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梧妖道洗白路 第二章 闹鬼的客栈

苍梧妖道洗白路 乌兮子 武侠仙侠 | 武侠修真 更新时间:2023-11-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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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咳咳…时辰还早,家里孩子闹着不肯睡。”江鹤唳两指夹住茶杯,翻了个面儿,轻托衣袖,换另一手去够茶壶,慢慢吞吞地给对面小孩儿倒一杯,再给自己添上一杯,递到嘴边细细吹着茶沫,陈秋旭在旁边清了清嗓子,他这才想起来外头还有个人似的,略微带了些歉意道,“进来说罢,没什么不方便的。”

闹着不肯睡的某人却在一旁低头饮茶,虽然他并不能品出来这春水配上雨前龙井煎出来的茶水与寻常茶水有什么不同,只是把自己的脑袋埋在升腾的热气里,感受这一丝人间真意。

他死了有百来年了,那无聊的地方也困了他百来年了,从前不觉,而今才知这活着的滋味竟是如此弥足珍贵。

掌柜的没有进来,只是问了他的口味喜好,是否有什么禁忌。寡淡了太久确实怀念这些口腹之欲,便想着要些味道重点的,却还未开口,已是有人替他做了主了。

“清淡些吧,肉食不可肥腻,火候要足,记得去皮。”

陈秋旭有些不满,他是不喜肥腻,不吃油脂太重的皮,早些年在苍梧山上,江鹤唳从来都是扒好了皮再小火慢熬,然后一筷子一筷子将肉从骨头上剥离,最后才肯夹给他吃。可这清淡是怎么回事,明明知道他无辣不欢。。。他努力睁圆了自己的杏眼,试图用目光向江鹤唳抗议。

江鹤唳却只是轻笑,一贯的宠溺语气,一贯夹着咳嗽的虚弱气音,“不是不让你吃,只是你才活过来,身子娇弱受不了…咳…所以…咳咳…别瞪师父了?”

身娇体弱的好像是你自己。陈秋旭很不服气地撇了嘴,掌柜的得了答案已是下了楼,他也不好再把人叫回来,只得一边不解气地大口咽着茶水,一边偷瞄着江鹤唳从容优雅的点茶姿态,一边暗中嘲笑江鹤唳的穷讲究,一边等着菜上来。

菜多,上得却快,江鹤唳没收了他的筷子,非要抱着他喂给他吃,美名其曰“逢场作戏”,指不定心里想着怎么揶揄他。

陈秋旭生着闷气,狠狠咬了一口挑净了刺的白嫩鱼肉,那鱼肉白白嫩嫩,正像江鹤唳那淹死鬼似的苍白皮肤,他咬着鱼肉,就好像在咬江鹤唳一样,他愈发用劲起来。

“好了,一副恶狠狠的样子,当心崩了自己的牙”,江鹤唳一眼便看穿自家徒弟心中所想,不紧不慢道,“这么大怨气,为师又怎么气着你了?”

“不知道!”陈秋旭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生气,可能因为江鹤唳还把他当小孩。

“那大爷要怎么才能消气呢?”江鹤唳低头,左手轻轻掐着徒弟的下颌,让人把头转过来与他对视,他忽然一笑,整个人顿时像只成了精的老狐狸,那老狐狸为老不尊,妄想勾引怀中的小徒弟,“不若为师给大爷笑一个?”

那笑该是极美的,江鹤唳的眸中全然是陈秋旭的模样,陈秋旭莫名想把“眼含秋波”这么个形容女子的词用在江鹤唳身上。

那目光当真是含满了春水和柔情,从小江鹤唳就宠着他,他闯了再大的祸江鹤唳也从来都是轻言细语,在他身上留足了耐心,只这般没有底线的宠溺,却叫他沉浸于某些不该生出的情愫无法自拔。

他便愈发容易炸毛,试探着,摸索着,看似胆大妄为,实则小心翼翼地寻找着那个不远不近的距离,想逃离这份过了火的亲近,又舍不得那些细致入微的关心。

他时常对着江鹤唳露出倔强的尖牙利爪,却又乖乖躺在他手底下翻开软乎乎的肚皮任他揉搓。

不过是少年人的自尊作祟,总想着在在意的人面前证明些什么吧。

可惜他最终狼狈而败,输得一塌糊涂,丢盔弃甲,仓皇间竟是连知难而退都做不到。

他的存在,并不能给江鹤唳争光,反而只剩下抹黑。

“别笑了,笑得有多丑自己心里没点数吗?”明明是如此恶毒的话语,却让他流着泪说出来,他不肯承认自己的脆弱,匆忙用手背抹了一把眼泪,再抬头时,眼神中是化不开的冰冷,“你是道君,我是魔头,你不该为了天下大义清理门户吗?你要动手就快点,溜着我好玩吗?”

“咳咳咳…”江鹤唳又是一阵急促的咳嗽,他给自己续了茶,喝了一口,缓缓压下喉间血气,这才又像无事人似的慢慢悠悠道,“人还坐在我腿上,就又开始胡思乱想,为师哪像是要清理门户的样子了?”

“可是……”

“没有可是”,那人正经不过一瞬,又开始玩笑打趣,“大爷~奴家真是好生冤枉呢~”

得,不是小辈改妓女了……有这么当师父的吗?

上梁不正下梁歪,无怪世人管他叫妖道,前日之因,今日之果,皆是他那作妖的好师父“言传身教”。

“真他娘的……”他娘的…娘不出来。

江鹤唳眉头一皱,低低“嗯?”了一声,他就把下文合着递到嘴边的青菜一道儿囫囵吞肚里去了。

骂人又不能填饱肚子,他这绝对不是怂了!

“打小跟着我,旁的都只学了个皮毛,口是心非的本事倒是练得炉火纯青。”

陈秋旭吃得不多,每样菜都只尝了点味,江鹤唳把吃食收进纳戒以备不时之需,然后把徒弟抱到床上,转身去木盆里洗了个毛巾来给徒弟擦脸,“乖啊,别动,哭得跟个花猫似的,不好好擦干净明天可怎么见人?”

“嫌我丢人就别带着我”,陈秋旭偏过头,不想配合,“反正我也不想跟着你。”

“不嫌不嫌,是为师说错了”,江鹤唳哄着人,移步走到陈秋旭正脸方向,打开毛巾换了个面叠,继续用心而细致地擦着,那般认真的模样,好像他在干什么关乎苍生大计的重要事情,“左右是为师自己想跟着你,你大人大量别赶为师走?”

恳求的语气,却是笃定的神色,好像吃定了他不会拒绝。一定是那木盆里的水太热,一定是这浸了水的毛巾太闷,才叫他胸闷气短心跳加快,热得他面红耳赤喘不过气来。

“你爱跟不跟,谁要管你”,陈秋旭有些不耐烦道,“擦够了没啊?脸都叫你擦破相了!”

只那声音着实奶凶奶凶的,是以江鹤唳听见了也只当耳旁风,认认真真不厌其烦地把人扒光了仔仔细细擦干净了,才漫不经心回道,“好容易找着的千年冰肌,万年雪骨,耗了我大半仙力才造就的,也没用多大力哪那么容易就破相。”

陈秋旭很气,非常之气!虽然小时候也经常这样被人按着搓洗干净,可那毕竟是小时候!他拼尽全力挣扎,最后以被施了定身咒告终。

江鹤唳这个人看着好说话,实际上只要是他决定了的事情,就很少会被他人左右。

比如冒天下之大不韪也要保他,比如不顾他的抗议把他扒得一丝不挂。。。

江鹤唳从纳戒里取出一套干净衣裳,那衣裳是从前陈秋旭还小的时候常穿的,想不到江鹤唳都替他收了起来。他不能动弹只能任由江鹤唳摆布他的身体,看着江鹤唳一丝不苟地给他套上雪白的中衣,合身的亵裤,而后把叠得整整齐齐的蓝白常服放在他枕边,给他盖好被子,解了定身咒。

咒解了,他却没有爬起来跳脚,只是拉过被子遮住自己大半张脸,仅仅露出一双羞愤欲死的眼睛。

“知道你眼睛大,闭上睡觉吧”,江鹤唳笑着,咳着,缓了一会才看着徒弟仍然瞪得跟铜铃似的眼睛,轻轻道,“为师下趟楼,嘱咐店家准备浴桶,你别乱跑。”

乱跑个鬼!又不是真的五岁小儿!陈秋旭翻了个身,决定假寐。听着开门关门的动静,吱呀吱呀下楼的声音,陈秋旭才转回脸来。

屋内已经没有人了,江鹤唳那个人总是很讲究,明明算得上半个仙人,俗世尘垢并不能近他的身,他却执意要每日泡澡,也不怕给自己洗秃噜皮……

江鹤唳没有点灯,凭他的视力无论昼夜都没有多大区别,所以他一出门就看见了整个客栈好似鬼蜮的现状。

扶梯透着诡异的暗红,像是在脓血里泡了多年,散发着一股腥臭恶心的气味。抬头望去巨大的木头横梁上挂着一条条白绫,一双双纤纤玉足就垂在他头顶。江鹤唳选择视而不见,整个二楼除了他和陈秋旭已经没有活人,他无视木阶上蜿蜿蜒蜒不断流淌的鲜血和早已干涸发黑的陈年血迹,从容不迫地缓缓下着楼梯,一路上不断有“人”拍他的肩,他一律置之不理。

走过转角,才看见楼下的情况,一楼门窗大开,纸糊的窗户摇摇欲坠,风将账册吹得哗哗乱响,掌柜的不在柜台,偌大的厅堂只有店小二一人抱着木盆用毛巾擦着一张张桌子。

小二擦得很专注,木盆里的“水”将雪白的毛巾染得通红,浸透了人血的毛巾给梨黄桌面上了一层红漆,店小二却恍若未觉,一边擦着,一边哼着不知从哪听来的小曲。

只那小曲着实不像是人间东西,且不论那跟被掐了脖子似的断断续续挤出来的嘶哑嗓音,便是那词,那词……实在一言难尽。

“春华…落尽千秋絮,半壶老酒…慰人心…”

那前面半句还算正常,感叹时光易逝,借酒浇愁。后面却细思极恐,越是多想,越是能咂摸点别的味儿出来。

“我借…人心…以酿酒,我…饮…人血…祭逝春…

“十八绫,二五钏。

“芳龄十四已封棺。”

那声音戛然而止,继而是一声叹息。江鹤唳没有出言打扰,只听那小二捏尖了嗓子接着唱,凄哀幽怨的腔调好像在诉说一个可怜人的不幸遭遇,以期一丝同情,以求一点解脱。

“徐家镇,郎君来。

“白纸婚书红头盖。”

世人嫁娶总是一纸金书,红纸黑字写着山盟海誓,纸上用上好的金箔绘了吉祥的花纹。白纸为底,朱笔为字的只有一种情况,这配的是冥婚,结的是死人姻亲。

江鹤唳不禁颦眉,这怎么听着像是用活人给死人配了亲,那活生生的姑娘不到及笄便已香消玉殒。姑娘死后生了怨气,于是四处作乱,凶性大发把那客栈里的无辜客人都给吊死了。

只是事情绝对不会那么简单,江鹤唳没有唤醒店小二,慢慢从染血的桌椅板凳间绕过去,往膳房走。

只有那,有那么点活人气息。他走到膳房门口,还没撩开帘子就听见里头的对话,他手顿了顿,施了个法术隐匿身形,然后穿墙而过。

倒不是他喜欢偷听,实在是这对话跟他关系不小,贸然闯入那俩人必定是会尴尬的。

江鹤唳抬起胳膊压住咳嗽,外边的小二还在唱着什么“七月半,路漫漫,郎君与我回家探。蓝灯笼,粉手绢,阴差把那鬼门关开。”。

江鹤唳没有理会,那里头唱的“戏”可比外头精彩多了。

只见那尖嘴猴腮的掌柜抖若筛糠,推了推胖乎乎的厨子,声音有些发颤,“喂…你…你你听见什么了吗?”

胖厨子呆呆地愣了好一会,才出神地回道,“废话!俺又不聋!”

掌柜的侧耳细听了一会,喃喃重复道,“绸嫁衣,金凤冠,爹爹银票手里攥。”

厨子一身肥肉哆嗦不停,他与掌柜对视一眼,颤颤巍巍道,“不…不对吧?我听的怎么是…寒雨夜,黑铁铲,哥哥一顿吃七碗…”

江鹤唳无声轻笑,看来小姑娘很调皮,每个人听到的东西都不尽相同。他听到的是一个方位,“月中天,乾时位,槐树顶上收纸钱。”

“掌柜的,你说…是不是澜丫头回来了?!”厨子犹豫再三,还是鼓起勇气道。

却没想到掌柜的直接翻脸,呵斥道,“胡说八道些什么?!这一定是狐妖作祟!也只能是狐妖作祟!”

掌柜的凑近厨子,贴着他耳边道,“你要是不想死,就别乱说话,你别以为那件事与你无关,你一样是帮凶!现成的替死鬼摆在这你都不用,想死别拖累老子!”

“这…这能行吗…楼上那狐妖根本不知情,我们……”

“住口!你莫不是对妖起了恻隐之心!狐妖食人,更喜欢捉弄人,明天官府和仙门的人来了我们就顺水推舟把这一切都推到那两个狐妖身上,神不知鬼不觉,没有人会在意从前这里发生过什么。”

掌柜的越说越来劲,眼底隐隐透露着亡命之徒拼死一搏时才特有的疯劲儿。

“对啊…所有客人都死绝了,那白头发的人凭什么还好端端地活着,那么只能是因为他便是元凶!太合理了!太合理了!真是天助我也!”

“噗嗤——”江鹤唳险些没忍住笑意,他倒是没有打草惊蛇揭穿这两个家伙,而是自顾自地取了热水木桶收进纳戒,然后慢慢走回了楼上。

“睡着了?”江鹤唳推门而入,只看见了徒弟的后脑勺,听见徒弟迷迷糊糊嗯了一声算做回应,他才放下心来去衣沐浴。

泡在热气腾腾的水中,江鹤唳才觉周身关节里的寒意驱散了些,那深入骨髓的剧痛却不是那么容易缓解的。

他轻轻垂眸,温柔地望了望睡着的小徒弟,他的映晚啊,睡觉也这么不老实,被子不好好盖着凉了可怎么办,映晚怕苦总不愿吃药,每回都要他连哄带骗才肯配合。

他有些不舍地从水里出来,换好衣裳走到床边给徒弟掖好被角,然后到一旁矮榻上打坐调息。

甫一离开滚烫的浴水,那如同跗骨之蛆般磨人的寒意又翻涌起来,他压得住咳嗽,却阻不了血从唇边缓缓流淌。

他双眸紧阖,所以也没看见本已睡着的人翻了个身,睁开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染血后艳红的嘴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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