拯救被卖的他 第五章 杂种

游慕白见她久无下文：“怎么了？”

她低下头写到：我把骨头扔河里，我没想害死他。

“不是你的错，是他自己害死自己的。”他皱眉道，“如果不是你，现在死的人可就是我了。”

她指的不仅是少年被杖毙的事情：我知道，我只是没想到他会因此而死，这里居然视人命如草芥。

“主人杀死奴仆本就很正常……你们那里不能杀人？”

陆青：我们那里没有奴仆，杀人是犯法的，任何人都不行。

“神灵的世界就是美好啊。”游慕白感叹道，她忽然一囧，美丽的误会啊。

陆青：对了，你为什么要打他？

“我……”看他欲言又止。

陆青：不想说不用勉强。

“他骂我是娼妓生的杂种。”他咬牙道。

陆青：这人嘴竟然这么毒？难怪什么事都能做得出来。

“……我母亲曾经做过娼妓。”他仿佛用尽了所有的力量说出了这般话。

她错愕地望着他缓缓说起自己的身世：“沃国忽然来袭，父亲被迫上了战场，战败的消息和父亲的尸骨一并送来，我们开始了逃亡之路，半路被敌军拦截，爷爷和奶奶为了引开敌人身首异处……”

短短几句话概况了一件件悲惨的事情，她只看到其中一件，就已被震撼到无法自拔，更何况是亲身经历的他呢？

“我和母亲得以逃出生天，却不知等待我们的是另一处炼狱……”

两人在难民营中安顿下来，刚开始朝廷还派人每日分给这些灾民一些食物，渐渐越来越少，大家只能靠仅存的微薄积蓄度日。母亲想到自己仅剩的那些铜板，忧心忡忡，他握住母亲的手：“母亲，你怎么了？”

母亲只是摇了摇头，摸了摸他的头道：“没事，一切都会好的。”

一次，他生了重病，母亲找来大夫，大夫看了他的病，又看到他们母子的情况，摇了摇头：“他的病之所以凶险，是长期营养不良引起的，治好病所需药材价格不菲，之后还得继续调养身体，也是一大笔开销，”他看了看他们所处的环境，“如今朝不保夕，我劝你还是趁早放弃为妙。”

“大夫，我是绝对不会放弃他的！家里人都死了，只剩我们孤儿寡母，他是我们仅存的血脉，”她声泪俱下，“若是不能救我儿，我如何能苟延残喘，死后也无颜面对九泉之下的列祖列宗。”

大夫叹息一声：“我可以让你先赊账取药，之后，你……好自为之吧。”说完转身离开。

她取到药，把药煎好，端到游慕白面前，小心吹凉，一点点喂到他口中，终于把药全部喂完，她已是满头大汗，看着他渐渐红润的脸，她喃喃自语：“会好起来的……”

母亲经常出门在外，回家总会给他带各种吃食，母亲看着他吃，露出欣慰的表情，他每次劝母亲也吃，母亲要么说自己吃过了，要么称自己不爱吃。

他身体渐渐好转，终于可以下床活动，母亲临走前开心地对他说：“晚上定要给你庆祝庆祝。”

他好不容易等到晚上，却看到母亲被人抬着回来，周围的人挤在门外窃窃私语，各种眼神映入眼帘，有不忍，有鄙夷，有蓦然，他不知道所以，慌乱地趴在母亲身边，泪水涟涟：“母亲，你怎么了，你别吓我啊。”

“她快不行了，”大夫不忍，转而对游母道，“你赶紧交代后事吧。”说完把众人赶了出去。

周围安静下来，母亲抬手想摸摸他的头，他反手握住母亲的手，“母亲，他说的不是真的，你不会有事的。”

她微弱的声音传来，他倾身侧耳细听。“钱在我衣袋里，还有我枕头底下，那颗石头是传家宝，决不能丢，”母亲喘了口气，“以后不能在你身边了，原谅母亲，这些钱应该足够你生活一段时间了，你要好好的，好好的，知道吗……”

她的声音越来越微弱，他只是紧紧攥住母亲的手，泣不成声：“不，母亲，我什么都不要，我要你好好的……”

她的眼睛在他脸上逡巡，一点点描摹他的轮廓，仿佛要将他的容颜印在心底，这是她的儿呀，她从小看着他，由一个可爱的顽童长成了这般俊逸的少年，他的习惯、爱好、所做之事在她眼前一一闪过。

往事一幕幕闪过，那时，她也曾是父母眼中娇俏的女儿，长大后嫁给了邻村的丈夫，丈夫是粗野的山夫，不懂浪漫，却总是想方设法给家人以温饱，公婆也待她亲厚。

孩子出生后，一家人沉浸在喜悦中，丈夫也笨拙地拥抱着母子两，孩子渐渐长大，常常顽皮引得丈夫教训，若不是因为战争……可怜我那憨厚老实的丈夫和公婆，他们都是善良的人，我们本应有幸福的一生，之后还会有更多可爱的孩子。

现在他却只能孤独一人活在这残酷的人世间，我多想继续留在他身边啊，可是天不遂人愿。

如今的他懂事得让人心疼，我可怜的孩子，她眼神中饱含眷恋与不舍，眼睛却越来越沉重，直至再也睁不开。

那一天，游慕白不知是如何过来的，大夫和一户好心人帮助他把母亲埋葬，他只是静静看着，像失去了灵魂的木偶。

有些母亲悄悄告诉自己的孩子：“不要靠近娼妓的孩子，小心染病。”有不懂事的小孩看到他远远向他扔石头，笑骂他“娼妓的孩子”。他只是默默转身，渐渐远离人群。

后来，他找出了母亲遗留之物，记起母亲的话，为了母亲的嘱托，他必须振作起来，为了生活，他到处寻找活计，直到看到墙上贴着的告示，终于有人愿意聘用他这样的少年。

他循着告示上的地址，来到一个店里，店里的人热情地接待他，那大腹便便的男人笑得和蔼：“这工作是给大户人家打杂的，工作轻松，待遇优厚，你算是找对地方了，老哥看你一表人才，若是以后能得到主家赏识，就是一步青云，荣华富贵享之不尽，以后老哥还得借你的光呢。”

两人相谈甚欢，他忽感不适，正想告辞，站起身时却一阵天旋地转，不知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