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
朱棣的大帐之中。
宴会散去后。
偌大一个军营。
除却帐篷外的寒冷风声。
就只剩下火堆燃烧木头发出的咯吱声。
此刻皇帝的帐篷内。
大明朝的太子朱高炽。
汉王、赵王。
还有皇长孙朱瞻基。
都跪在了朱棣的身前。
至于秦王朱文奎是唯一一个站在一旁的。
朱棣就让朱文奎待在那里看着!
看着他让自家这窝子孙发誓!
朱棣神情从未有过的严肃和认真,那苍老刀削一般坚毅的脸上写满了岁月的痕迹,凝重的神情之中透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朱棣望着跪在自己跟前的儿子和孙子。
转身从身后铮的一声拔出自己的佩剑!
天子之剑!
肉眼可见的,朱文奎瞅见朱棣这几个儿子孙子,当听到拔剑声的时候,全部都浑身抖了一下,低着脑袋那神情可见的害怕!
此时跪在地上的朱高炽,擦着额头的汗,心底里那就是后悔不已。
怎么宴会结束后,不想着抓紧让秦王施法回去呢!
还跟着老头子回帐篷喝酒!
这不!喝出事来了!
谁让汉王这小子多嘴,借着酒劲非要提自己这个大哥当太子镇不住场子。
自己也是,也附和一句,糊里糊涂的说了一声——咱这个太子不当也罢。
说什么还是家里好!
好了!
闹出绝活了!
顿时老爷子怒上眉梢,自己跟老二再解释是——犯蠢,说错话。
也已经晚了!
“都怪你老二!”
“二哥你真是糊涂,你才是狗掀门帘子!”
“二叔你这张嘴呀!”
朱家这一窝子,全部冲着汉王小声哔哔怪罪。
汉王那就是一脸的痛苦郁闷。
想到了什么!
赶忙就扭头朝着站在一旁跟没事人一样的秦王文奎。
一副作揖抱拳,就是指了指那老头子朱棣的样子。
眼神里也分明在说——好侄,给叔求个情!
朱文奎摊手耸肩,表示自己也无可奈何!
毕竟自己都没搞明白,朱棣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人家老爹打儿子,教育孙子。
自己也不好多嘴吧?
“看什么?文奎今天也帮不了你们!一群踹窝子的犊子!”
朱棣一声怒吼!
提着剑走了过来。
汉王整个人腾的一下。
赶紧又跪好低着脑袋。
躲在老大朱高炽后面。
头都不敢抬一下!
哐当!
朱棣将泛着寒芒的三尺青峰就扔到了一众子孙们身前地上。
又是惊得这几个家伙,浑身发抖,汗流浃背。
老头子这是发雷霆之怒了!
“有意思!我做皇帝二十年了,身边的人大多数都在骗我,连你们都打算骗我吗?算计来算计去,这老来活着还有什么劲?你们竟敢踹窝子!”
朱棣不愤的斥责地上跪着的这几个!
来回在他们身边走着!
口中还不断念叨!
“太子之位,是你说让就能让的吗?那是我给你的,我想给谁就给谁,一样,我想拿回来就拿回来!我还没说拿回来,你哪里来的胆气跟我叫唤?看我老了……忍不住想要上位,以退为进?看来老百姓们说得对,不痴不聋,不作阿家翁,我也是老了!
竟镇不住你们,让你们一个个都生出了觊觎之心!”
“爹!儿,不是那个意思呀!”
朱高炽闻言,那是大惊失色。
赶忙就是解释!
汉王也是抬头附和道:“对呀爹,我们没那个意思,你误会了!”
“误会?”朱棣闻之苦笑的摇摇头,整个人犹如一只泄了气的皮球一般,缓缓的跪下身来,望着眼前一个个也都是瞧着自己的儿孙们,长叹一声道:“你们父亲做了一件天大的错事,但我不后悔,我沾了朱家人的血,我对不起文奎,更对不起祖宗!
但从你们开始,爹不希望九泉之下,再瞧见你们做这样的事情,世人常说,最坏的一面给了家人,最好的一面给了陌生人,今日爹就要你们发血誓!
日后谁的手上再沾老朱家人的血,就让他——短寿夭折,天诛地灭!”
言罢!
朱棣抄起地上的宝剑。
就一只手握住。
划拉了一下。
手心割裂,溢出了鲜血。
朱高炽哪敢怠慢!
接过一样照做。
汉王赵王紧随其后。
朱瞻基最后!
朱棣望着听话的儿孙们,脸上神情稍显缓和!
却忽然指向朱文奎,冲着自己这几个孩子,不容置疑地又嘱咐道:“有朝一日,若咱不在了,你们之中若谁敢对文奎行那不义之举,害他性命,毁他富贵——九泉之下,我化作厉鬼,也要来找他!”
朱棣说这话的时候。
那眼神中的狠厉。
就好像眼前的这几个家伙。
不是他的儿子跟孙子。
是自己的仇人一般!
无比的骇人!
苍龙怒目!
朱高炽抱拳拱手,叩拜作揖,沉声道:“孩儿谨记!”
汉王一众也急忙答应。
同时也暗自心底里吐槽。
一个神仙!
他们谁敢惹!
老爷子也是,怕他朱文奎造反才对吧?
“好!你们都是好孩子,发誓吧。”
望着如此良苦用心的朱棣。
朱文奎心下倒也感慨。
按照自己熟悉的历史来看。
汉王跟赵王都会死于朱瞻基之手。
历朝历代,争权夺位。
哪怕承诺得跟司马懿的洛水之誓一样。
后来者一样是该犯上作乱也犯上作乱。
今人不见古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
在朱文奎的见证下。
朱家这几个子孙。
朝着他们老爹。
用列祖列宗,皇天后土的名义。
开始发这毒誓血誓。
朱棣犹如完成一件大事一般。
整个人可见的松了一大口气。
最后朱高炽他们一走。
朱文奎正要随之而去。
却不想朱棣让自己留了下来。
“叔爷?”
“文奎,我要你帮叔爷保管一个东西。”
“东西?”
朱文奎眉头一皱,有些好奇。
朱棣转身从自己的枕头下。
拿出了一个手臂长宽锦盒。
朱棣轻抚檀木锦盒,惆怅悲伤的神情中,满是一生的许多遗憾,他缓缓说道:“好侄孙,这里面是我的遗诏!”
遗诏?!
朱文奎闻言,整个人都有些吃惊!
这东西怎么给自己了?
接过锦盒!
朱文奎都忍不住说了一句:“叔爷,你不怕,我篡改你遗诏造反?”
“孩子!你能问出这句话,叔爷就知道你的为人!”
“是太子吗?”
“嗯!”
“那怎么不给他?”
“他镇不住汉王赵王,而且叔爷想求你,保住我这两个儿子的性命!”
朱棣最后这句话。
望着朱文奎的眼神里。
犹如一个于心不忍交代后事的老父亲。
更像一个走投无路的老叟!
朱文奎心中一叹!
将锦盒收起。
说:“叔爷,那让他们去海外做王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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