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家滩的爱情 第六十章

哥哥和嫂子的事情还没有完全过去，柳叶子的男人突然赶回来了。

男人一脸铁青，

“回来了？”

柳叶子招呼他，男人也没有回话，柳叶子这才感到很不对劲。

这些日子自己完全没有心思想自己的事情，整个脑子完全被哥哥嫂子的事情占据了。

“我回来是办手续的。”男人没有多的话，柳叶子痴呆了一般。

“办手续？”柳叶子重复了一下，

“办什么手续？”

男人站起身，在灶房里拿了一把锄头，一言不发地将屋子里能够打碎的全打碎了，男人打砸的声音几乎让整个严家滩的人都出动了，那是百年难得遇到的一次热闹。

柳叶子的家最后只有房顶没有掀开了，留在家里的人，上工的人，里三层外三层围在柳叶子房子周围，没有人说话，只有柳叶子的几个孩子在哭喊：

“爸爸，求求你，别砸了，求求你，爸爸。”

柳叶子就如一傻子一样站着，她倒没有害怕什么，她觉得自己至少经历过两次死亡，一次是在井边，一次是在钱眼的家。死，她已经不怕了。

她觉得自己竟然完全没有思想准备，竟然从来没有想过男人的反应。

是啊，大娃在他的留的信里，不是留了一句话吗——父亲有权知道一切。而我根本就没有想过这事情，我并没有觉得这会是一件事。

有些好笑，我自己看来是痴呆了。

男人大概也砸完了，也累了，在一旁大口喘气，胸脯起伏得很厉害。柳叶子看着男人，这个和自己有十多年婚姻的男人，从某个角度讲，可能我们彼此都是陌生人，我们不过是被媒婆硬扯到了一起，一起结婚生孩子，一起承担该承担的一切。

我没有他照顾，他也没有我在一旁知冷知热，我们大概就如此。

柳叶子这一刻，她也不明白自己怎么就这么冷静。

“烂娼，你跟老子说清楚。”

从来没有骂过她的，连重话都没有说过柳叶子一句的男人平静了下来，恶狠狠地问道，当着这么多人，也许不把柳叶子杀了，都不能够维护他的尊严。

“没有什么好说的。”柳叶子的话所有人都听得清楚，柳叶子就像在讲述别人的事一样。

“我和那个男人睡过了，是我对不起你，你要离婚我同意，你要带走孩子，我同意，你要杀了我，我也同意。你要做什么我都同意。”

柳叶子的话让全场出现了死一般的寂静，

男人也好一阵没有反应过来，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男人捡起一根木棒，一步一步走向了柳叶子。

这下有好戏看了，看热闹的人们眼睛都瞪大了，不可以错过这样的时刻啊，没有人想着该去阻止一场施暴。也没有想去找一下队长书记，听说他们都去公社开会了。

柳叶子没有躲避，更不会求饶，该来的总会来，这个还算老实的男人，觉得受到了欺骗，他要怎么样都随他，柳叶子眼睛都闭上了。

来吧，打死我好了，反正活着也痛苦也烦恼不断，能够被结束也是好事。

就在这时，是钱眼父子站了出来，钱眼拄着拐杖。

“不准打人！”钱眼父子威风凛凛地站在男人面前。

“柳妈已经说了你要怎样都可以，那是你的权利，但是你要打她不行。”

钱眼很平静，但话里有种威严。

“你可以问问他们任何一个人。”

钱眼扫视了一眼看热闹的乡里乡亲，他的眼里有愤怒——你们竟见死不救，还看热闹，还嫌事情没有闹大？你们真是蛆呀！

“你，可以问问在坐的每一个人，在手枪和炸弹面前，我钱眼怕过吗？”

钱眼再次扫视全场，没有人敢和他对视，坦率地讲，钱眼现在可能比书记队长更能镇住场子。钱眼只定定地看着男人。

“我们家的事，关你什么事情？”男人还在强撑，

“柳妈是我儿子的干妈，你说关不关我们的事？”

钱眼不理男人，看了看已经完全不可能住人的屋子，又看了看男人，然后对众人说：

“散了吧，个人做自己的事去。”

钱眼发话了，好戏肯定是看不成了，大家尽管有些扫兴，但还是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