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中原 第十章：取襄代燕赵尽终（上）

燕王喜献上太子丹人头之后，秦军确实退兵了，但并没有将燕都蓟城等地归还，燕与赵之间的联系通路也因此被断了大部，燕王喜虽有怨言，却也无法提出异议，能保住半壁江山和性命，已属不易了。

此后三年间，秦集中力量征伐魏楚，在燕国方向上的守备较为薄弱，燕王喜也曾试图反攻，夺回故都蓟城，但奈何辽东偏远，人口稀少，军队又在上次战中被消灭殆尽，不仅拉不起像样的军队，连军人数量都不够用，只能是勉强自保而已。

在这期间，赵王嘉亦在代地整备军马，筹集粮草，亦试图反攻故土，赵的情况要好些，至少还能拉出成建制的像点样的军队来，只可惜，这些军队与秦国地方守备军都打得有来有回，损失惨重，最终，赵王嘉也不得不退兵回代地，固守以待变。

无论是燕国还是赵国，此时此刻，其实都可以宣告亡国了，他们只不过是靠着部分领土地处偏远苦寒之地，秦军欲伐之会有后勤补给的困难，而暂时保留了下来，两国已只是名义尚存罢了。

燕王喜三十年、魏王假三年、秦王政二十二年，秦军破大梁、灭魏军，进占魏国全境，魏国就此灭亡。

燕王喜三十二年、楚王负刍五年、秦王政二十四年，秦军破寿春，虏楚王负刍，进而策马江南，剑指淮南，灭昌平君熊启及楚军最后的抵抗力量，在该年年底前，一举进占楚国全境，彻底灭亡了楚国。

魏、楚已灭，关东六国此时只剩下苟延残喘的赵、燕及全程未参与过任何战事，始终置身事外的齐，齐虽仍有百余座城池及近百万级的战兵，可举国上下却麻木得可怕，一片歌舞升平的景象，除招募其余五国溃部外，全未作任何战争准备。

燕王喜三十三年、赵王嘉六年、秦王政二十五年，这一年方才开春，代地及辽东等偏远之地大雪还未完全融化，秦军便做好了战争准备，筹足了粮草辎重，二十余万秦军在王翦之子王贲及秦将童泽的带领下，朝着燕国辽东之地开进。

襄平城内，燕王喜拿着军报，双手不住地颤抖，台下众臣跪在地上，头埋得极深，亦在颤抖着，整个朝堂，静悄悄的，无人言语，气氛压抑、沉闷又有些尴尬。

燕王喜手中的军报落下，砸在地上，落地之声在大殿内回荡，“爱卿们……使者皆被诛杀，求和已无可能，秦王是铁了心要灭我燕国！如今，已无路可退了！爱卿们，散朝，都回去做最后一战的准备吧……”到了这个时候，燕王喜早以心如死灰，语气毫无起伏，平静极了。

“是……王上……”众臣叩首，起身，缓步离开大殿，快步登上马车，疾驰赶回家中，他们中的大部分开始写降表、收拾家产，准备迎接秦军入城，只有少数几名将军及一众将士，因与秦之间有着血海深仇，决意和秦军战至最后。

秦军至前，襄平城内，一片繁忙景象，大臣府邸内人来人往，奔忙不息，军营、城墙之间，士卒奔跑，军备调动，亦是忙碌得很，这两方人就这么忙着各自的事情，互不打扰，互不交流，这别具一格的场景，光是看着，就让人觉得，确实是魔幻又神奇啊。

“报！！！主帅！距襄平城只有不到半日的脚程了！襄平城内，燕军正大规模调动，似有与我决一死战之意！”

“嗯，知道了，再探再报！”

“是！主帅！”

打发走斥候，王贲招来童泽，“童将军！本帅慎重考虑过你的建议，燕国已到末路，多做牺牲也无意义，若能劝降，也确实不是坏事！童将军，本帅予你十万大军，作先锋，若能劝降，则劝降，若劝降不得，则强攻襄平，尽灭燕军，城内妇孺老少，凡不抵抗者，皆可保命！”

“是！多谢主帅！末将领命！”童泽恭敬地弯腰行礼，而后转身策马先行，带着军符，提领十万大军，向前急行。

“吁……”十万大军急行军至城下时，已是傍晚，童泽遂领大军于城外安营扎寨，自己则独自策马上前，停在城门外，仰头看向城楼燕军，大声劝降：“秦已彻底消灭韩、魏、楚三国，如今，赵、燕皆残，齐无意相抗，秦一统天下之势已定，汝等大势已去！快快开城投降，不要再做无意义的抵抗了！！！想想你们家中妻儿、父母吧！不要再为了一个注定被灭之国而死了！！！”

“嗖……”童泽言毕，于城下等候回音，然城上并未有人上前回话，取而代之的，是一支箭矢自城楼射下，且正好插入童泽面前土里，这只箭矢，就是燕军的回应。

“唉……”童泽看着箭矢，轻叹一口气，勒马转身，回到营中。

“袍成兄……燕军……”

“水石兄……嗯……失败了，燕军仍不愿降！”

“唉……好言难劝该死的鬼，袍成兄，你已经尽力了，是他们不领情，执意要死罢了！”

“水石兄……唉……如果我们和他们的立场相调，你会降吗？”

“我……不会！！！”

“嗯！我也不会，所以说啊……唉……水石兄！做攻城准备吧！”

“嗯……我这就去！”

“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易水河畔的悲歌自易水唱至襄平，于整个燕国领土上回荡，悲歌声中，投石、箭雨之下，是达官显贵们的苟且，前线将士们的热血以及燕王喜的心如死灰。

“轰！！！嘭！！！沙沙沙……”

“冲啊！！！杀啊！！！”

“呀啊！！！哈！！！”

“噌噌噌……”

“嗖嗖嗖……”

“噗……唔啊……”

童泽率军强攻襄平，襄平守军全力死战，两军于城墙上下缠斗着，鼓角齐鸣、兵戈相击、大地染血、城墙倒塌、哀嚎四起、英魂尽散。

童泽站在城楼之上，拭去脸上沾染的鲜血，收起手中的宝剑，看着面前遍地的燕军尸首和不知何时冒出来的，跪在道路两旁迎接秦军入城的燕国臣子们，一时间不知该作何表情。

“臣等，恭迎大军入城！秦王万岁，万岁，万万岁！”童泽下城楼，跨上马，命手下秦军列好队，带着他们入城宣告胜利，入城之时，那些跪在两旁的燕国臣子纷纷叩首恭迎。

童泽方才在城楼之上看着他们的时候，心里就隐隐有一种想砍了他们的冲动，此刻，如此近距离地看着他们的嘴脸，听着他们的声音，想砍死他们的冲动更加厉害了。

只可惜，他不能这么做，只得紧握着手中马绳，强行镇定地领军入城，他策马行至燕王喜所在大殿前停下，没有进去，而是等着秦军主帅王贲到来，待他来后，才跟在他身后入殿。

燕王喜是个胆小无能之人，但他见着秦军围上来，却不像以前那样慌张，而是一言不发地瘫坐着，任由秦兵将他拖下龙椅。

王贲走到燕王喜面前，斜眼看了他一会儿，也没有说什么话，只是挥了挥手，命将士们把他拖下去，关押起来，送往咸阳。

“燕王喜胆小如鼠，为求保命，不惜杀了自己的亲生儿子，怎料王上根本不会就此放过燕国，此刻怕是后悔了，才弄成这般失心模样，可怜，但更可恨、可恶！！！”王贲走到龙椅前，伸手摸了摸龙椅，对着童泽及身旁众将士言道。

“唉……”童泽闻言，只是轻声叹气并摇了摇头。

燕王喜被俘，辽东最大的城池襄平告破，燕土上残余城池在这之后，大多闻风而降，唯有少数几座小城誓死不降，被秦军轻易攻破，燕军少量残部，或退入代地、或远遁蛮族部落、或渡海奔齐国。

秦再次伐燕，仅用了一个月多一点的时间，仅付出了数千人死伤的代价，就彻底消灭了退缩于辽东，苟延残喘的燕国，燕王喜及一众王室成员皆在城破之时被俘，压往秦都咸阳，听候秦王政发落。

燕国已亡，王贲及童泽留下部分士卒打扫战场，并稍稍休息了一日，而后立刻调转矛头，剑指赵国最后的堡垒：代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