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烫 第二十五章：双生蛊翼

传闻路渔舟的红叶栈在初立之时，是为寻得一少年时期的红颜知己——小红叶。与她相遇那年，寒风刺骨滴水成冰，她小小的个头，着一身艳丽夺目的血红冬衣，步履急促的在茫茫雪地里，找寻着与她走散的姐姐的消息。

在路渔舟每每酒醉迷离之际，这一幕都会在脑海里反复放映。一遍又一遍的，向身边人说起。但当有人追问她是何样貌时，路渔舟却摆头不应。一个在心中挥之不去的人，他竟不记得她的样貌了...

当年的十三四岁，放于现在也该是二十出头了。身负奇蛊、体质殊异、又会些功夫，这些特征，曲婵兮都能一一对应。再加上她床中暗格内，那个小桃木盒里的红衣碎布，基本能确定，曲婵兮就是当年惊动路府上下的刺客小红叶了。

如此多的隐藏身份，让现在的曲婵兮不禁汗颜，比起原宿主，自己才更像是个废物。

好在路渔舟听劝，这几日曲婵兮身体不适，也没来搅扰她清静。若是再过些时日，待她能下床了，那些堆积已久的质问便都逃不掉了。曲婵兮只得叫来了秦孝川，支他去给苍国的堂姐传信。

还没等到堂姐，何品君的师兄牧离，先一步抵达了村落。

牧离，是个能说善道，性情飞扬的中年男子。同何品君一样嘴角始终挂着笑，又不似她有着股清冷的疏离感，看上去更像是个混迹江湖的老道。耳鬓的青丝藏在黑发之下，有种淡淡的忧虑之感。

只是站在房门外，还未靠近曲婵兮，牧离身上各处的蛊虫，便是躁动不已，好似想要破茧而出。看着床上静静躺着的曲婵兮，牧离有些小兴奋，“小君，你这可是为我寻了个宝呀。”

神情虽是急切，动作却不紧不慢。坐到床边，牧离先是为曲婵兮诊了诊脉，后又从一个装满药水的小木罐中，拿出个体型微小的赤金蛊虫，放在曲婵兮手背。左右朝她手背扎了一针，牧离这才拍拍蛊虫的脑袋，“瞧瞧去吧。”

赤金蛊虫随即在曲婵兮手背咬了个小口，钻了进去。

曲婵兮虽有些不适，但还是忍着痛，任由蛊虫在她皮肤里游走查探。

看着蛊虫在脖颈到衣衫开敞的胸间位置停了停，牧离又拍了拍曲婵兮的手背，“回来吧。”

蛊虫好似真能听懂，又小心翼翼的往回走，直至原路返回后，探出了身。

取回在曲婵兮身上走了一圈的赤金蛊虫，牧离轻松的点着头，“还好，此蛊尚未定性，可拔。”

“就，这么简单？”谢智抽着嘴角，有些怀疑。

牧离随即接上一句，“不过，还需找到它的母体，方可拔出。”

谢智疑惑，扣着脑袋，“天蚕蛊，何来母体？”

牧离收好蛊虫和银针，“天蚕蛊若是拔了，她就没几日了。”

谢智一脸懵，“那你说的，是拔什么？”

牧离埋着头，又从身上掏出个小木罐，“双生蛊翼。”

何品君以为耳朵出了问题，“什么东西？”

牧离停下了手中动作，看着何品君，道：“这姑娘呢，没中什么寒毒，所以你再怎么医治，也没用。”转看谢智，“她体内呢，被种下了另一种新蛊，名双生蛊翼。小的这只银翼蛊在她身上，大的那只在种蛊人的身上。你们只要找到那只蛊，我就可以将她体内这只拔出来，懂了吗？”

谢智更不明白，问：“她体内的天蚕蛊，会准许这蛊的存在？”

“这银翼蛊虫本就精明，知道天蚕蛊在她心脉之处，它就停在了离天蚕一寸的胸间位置，但凡它多走几步，就会被天蚕给吃了。”牧离取出木罐中，又一白色的小虫子，伸手准备拨开曲婵兮胸间的衣物治疗。

“哎哎。”谢智和何品君瞪大了眼，惊慌的冲上前阻止。

“师兄多有不便，还是我来吧。”何品君拿过白色蛊虫，“是放在胸口的位置吧？”

牧离无语，叹气起身，“患者不分男女，你们思想也过于桎梏了。”

谢智笑，“牧离师兄，你平日里救治的女患，大部分都是大娘、太婆吧？”

牧离点头正气，“那又如何？”

何品君笑晏晏的，“曲姑娘还是个不经男女之事的闺中女子，自是不太方便的。”

牧离无奈，实在不忍手中的宝贝被人抢了去，又道：“可是后面拔蛊，我也得...”说着，还做了个退去衣物的动作，”若这姑娘实在介意，我也可娶了她，如何？”

谢智没忍住，口水差点笑喷到牧离脸上，“大哥，想娶我家小呆子的，能从南国排到苍国了，您还是快快出去吧，哈？”

何品君也着实没料到，牧离会对曲婵兮这特殊的体质，如此感兴趣。也只能看戏般笑着，让牧离被谢智无情推出了门外。

“小君，你会不会啊，啊？”牧离焦急的声音在房门外，依稀可闻。

何品君收好看戏的姿态，拨开曲婵兮胸口的衣物，将白色蛊虫放在曲婵兮胸间的位置。“这蛊虫叫白芍，能给你体内的天蚕蛊补气养血。”

曲婵兮点点头，“君君，我想吃甜糕。”

“等你好了，想吃多少都有。”

夕阳的昏红弥漫散开，落于整个村落。人行其中，像穿梭在一副色彩浓重的山水画里。路渔舟亦身在此画之中，却荒废美景，只愣愣站在右院，望着门前行过的马匹依稀两三，又木木的回身看看左院。院内还是那些常见的面孔，重复的做着选药、熬药、探讨病情的事。院内那扇一直有人进出的门，他却未敢靠近。

“双生蛊翼，为何会让曲姑娘，生出寒毒之状。”何品君翻看着此蛊的书籍，并未找到答案。

“该是种蛊之人身体里有着另一种蛊毒，症状与寒毒相似，却又比寒毒更盛。”谢智也陷入了深思。

牧离思索一番后，眉头稍紧，有了些不详之感，“这姑娘，途中可遇到了封国皇室？”

谢智一惊，“对啊，申屠正朔！”

牧离不可置信，“谁？”

谢智以为他没听清，又重复一遍，“封国七皇子，申屠正朔。”

何品君闻此，却抬头细细瞧了瞧牧离的神情，“师兄，难道...是雪蚩？”

此二字一出，牧离眸色沉沉，笑颜瞬失，“若是雪蚩，那就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