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中原 燕亡之后

“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悲壮哀婉的歌声之中，孤注一掷的勇猛之下，燕终究还是没能挡住秦国的脚步，继韩、赵、魏、楚之后第五个亡国，燕亡之后，其王室皆被压至秦都咸阳。

燕国人高渐离，自幼从名师学习音乐，击得一手好筑，乃当代击筑之大家，与荆轲关系甚厚，为其好友，荆轲死后，便隐姓埋名，在宋子县当佣工，燕亡的消息传到他耳朵里的时候，他的情绪几无起伏，对此表现得非常冷静，只是在当夜抬起头看着月亮出神了会儿，想起了故人离去的背影及易水河畔的悲歌声而已。

高渐离人微言轻，又无格斗能力，本以为会就此隐没于尘世间，浑浑噩噩地渡过余生，然而，苍天似乎有意给他一个复仇的机会。

“你！你就是高渐离？”是日，一队秦军来到高渐离作佣工的地方，直奔着他而来，为首之人挡在他面前，斜眼看着他，用一种不耐烦且带有稍许怒意的语气问道。

高渐离心下一惊，但很快就恢复了平静，拱手作揖，回复道：“是，大人，小民确实是高渐离，不知大人寻小民有何事……”

“听说，你会击筑？”

“是，大人，小民自年幼开始就学习击筑技艺了，对这一乐器，略为熟练。”

“嗯……好！你可愿为我等击一曲？”

“这……是！既然各位大人要听，小民便就献丑了！”高渐离不过一介平民，面对持戈士卒的要求，自然不可能拒绝。

“嗯，你们几个，找地方坐下！先生！请演奏吧！”

“是！大人。”

众士卒赶走闲杂人等，纷纷落座，围着高渐离，听他演奏，高渐离见状，也不畏惧，闭上眼，拿起筑，演奏起来，乐声美妙，凡听闻者无不深陷其中，为其所俘，一曲终了，众人才如梦初醒般回过神来。

“嗯，很好！高先生琴技果然如传闻中那般高超！”为首之人站起身，鼓起掌，露出笑容，不再似一开始那般高高在上。

此次拜访之后，来听高渐离演奏的秦军将士便多了起来，这对于高渐离来说，即好也坏，好的地方在于，他可以不用担心自己的生活开销，不用担心被秦军抓走充苦役，坏的地方在于，随着自己名气大涨，自己和荆轲之间的关系可能会被发现，并因此产生性命之忧。

时间一天一天地过去，秦军将士们除了来听高渐离演奏，给他送点钱财粮食外，没有发现或做什么别的事情，他也渐渐习惯了这样的生活，只可惜，这样平静的生活终究还是被打断了。

“哈哈哈！高先生！您的琴技之高超，连王上都听闻了！王上下令，邀您去咸阳，当殿为他演奏乐曲！高先生！这可是难得的机会啊！一旦得王上赏识，荣华富贵绝对少不了哦！高先生，您可得好好表现啊！”常来的秦军将领拉着他的手，兴奋地和他讲这一好消息。

“秦……秦王陛下……要见小民？”

“是啊！是啊！王上要亲自听您演奏呢！哈哈哈！”

看着那将领脸上的笑意，高渐离知道此事定是真的无疑了，这一消息，对浑浑噩噩度了不知多少时日的他来说，是各极好的消息，他可以为挚友报仇了！这一机会，竟然会来得如此突然！！！

高渐离双手颤抖着，反握住那秦军将领的手，那秦将不知他的底细，只当他是激动得手颤，好言宽慰道：“高先生，不必紧张，不必紧张！面见王上的时候，如寻常这般演奏即可！”

“好，好，多谢将军！多谢将军！”

告别秦将，高渐离立刻打道回府，筹划刺杀秦王政为挚友荆轲报仇之事，多番考量之后，他决定将铅灌入筑中，这样就能将乐器变为武器，而后在演奏之时寻机出手，趁其不备，砸死秦王政。

次日晨，高渐离便抱着筑启程了，马车一路颠簸，所经之处因连年征战而满目疮痍，十室九空，饿殍遍地，沿途如此惨景，更加坚定了高渐离刺杀秦王政的决心。

颠簸许久，马车终于进了咸阳，咸阳热闹非凡，人来人往，一片繁华景象，与他国故地的惨景绝然不同。

高渐离下了马车，在秦王宫外等候秦王政召见，在脑海中策划刺杀秦王的步骤，就在此时，变故，发生了，他和荆轲是多年挚友这件事，在他来咸阳的路上就被秦王政知晓了，秦王政当堂怒上心头，欲杀之，然而转念一想，又觉得他那神乎其神的乐声自己听不到甚是可惜，最终，秦王政决定刺瞎他的双目，以免他有行刺之心。

“等……等等……我……唔啊啊啊……”高渐离本想据理力争，避免被刺瞎，然而禁卫哪会听他说话，两个人将他架起，一个人持刀上前，对着他的双眼刺下……

失了明的高渐离忍着剧痛，摸索乐器，花了点时间习惯摸黑演奏，而后咬着牙，踏着坚定的步伐随太监走向大殿，为秦王政演奏。

“乐师，高渐离，奉王命前来演奏~~~~”太监尖锐的声音在大殿中回荡。

“嗯，请高先生上前，为孤演奏吧！”秦王政言道。

“是！王上！”高渐离应道，而后在太监搀扶下朝前走了几步。

即使被刺瞎了双眼，高渐离的乐声也还是那么地动听，惊艳了在场所有人，秦王政听得如痴如醉，接连鼓掌叫好。

高渐离熟于乐理，对声音很是敏感，他听着秦王政的鼓掌声和赞叹声，心中默默地计算着自己和秦王政之间的位置……

又一曲终了，下一曲进行中，高渐离已经大致摸清了秦王政的位置，在所有人都沉醉于乐曲声中的时候，突然暴起，双手将筑举过头顶，对着秦王政的方向抛掷。

“嘭！！！”筑擦着秦王政的左胸飞过，险些就击中他了，只可惜，是险些击中，并没能击中，而是飞过秦王政的身体，砸在龙椅靠背上，将靠背砸裂，落在后边地上了。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所有人为之一惊，若不是高渐离被提前刺瞎了双眼的话，秦王政此时此刻怕是已被他砸死了……

“该死的东西！亏孤还想留你一命！来人！把他拖下去，乱刀分尸！弃尸荒野！！！”

“是！王上！”

“嬴政，暴秦终有一天会被天下义士推翻！！！残暴之国，岂有国祚绵长之理？哈哈哈哈哈哈……”高渐离被拉下时，大笑着喊叫道。

“哼！给孤砍了！砍了！”秦王政暴怒，挥着手，大叫回应。

燕赵之地，多慷慨悲歌之士，荆轲敢于闯入虎穴，在秦势最盛之时刺杀秦王政，高渐离更是在燕国灭亡之后，仍不忘仇恨，孤身行刺。

只可惜，两次刺杀皆以失败告终，秦一统天下，不仅是秦王政的计划，更是秦数代人一同努力之结果，非人力可轻阻。

燕国虽然灭亡了，秦国虽然强大到难以置信，但易水悲歌留存了下来，燕赵之民骨子里的坚韧仍存于世，不甘和愤恨仍存，国与国的差别没了，但人与人的差别没那么容易消除，秦灭诸国虽易，治诸国却难也……

燕亡之后，齐独木怎能支？被灭是必然之事，秦需要考虑的，只剩下如何更好地治理和同化诸侯之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