故事我也只能通过母亲、二舅妈、二舅他们的讲述，去回忆感受。而他们所体会的快乐、所度过的苦难、所经历的事和人以及所感悟到的人生道理，也只有逐渐苍老的他们和早已远去的他们知道。我所能做的便是，将最真实的他们通过文字的形式记录下来。当我成为他们的那一天，回头看看我记忆中的他们，让我可以再次、再次在某个春雨夜可以投入他们的怀抱，再次做他们的孩子，再次听到有人叫我儿子、狗毛儿、晓宇，再次听他们讲述他们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