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家滩的爱情 第四十一章

“柳妈，我回来看你了。”

柳叶子绝对想不到钱眼老婆竟登门来看她，

在柳叶子看来，当一个人对别人说了那么恶毒的话，做了那么恶毒的事后，绝对不可能就装着什么也没有发生，还厚着脸和人套近乎的，那样做的人一定无耻之极。

但这个女人就能够这样厚脸皮，她口上热情地叫着柳妈柳妈的，手上还抢着干着干那，烧火做饭洗衣洗碗，挑水扫地，几乎要把柳叶子的家务活全包了似的。

“你走，我不需要你做任何事。”

柳叶子觉得这是自己说得最刺耳的一句话了，钱眼老婆竟一点也不介意，就当没有听到似的。

“柳妈，我知道你还在生我的气，你大人不记小人过，你不要跟我们这些没有文化没有见识的农村女人一般见识。”钱眼老婆接着道，

“柳妈，当时我也是急昏了，你想大娃，天儿都在他们手上，看样子真的是有生命的危险的，所以我才……”柳叶子真的一个字都不想听，她也真的烦这个女人。

“你走，我不想见到你。”柳叶子拉下脸来，

“柳妈，这样，我打自己两个耳光，算是给你赔罪。”

钱眼老婆真的就抽了自己两个耳光，声音还很脆，柳叶子呆了，

她知道这个女人是在做戏，她没有想到一个人能够作践自己到这样的程度，如果说，这人一直就恶狠狠地对她，柳叶子觉得自己可能恨她，但不会轻贱她。而钱眼老婆眼下的做法，使柳叶子对她的厌恶又增加了几分。而且柳叶子自己也很困惑，钱眼老婆完全没有必要来讨好自己呀，甚至不惜打自己耳光，这个女人到底在想什么？

“柳妈，人家说，不看僧面看佛面，你是天儿的干妈，我是大娃的干妈，等大娃回来的时候，你问他，看我这个干妈对他好不好，天地良心，我对自己的亲儿子都没有那么好过。”

钱眼老婆道，

“柳妈，你就看在你亲儿子和干儿子的面子上，原谅我一次吧。”

说完，钱眼老婆也不管柳叶子怎么想，拿起水桶，给柳叶子家挑了几桶水，把她的水缸装得满满的。

“柳妈，我知道你喜欢洗澡，这样，我再给挑桶水倒在锅里。”

钱眼老婆一阵忙下来，也满头大汗，气喘吁吁了。

这女人何苦讨好自己？难道真是心里有愧？真是来道歉了？

柳叶子满怀疑惑，她的直觉——钱眼老婆不是真的愧疚。

第二天，第三天，不管柳叶子高不高兴，这个女人都来，你给她脸色，她也来，完全像一张狗皮膏药一样贴在柳叶子身上，柳叶子倒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关键问题是，这个女人她为什么要讨好自己呢？自己现在这个情况，队上的人躲都来不及，她来接近自己干什么呢？柳叶子的疑惑更重了，她也真的整糊涂了。

后来，柳叶子就想她要来献殷勤，就让她来吧，自己何必烦呢？自己还从来没有人伺候过，现在有人伺候，那就享受享受吧。反正你赶她她脸皮厚，就不走。

这天，柳叶子就直接吩咐钱眼老婆到镇子上去挑煤炭，家里缺烧火做饭的了。钱眼老婆愣了一下，这是柳叶子第一次吩咐她做事，事后柳叶子竟有些高兴：“我傻呀，既然她一心巴结我，我烦什么，当一回女主人又怎么了？”

柳叶子在心里说，转天柳叶子又要这个女人给自留地上粪，这活连男人都是不大愿意的。主要就是臭——像钱眼就不大愿意干这个活，如果是队长安排，他赖不掉，但也一定会想办法少挑几次的。钱眼女人竟然也老老实实地去上了几趟粪，毫无怨言，柳叶子也暗自吃惊——这女人竟真的能忍呀。

不过这样也好，柳叶子开始毫不客气地吩咐这样吩咐那样的了，一句话就是让她静不下来，能够累个半死更好。柳叶子感到了一种报复的快意。

“柳妈，我知道你是在考验我，我不怕，我能够证明是真心诚意向你赔罪的。而且我要你知道，我对你有用得很。”

钱眼老婆笑了，很神秘的样子。柳叶子愣了一下，

这女人什么意思？这个谜底很快就解开了。钱眼老婆那天忙完活后，就对柳叶子说：

“柳妈，我可以给你安排。”

柳叶子抬起头，很冷地看着她，

“安排什么？我需要你安排什么？”

“哎呀！柳妈，”钱眼老婆拍了一下大腿，“我们关系都这么好了，我们之间还打什么哑谜呀？”

“我跟你打什么哑谜？”

“哎呀，柳妈，你不是有了吗？”

“有什么？”

“那个……”钱眼老婆低声道，

“有三个来月了吧？”

什么三个来月？”

钱眼老婆愣住了，柳叶子看着她，什么话也不说了。

不过那天晚上，柳叶子通宵没有合眼，她没有哭，她在想，头都想炸了。

“你说你能安排？”在钱眼老婆那天给她锄完地后，柳叶子问，

“对呀对呀，”钱眼老婆脸上挂着讨好的笑，

“说来听听。”

钱眼老婆就说：“六大队有个叫几个鸡蛋的人，柳妈你肯定也听说过？”柳叶子没有什么表示，钱眼老婆说，他是因为作风问题被下放回来的，原来在省城的一家大医院，医术很好，回来后没有了工作，就私下给人看看病，他看病也简单，给几个鸡蛋就行，日子久了，大家就叫几个鸡蛋。

“柳妈，你肯定听说过他吧？”

柳叶子还是没有什么表示。

“他跟我娘家是一个队上的，我们两家还有点远亲。”钱眼老婆凑近了点说，“很多那种女人都私下找他，他从来没有失过手，绝对安全，绝对没有人知道。”见柳叶子也没有反对，钱眼老婆更进一步说，

“现在拿掉是最好的，神不知鬼不觉。”

钱眼老婆还分析道，一者现在队上出工还乱，人也很不齐，你耽误过十天半个月的没有会人注意。二，大娃刚好不在身边，不用担心谁知道，如果大娃在家，天天看到你，那还怎么办？做，大娃知道，不做，肚子一天天大起来，那就更麻烦了。

钱眼老婆不说了，她看得出来，自己的话起了一定的作用。柳叶子沉默着，她知道自己必须解决这个问题，而且确实要趁大娃不在的这个时候。柳叶子最后点了点头。

“柳妈，我办事，你放心就是。”

钱眼老婆就像得令出征的将军一样，很快就安排了手术。

那天，柳叶子把它称为自己生命中第二屈辱的一天，那家伙可能对每个来找他的女人都是上下其手。柳叶子知道那家伙是在占便宜但是又没有办法，得求他呀，那天过得很慢，柳叶子只能死死地咬住嘴唇，要不然，她一定会一口痰吐向那家伙的。

手术后，柳叶子在家躺了十来天，期间，钱眼老婆简直就是个孝子一般，家务活全包，还端茶倒水的，那样子就是来伺候柳叶子做月子的。

柳叶子也懒得去想，有人伺候还不好吗?自己也没有必要犯傻呀。

所以柳叶子也就心安理得起来。

“柳妈，跟你说实话，我伺候我亲妈都没有伺候你好。”那天钱眼老婆从家里拿了一只鸡来，给柳叶子炖了吃，

“柳妈，你看我还是真心在对你好吧？”柳叶子知道，这个女人大概是要露出自己的真实目的了。好啊，我倒要看看你为什么来讨好我。

“我呀要请你帮个忙，你看能不能跟他说说。”

柳叶子望着钱眼老婆，这个女人说的‘他’是谁？她完全一头雾水。只是她强迫自己保持平静。她要看看这个女人到底要干什么。

“让天儿也能像大娃那样，成一个重要人物。”

钱眼老婆观察着柳叶子的表情，“天儿和大娃是好兄弟，他们两从小玩到大，都是你的儿子，对吧？你安顿了大娃，也安顿一下天儿吧，成不了重要人物，成次要人物也行，哪怕就是进山川厂当个工人也行啊。”

钱眼老婆满怀希望地望着柳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