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中原 第四十一章：围邯郸赵祚将尽（三）

王翦击杀赵福履的时候，赵绥部才刚刚与童泽部接触，赵绥和赵福履出身相似，经历相似，但是他更加谨慎且能力更强，没有像赵福履那样拉着大军楞冲出去，而是将大军分散驻扎于邯郸东、南两面城墙上，以逸待劳，背靠邯郸高城深池居高临下地与童泽交兵。

“咚，咚，咚……”伴随着战鼓声响，秦军于南城门外数千米处列阵暂歇，蓄势待发。

“哒哒哒……”童泽骑着高头大马，立在军阵最前方，他抬起头，望向远处城墙，如此高大的城墙，如此深不可测的护城河，他从前只在秦都咸阳见过，“不愧是赵都邯郸，城墙之高、防御之坚、护城河之深，恐怕和咸阳难分上下！”

即使是寻常城池，要攻陷都极其不易，攻方往往要比守方人数多出数倍才有可能攻下城池，秦军比寻常军队更强，因此，他们能够在一两倍于敌，乃至人数相差不多的情况下攻陷城池，可强大如此的秦军，在面对邯郸的城墙时，也必须得有至少四倍于守军的兵力，才敢言胜，而现如今，童泽与赵绥之间军力差距约为两倍。

筑造邯郸城墙的砖石都是由极其严苛的工艺制造，经过反复淬炼乃至融合了一些武备而成，城墙更是造得又厚又高，投石一连攻击同一处十数轮都不能伤其分毫，甚至都投不到城楼所处的高度。

城门相比城墙更为坚固，邯郸四门皆由中阶武备熔铸，其上仍然攀附着神兽的灵魂，攻城锤即使一刻不停地锤上数日，都不能破门，七国之中，唯有邯郸拥有如此强大的城防。

赵绥立于城头，远远地眺望着童泽，他的眼神童泽看不见，但童泽知道，此人如此嚣张，光明正大地站在城头，定有嘲讽之意。

投石虽不能投到城楼，箭矢却能，携带的云梯攀不上城墙，但可以就地改装，邯郸城墙虽固，却也不过是难打一些，凭如今的赵军，能抵挡得了多久呢？

秦军在城外仅停留了一天一夜，这一天一夜的时间里，他们不停鼓捣着攻城云梯，做着最后的战前准备。

“擂鼓，进军！！！”童泽高举宝剑，指向城墙。

“咚，咚，咚……”秦军踏着整齐的步伐列阵前行。

“所有人！准备迎敌！！！”赵绥见秦军上前，举手高呼。

“叮，叮，叮……”城楼上，警铃声大作，赵兵纷纷埋着头跑动，进入防御位置待命，他们紧贴着城墙，半伸着脑袋，注视着城外秦军。

“弓弩手！准备！”秦军一如寻常，护着弓弩手至射程范围内。

“射击！！！”

“嗖嗖嗖……”

“都把头低好！不准抬头！不准还击！等待命令！不准抬头！不准还击！等待命令！等待命令……”

面对秦军箭雨，赵绥一边压着试图抬头的士卒一边奋力大呼、挥手，令其余士卒藏好待命。

秦军攻城前必定倾泻箭矢，且箭雨杀伤力极强，这点赵绥曾从李牧等将那儿听到过，应对之法，他也知道个大概。

只是手下这帮士卒，都是没经历过战场之人，其中不少甚至在数日前都还只是平民，在秦军军阵至于城下的时候，全然不听指挥，自顾自地抬着头，探着身子，拉着弓弦，射着箭矢，在他们眼中，居高临下者，怎会敌不过仰面进攻者？

这帮子人完全不知道武器也是有差距的，秦军野战军所装备的劲弩射程、杀伤力、穿透力等远超他们手上这些凑数用的猎弓、短弓。

赵军位于高处，多少能借此增加些攻击距离，但射程上还是略逊于秦，秦军又经过多年严苛的训练，射击精度、装填速度等也远超赵军，数轮对射下来，赵军死伤惨重，秦军几无死伤。

看着身边士卒一个接一个倒下，而秦军箭雨毫无停歇的样子，赵绥心中开始着急起来，本以为背靠高城多少能平了秦军兵力优势的，没想到，真正打起仗来竟会变成这样子。

“都把头低好！不准抬头！不准还击！等待命令！不准抬头！不准还击！等待命令……”赵绥弯着腰，低着头在城墙上跑动，一边摁住不听指挥探身还击的士卒，一边歇斯底里地叫喊，再像这样子白白送死，南城门将会很快沦陷。

被秦军压着打了许久，赵军认清了现实，仍活着的士卒见着友军惨死的样子，终于开始听从赵绥的命令，低下头，贴紧墙面，紧握武器，等待赵绥发出还击的命令。

“嗖嗖嗖……”箭矢或从头上飞过，或插入城打出一道道小洞，或自空中坠下落在城上、城外、城内……

自赵军听从命令专心躲避以来，死伤明显降低了许多，赵绥见状，心中似有一块巨石落下，安心了许多。

赵绥和赵兵们一样紧贴着墙边，但他身上有武备加持，秦军箭矢难伤其身，因此，他相当大胆，时不时探出身子，看看秦军的动作。

“嗖……铛……”某次探出身子查看的时候，一支箭矢划破长空，以明显快于其他箭矢，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击中他左胸，甚至箭头险些插入心脏，若非身上武备，这一箭足以要他的命。

射箭之人，正是童泽，他见赵绥时常探身，这才借来一把劲弩，将一股气输入其中，在赵绥又一次起身之时迅速狙击，只可惜，他的武备不是弓箭，寻常箭矢虽能附上些气，增加点攻击力，却还是难以攻破赵绥身上武备的防御。

“啧……”童泽轻啧一声，拉满弩弦，又一次将气传输到箭矢之上，瞄着赵绥躲藏之处又射去一箭。

“嗖……嘭……沙沙沙……”这一击打在墙上，击出一道大洞，童泽见攻击有效，再次传气欲攻，他第三发箭矢朝着城墙上的大洞射去之前，那大洞就已经开始自我修复了。

“险些忘了，这城墙上的砖石中还融合了些武备，看来武备融进砖石之中后，还是有一定的自我修复能力。”

“嗖……”箭矢破空，赶在大洞彻底修复前击中，那洞又恢复了先前破损时的大小。

童泽这一次没有继续搭箭，而是抽出宝剑，双脚跨立、双手握柄，原地蓄力，他本不想频繁使用这招，毕竟过于耗费气力，但此刻，面对如此高墙，顾不得那许多。

“呀啊！！！”童泽蓄力完成，双手用力挥舞宝剑，剑尖朝向城墙上赵绥方才探身之处，一道强大的光束随着舞动径直照射过去，受了重创还在恢复中的城墙难以承受如此强大的攻击，顷刻间便被光束烤化出了一个大角。

“步兵！前进！！！”

“杀啊！杀啊！！！”

那被击破的一角还在发着热，散着红光的时候，秦军步兵开始推进，箭雨进入最为猛烈的时候。

“哈……哈……”那道冲天的光束如同地狱的邀请函，赵绥在光束照射到城墙的最后一刻勉强翻身躲开，这才保住了一命，他看着那破损的一角，仍然心有余悸，喘息急促且不安，瞳孔不住地颤抖，心跳速度越来越快，“差一点……差一点……”

“将，将军……将军……”一名赵兵低着头，冒着箭雨，快步跑到赵绥身前，“将军！秦军上来了！秦军上来了！”

“嗯……嗯？秦军上来了？”赵绥这才缓过神来，赶忙跑到墙边，探出半个脑袋看向外面，果然，秦军步兵已冲到城下，正在搭起云梯，即将登上城楼。

“啊，额，嗯……传令！攻击秦军云梯！滚木、石块、金汁、火油，能用的全都用上，千万不能让秦军上墙！”

“是！！！将军有令……将军有令……”赵绥的命令在赵兵间口耳相传，很快就传遍了整座城墙。

此时，秦军先登士卒已攀了一半，箭雨亦开始变弱，赵军终于能够抬起头做出还击动作，他们被压制了许久，早已耐不住了。

“呀啊！”几名赵兵合力抬起滚木，朝着云梯下方扔去，滚木顺着云梯一路向下滚动，还在云梯上攀登的秦兵挡不住着滚木，纷纷被砸中，落下，摔伤或摔死。

煮沸的金汁和引火用的火油吨吨吨地朝城下秦军堆中胡乱抛洒，随着它们一齐抛下的，还有许多火把。

“轰……”一团烈火在城下燃起，沾了火油的秦兵浑身照着火，到处乱窜。

“呀啊！”一名秦兵突破层层阻碍顺利登城，跃上城墙，持剑打杀赵兵，“冲啊！”有一人成功登城，便会有第二人、第三人、第四人……

“将士们！一定要顶住！把秦军推下去！推下去！不要怕，不准退，想想自己的家人！我们今日一旦失败，我们的家人都将身处暴秦铁蹄之下！杀啊！杀啊！杀啊！！！”赵绥手举宝剑，怒目圆睁，呼喊声震天。

“杀啊！！！”赵军似被激起斗志，纷纷忘我向前，全力扑杀登城秦军。

登城秦军越来越多，不知何时，童泽亦出现在城墙上，他宝剑舞动，剑气四溢，赵军成片战死。

“呀啊！”赵绥见童泽上城，立即催动全身气力，朝着他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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