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中原 第五章：齐亡之后

“童将军！营外……营外……”

“怎么了？为何如此惊慌？”

“童将军！齐王建带着一众臣子，捧着王印，于营外求降！”

“啊？什么……嗯……待本将出去看看！”

童泽做梦也没想到，大军未至，他只是带着先锋部队在城外扎寨，途中灭了一支齐军，齐王建就这样毫无尊严地领着群臣，抛弃固若金汤的高墙深池，打都不打，便投降了。

看着恭恭敬敬、颤颤巍巍地埋头跪在地上，高捧着齐王印，说着秦军天威不可挡，愿意臣服巴拉巴拉言语的齐王建，童泽一时语塞，不知该说些什么，愣了会儿神，才伸手取过代表齐王全力象征的王印，仔细端详一番，又用力掐了掐自己的脸，才确保这是现实无疑。

“齐王，田建……”童泽的声音不带一丝情感。

“在，在，将军，有何吩咐？”齐王建连声应和，顺从且谄媚之态，让童泽不由得心生厌恶之情。

“你，果真愿降？”

“是，是，大秦王师，天威不可阻挡也，我等……”齐王建连连点头并不停地拍马屁，试图让童泽满意，殊不知，童泽最恶这种人。

“哼！”闻言，童泽想起为国死战的齐军将领，不由得怒上心头，为他们觉得不值的同时，愤愤于齐王建的软弱无能和昏庸无德。

“将……将军，将军息怒，息怒……”齐王建见童泽面有愠色，遂将头埋得更低，身体颤抖得更加厉害，甚至恨不得磕几个响头。

“唉……罢了，罢了，来人！送齐王！！！”童泽将齐王印收起，交给手下将士，并命他们护送齐王建去见主将王贲，而后再由主将王贲押送他去往咸阳面圣，最终由秦王政决定他的命运。

齐王建至于咸阳，面见秦王政之后，其归降之真心实意，成功打动了秦王政，秦王政没有为难他，而是封其为万户侯，安置在共地。

齐王建谢恩之后，踏上前往共地的马车，满心欢喜地期待着日后的安生日子，可他没有想到的是，秦王政确实给他封了候，也确实没有过分为难他，只是光封候，却不给他食物罢了……

没有食物，没有侍从，周遭也无可垫腹之物，呼救也没有人听，没有人来，在浑浑噩噩之间，在即将饿死之际，他突然觉得不那么难受了，恍然间，自己好像又一次置身于临淄，面前放着各种美食，当他伸手去取美食的时候，场景突然发生了变化，他又置身于病危母亲的床榻前，母亲伸手，握住他伸出的那只手，告诉他哪些人可用，哪些人不可用……

数日后，几名秦兵闯进齐王建的屋子，看着躺在地上的齐王建，其中一人伸手去探鼻息，确定他已死，遂合力将其尸体搬出，埋葬……

另一方面，童泽稳住临淄城内局势之后，旋即领兵继续南下，因齐王已降，临行前又向着国内各城发了昭告，童泽南下之路极其顺利，几乎是每到一城，便会受到当地太守的亲切迎接，只有极少数，约五座小城，在这种情况下仍不愿投降，依城抵抗，虽然壮烈，却无意义，最终不过是落得个被全歼的下场而已……

“呀啊！！！哈啊！！！噗……唔……齐……不会……亡……”最后一名齐兵，举着兵器孤身冲向秦军群中，甚至来不及攻击，就为一支又一支的长戈所阻，一支又一支的长戈插入他的身躯，力气尽丧，意识模糊，轰然倒地之前，仍用冒着血泡的嘴艰难地喊出了口号……

“好生安葬吧！”童泽弯下腰，为那士卒合上双眼，而后越过他的尸体，转头看向城外荒野，在他的身后，“齐”字旗缓缓飘落，“秦”字旗缓缓上升，齐国最后的城，就此沦陷，秦国最后的敌，就此击败。

日去月升，天气晴朗，又一个明月高悬的日子，城内秦军一个个都非常得高兴，举着酒杯，互相搀扶着，哭泣着，嚎叫着，歌唱着，自秦王政决心一统天下以来，已过了十个年头！现在，齐也灭了，天下除去那些蛮夷所占的荒野之地外，已尽归于秦，外出征战的将士们，终于有回乡探望的机会了……

童泽举起酒碗，一饮而尽，而后简单地跟将士们聊了会儿，就找了个借口离席，独自一人登上城头，依着城墙，抬头望着天边明月。

“袍成兄！不再饮几碗吗？”汉水石自童泽身后冒出，拍了拍他的肩膀，而后一手搭了上去，跟着他一起抬头看月亮。

“哈哈，水石兄，不必了！你也知道，我酒量可不太好，尽兴即可，尽兴即可啊！”童泽转头看向汉水石，笑着回复道。

“哈哈哈，嗯，好！嗯……袍成兄啊，你可是有什么心事？”汉水石亦转头看向童泽，和他四目相对，一脸关切地问道。

“没，没什么心事，只是……只是，天下终于尽归于我大秦所有了，但不知为何，我心里总有种空落落和不真实的感觉，就好像……”

“就好像战争应该还没打完，天下应该尚未一统？”

“嗯……是啊……齐国灭的太容易了，总觉得不想真的，可这又确实是真事……十年了，战争打完了，可我又总觉得根本没有结束，就好像什么时候，什么地方还会再冒出来一样……”

“哈哈哈，袍成兄！战争已经结束了！天下已经一统了！这都是真实发生的事情！你会这么觉得，不过是因为打仗太久了，精神紧绷太久了，一时间难以调整过来而已！袍成兄啊！不要多想，不要乱想，放下心来，接受现实，好好享受胜利吧！！！”汉水石一边说，一边轻轻地拍打着童泽的肩膀，“哎呀，你啊，就在这儿看月亮瞎想吧！我回去喝酒了啊。哈哈哈……哦，对，你放心，保证不醉倒！！！”

“哈哈哈，嗯，好，好，去吧，去吧，别喝太多了啊！”

“嗯，嗯，哈哈哈……”

童泽看着汉水石离去，再次转身看向天边，心中暗想着：“是啊，天下真的一统了，可战胜容易，治理难啊……接下来，才是真正的考验……以王上之英明，当无差池吧……”

历时十年，秦终于彻底消灭了关东六国，得知这一消息，举国上下陷入一片欢腾的气氛之中，到处是莺歌燕舞，人人是荣归故里。

但是六国故地的人们却相反，齐国被轻取，他们最后的复国希望随之破灭，再加上秦政苛刻，且强行推进统一文字、货币、度量衡、文字、语言的进程，致使人人心怀怨恨，复仇的种子因此埋下，于广袤大地上生根，只是秦王政还活着，秦军仍然强大，这种子暂时无法发芽，而是潜藏在歌舞升平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