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中原 第六章：陷阏与赵王殡天（一）

“轰，嘭！”漫天投石齐下，在阏与外城墙上炸裂开来，不幸被正面砸中的赵兵当场阵亡，周遭赵兵虽免于一死，却免不了被碎石击中受伤，碎石或贯穿手臂，或击穿胸甲，或嵌入大腿，一时间城墙之上哀嚎声四起。

好不容易挨过一轮投石，如雨的箭矢又紧随其后而来，压得赵军连抬头还击的机会都没有。

秦军投石砸过两轮、箭雨下过三轮，步兵即将推到城下，阏与赵军主将赵芒才终于完成部署，匆匆赶到城楼上坐镇，“将士们！准备滚木、落石、金汁、火油！待秦军云梯上城再攻击！”

“是！”

“弓弩手，暂停攻击，自行找掩体待命！”

“是！”

赵芒迅速安排完任务，探身出去望向渐行渐近的秦军，心中默默祈祷着，“希望一切顺利！”

两个时辰前，秦军方至城外扎营，赵芒便招集众将于帅府内商议对策，“诸位将军！”

“主帅！”

“秦军已到城外，正在积极筹备攻城事宜，现在敌众我寡，该如何应对？不知各位可有良策？”

“主帅，末将以为敌我差距如此之大，当闭门坚守以待援军！阏与城经过多年经营，高城深池，谅他秦军是天兵下凡、战力非常，一时间也难以陷之！”

“末将复议！”

“若援军长久不来，则何如？”

“以城墙之坚，至少可以坚守数月，数月时间岂能等不来援军？”

“我大军正远在辽东与燕国鏖战，别说数月，就是数年回不来都有可能！我不过万余之众，能挡得了暴秦十万余众数年吗？”

“这……那……王将军又有何良策？”

“主帅，古人尝云，攻其无备，出其不意，所以，末将以为，应当遣军突袭！”一脸英气的少年将军王终风言道，“原因有三，一则我军兵少，按常理来说断不会贸然出城迎战，秦军必不设防；二则秦军此次犯边是因为我军主力被燕国牵制，他们想趁我国防空虚之际迅速夺下阏与这一要地，必定试图一战定乾坤，全军都会参与攻城，后方必然空虚；三则阏与城墙虽坚，城内粮草供应却不能支撑数年，同时我军数量远少于秦，在秦军全力攻击下，伤亡定然极大，届时士气受挫，又分兵不能，别无他法可行，只是不断地、被动地消耗下去，谁胜谁负，不言自明！”

说完这一长段，王终风转身面向众将，目光炯炯有神，满是自信与坚决，“待秦军攻上城墙与我军缠斗之时，我亲自领兵从两侧城门出击，绕道袭击秦军侧后，直取王翦首级！”

“好！少将军好志气！”

“主帅！末将以为不妥！秦军训练有素，应对袭击有一套成熟的方案，且秦军野战几乎无敌于天下，只怕我军袭击不成，反遭歼灭啊！还请主帅三思而行！”

“老将军！秦军确实强大，可我军骑兵亦是冠绝天下，我相信绝不亚于敌人！老将军！阏与之围，只得以奇制胜！”王终风当场反驳。

“这……王将军你年轻气盛，有闯劲是好事，可你缺少实战经验，秦军绝非如此轻易就可击败的，一旦失败，你将万劫不复！也请你三思而后行！”

“那依老将军之见，我军应当死守不出？”赵芒问道。

“主帅，阏与易守难攻，以守代攻，静候援军抵达，方为上道！至于粮草问题，我军粮草至少可维持数月，而秦军人数众多，后勤压力远大于我，粮草供应远难于我，若双方相持不下，谁的压力更大，可想而知！”

“嗯……老将军所言确也有理。”

“主帅！末将还是认为应当奇袭秦军！城内尚有三千骑兵，骑兵在狭小的城内如何施展得开手脚？与其让他们下马上城困守，不如让他们跟着我一起在城外自由奔跑，即使无法一击击杀王翦，也可以不断地袭扰秦军攻城，甚至袭扰秦军补给，逼其退军！”

“主帅！”

“主帅！”

两位将军同时向着赵芒作揖，用诚恳的眼神看着他，期待他最终接受自己的计划。

“主帅！”台下众将亦停下发言，一齐转身看向赵芒，静待指令。

台下如此多将用炙热的眼神盯着赵芒，赵芒不由得感觉压力重大，不停地捋着胡子，低着头来回踱步，脑中模拟着按不同计划执行后的各种好的坏的结果。

帅府内除了赵芒走动发出的脚步声外什么杂音都没有，众将就那么弯着腰、作着揖，静静地等待着他的将令。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良久之后，赵芒才终于下定决心，“诸位将军！将令如下！”

“是！请主帅下令！”

“王终风王将军，本帅同意你的建议，予你三千骑兵，分两路出城夹击秦军！若秦将王翦无法拿下，则迅速脱离战场，记着，你出城后一定要以袭扰秦军辎重补给为首要任务！”

“是！”

“王将军，若战况不利，务必伺机退回城内！万不可逞强！明白吗？”

“是，末将明白！请主帅放心！”

“好！你先去准备吧！”

“是！”

“其余各位将军……”

“报！！！将军！秦军攻城！秦军攻城！”

“来得这么快！各位将军！回到各自营帐，稳定军心，加固城防，绝不能让秦军攻破城墙！”

“是！”

“散会！走！”赵芒立即取下挂在墙壁上的长枪，跟着各位将军一齐走出帅府，翻身上马，向着城墙飞奔而去……

时间回到现在，秦军步兵已然近抵城下，一面用攻城锤不停锤击着城门，一面攀上云梯，朝着城墙上攻去。

赵芒小心翼翼地探出半截身子，向着云梯下面望去，他方才看清秦兵的动作，便见着一支箭矢自下向上朝着他飞来。

幸好赵芒反应迅速，立即收身躲过了这一击，“秦兵上来了，滚木准备！”

秦兵爬了一半距离之时，城外秦军弓弩手的最后一波箭雨射来，射杀城上探着身子准备往下扔滚木的赵兵，给登城秦军以最后的掩护。

滚木或自城墙上落下，直直地顺着云梯滚下去，将云梯上正在攀登的十余名秦兵一齐砸落在地；或是因赵兵被箭击中而就地倒下，在城墙上滚动，直至滚入城内。

滚木夹杂着石块、金汁、箭矢等其他守城用武器一齐朝着登城秦军倾泻，喊杀声、哀嚎声、炸裂声、坠落声此起彼伏，未有稍歇。

正门两军交战正酣之际，三千赵骑在王终风率领之下，顺利从两侧城门冲出，隐入林间，朝着秦军营地方向运动。

王终风亲率一千骑兵自右侧靠近秦军营地，米副将则率两千骑兵自左侧靠近秦军营帐。

“将军，前方就是秦军营地！”

“嗯，知道了，告诉众将士，保持安静，不要过早暴露了。”

“是！”

“命斥候再探再报，我要知道营地内秦军的具体情况！”

“是！”

“报，将军，营地内约有五百秦军，可以确定为秦将王翦的亲兵，但是无法确认王翦是否在营地内。”

“嗯，米将军所部到了吗？”

“回将军，米将军部已经到了。”

“好！不管王翦在不在，任要按计划袭营，你去联系米将军，告诉他，一刻钟后发起攻击！”

“是！”

“将士们！检查武器，准备袭营！”

“是！”

一刻钟后，王、米二将各自引兵出击，骑着马儿绕着秦军营地转圈、射箭，营地内秦军突然遇袭，反应不及，纷纷中箭身亡。

战斗进行了约三刻钟的时间，营地内秦军尽灭，赵骑仅伤亡十余人，然而他们搜遍了营地，都没能发现王翦的踪迹。

“王将军！”

“米将军！”

“看来王翦不在此处，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做？”

王终风看向远处黑烟滚滚的阏与，思考了会儿，“米将军！我率部按计划，继续深入秦军后方，找到其辎重补给，加以毁灭，你引兵直击秦军背后，协助主帅守城！”

“好！”

“嗯！米将军，我们就此分开，多加保重！若状况不对，你一定要找机会撤回城内，千万不要来找我！”

“是！王将军！祝您得胜凯旋！”

“米将军，也祝你一帆风顺！”

两人一番寒暄之后，各自引兵离开，朝着不同方向走去。

当传令兵匆匆赶到帅帐回报营地遇袭之事时，王翦虽略感吃惊，确也不怎么觉得意外，为防赵军袭营，他从一开始便是明着建立一座营地、暗着建立一座营地，暗处这座才是秦军前线指挥中枢。

“呵，赵军倒是有点胆魄，还真就敢袭营！斥候！”

“在！”

“探查清楚袭营赵军动向！”

“是！”

“贲儿！”

“父亲！”

“待赵军动向查明，你亲自率五千骑兵追剿！绝不能放他们回城！务必将他们全数歼灭在城外！”

“是！”

“传令兵！”

“在！”

“通知俞离将军，全面包围阏与四城门，不准放任何人进出！若有闪失，我拿他是问！”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