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中原 第三章：刺秦王荆轲身死（二）

这几日，荆轲好像变了个人一样，很少出现市集之上，更别提放歌纵酒了，他安分了下来，本是好事，可市集上众人反而觉得哪里空落落的了，开始怀念起他来。

“高琴师，您与荆先先生乃密友，他已经很久没来市集了，您可知发生了什么？”人们见着高渐离击筑如故，想着他与荆轲关系很好，应当知道些什么，纷纷上前询问他。

“荆兄最近接了个工作，他正在为人做事呢！”

“啊，那挺好，我等还在想着他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呢！那就好，那就好，欸，对了，不知荆先生接了什么工作？高琴师可知道？可否告知我等呢？”人们对此较为好奇，毕竟在他们眼里，荆轲此人放荡不羁的，不像是个会好好工作的主儿。

“哈哈哈，承蒙挂念了，高某只知道他接了个工作，且是他本人非常看重的，却不知内容为何，要等工作结束了，才能知晓了吧！”高渐离自然是知道荆轲接了刺杀秦王一事的，不过他肯定不会胡乱讲出去，否则肯定会坏了大事，还会害了自己的好友。

高渐离在市集上打哈哈之时，荆轲正在落脚处闭着门思考着刺杀秦王的计划，脚边散落着不少竹简，头发乱糟糟的，眼眶也是黑的，为了能够顺利地刺杀秦王，他已多日未曾好好睡过觉，想出来的计划更是推翻了一个又一个，“唔……”他挠着头发，绞尽脑汁。

“咚，咚，咚……”

“荆先生，荆先生……”

“我在！门外是何人？有何事？”

“荆先生，有人托我传话于您，那人说，燕先生在老地方等您，希望您能立刻去一趟，有事相谈！”

“哦？好，知道了，多谢！”

“不用谢，荆先生，话已传到，不便多扰，某就先行告退！”

“嗯，好，再见。”

传话之人言毕，转身离去，荆轲则简单收拾了下住处，将一地的竹简拆毁，又理了理着装，约一刻钟后，才从房间里出来，保持着高度警惕，小心翼翼地走向太傅府，并从太傅府侧面无人的小门处进入。

“太子殿下！太傅大人！”荆轲轻车熟路地走至庭院内，面见燕太子丹及太傅鞠武，恭敬地行礼致意。

“荆先生！请坐！”两人起身还礼之后，太子丹请荆轲入座。

“荆先生，秦军又在易水河畔驻军，有发兵伐我之意！易水河畔虽有燕赵联军驻扎，却仍旧难敌秦军，秦军若渡过易水，我军失了地利，再难敌秦军，为今之计，唯有刺秦王！愿卿早日打算！！！”

燕太子丹等人先前也曾想了不少方案，且都说给荆轲听了，但是却全都被他否决了，如今，已过数日，秦军又一次兵临易水，有发兵伐燕之意，这一次，秦军内部已稳，不会再因内乱而退，若是大军压上，燕赵联军定难相抗，一旦溃败，则燕国危矣！可以说，已经到了犹豫不得的地步了，没有多少时间了，必须尽早尽快地实行刺秦之计。

荆轲闻言，轻叹一声，说道：“依殿下之言，臣愿谒之，但是现在去秦国，即使以燕使的身份，也未必能接近秦王。不过，臣听闻，秦王以黄金千两，食邑万户欲购樊将军的头颅……殿下，请恕臣直言，若能将樊将军头颅和大燕督亢地区的地图一起献给秦王，秦王必定会面见臣，臣届时才能有机会刺秦！臣想过许多方案，其中，这一条最为稳妥可行，其他的方案虽非不可行，却胜算极低……殿下……”

“樊将军……”太子丹闻言，思绪万千，沉默许久，最终还是不能下定决心，“樊将军穷困来投，丹不能为自己的私心而杀他，愿卿再考虑一下其他方法……”

“殿下……”荆轲闻言，低下头思考片刻，而后开口说道，“殿下，其他方法成功概率都太低，臣可能连秦王的面都见不到……若时间充足，臣或许还能再想些法子，可如今时间不足，已没有更好的方案可行了，臣知道您于心不忍……可是，为保大燕，牺牲在所难免！”

“唉……丹知道……可也不能这样对樊将军啊……”

“嗯……既然如此，殿下，请让臣与樊将军见面相谈，若樊将军愿意，则按此计划行事，若樊将军不愿意，则另寻他法，如何？”

闻言，太子丹低下头思索片刻，而后转头看向身旁的太傅鞠武，和他眼神交流，在确认了鞠武的意见之后，他才缓缓点头应允，“既然如此，那就这么做吧……不过，卿要向丹保证，绝不能威胁樊将军，一定要他自愿才行！”

“是，殿下，轲明白！”荆轲俯首行礼，拜别燕太子丹及太傅鞠武之后，马不停蹄地赶往樊将军府上，面见樊将军。

樊将军名为樊於期，本是秦国将军，但是因一些事情得罪了秦王政，全家遭戮，仅以身免，奔亡他国，辗转流亡多年，最终逃入燕国，太子丹听闻樊於期到来，主动迎接并为他安排食宿，太傅鞠武则不同，他一开始是持反对意见的，不过坳不过太子丹，最终还是接纳了他。

对于一个流亡多年、辗转多国、举家被屠、遭着追杀的人而言，太子丹愿意收留他，实乃大恩，没齿难忘。

“樊将军！”荆轲抱拳行礼。

“荆先生！请入座！”樊於期回礼，并引其入座。

两人寒暄之间，荆轲突然说道：“将军与秦王可谓血海深仇，如今，秦军兵临易水，燕国将危，秦王又欲以千金，食邑万户购将军的头颅。唉，如此这般，将军该如何是好？”

樊於期闻言，仰天长叹曰：“唉，每每想到此处，恨及骨髓啊！可如今，我不过是个什么都没有的苟延残喘之人，若非太子殿下收留，早就不知死在何处了，这样的我，能有什么办法呢？唉……”

“樊将军……请！”闻言，荆轲举起酒杯，恭敬地敬樊於期。

“唉，荆先生，请！”樊於期亦举起酒杯回敬。

杯碰杯，愁对愁，两人一起豪饮美酒，灌下一杯又一杯。

“实不相瞒，樊将军，其实有一个办法，可以退秦军保燕国，并为您报仇雪恨，将军可愿一听？”荆轲说道。

“哦？真有办法？某当然愿听！！！”樊於期言道。

“唉，这个办法，要将军付出不小的代价，且太子殿下也不同意，不说也罢，不说也罢……”荆轲挥了挥手，欲言又止。

“欸！荆先生何必吊人胃口？某已没什么可失去的了！只要能报仇雪恨，付出什么代价都可以！！！”樊於期拍着胸膛，言之凿凿。

“即使付出生命，也在所不惜？”

“嗯！即使付出生命，也在所不惜！！！”

“好！将军！实不相瞒，太子殿下命轲刺杀秦王，可秦王疑心大，王宫守备森严，外人难以靠近！若能带着将军的头颅请见秦王，秦王一定会十分高兴地见我，到时，我左手把其袖，右手持利刃，刺秦王之心脏，诛杀之，届时，解燕国之患，又报将军之仇，将军以为如何？”

“嗯……好！！！荆先生！既是如此，某何惜此头啊！荆先生！某的头颅，这就交付于你，你一定要替某报仇雪恨！诛杀秦王！！！”樊於期当堂拍板应允，起身，再敬荆轲一杯酒，而后大步跨入内堂，取出佩剑，最后和荆轲道了个别，毫无犹豫地拔剑自刎。

为了刺杀秦王之事能够成功，失去了一切樊於期献出了自己的生命，燕太子丹得知此事的时候，已是他拔剑自刎的第二日了，木已成舟，人已西去，太子丹只得将樊於期头颅盛入盒中，好生包裹起来。

“太子殿下，如今万事俱备，轲可以择日启程了！”荆轲一手捧着装有樊於期头颅的锦盒，一手捧着燕国督亢地区的地图，地图之中，藏着一把锋利的匕首，这匕首，不是普通铁器，而是唤作“鱼肠剑”的特殊武备，专为刺杀而生，用它来刺秦王，再合适不过。

“好，明日晨，丹亲自送先生及使团！！！”太子丹恭敬行礼。

闻言，荆轲颔首作揖，恭敬行礼，目光炯炯有神，神色深遂，仿佛有烈火于双目中燃烧……

次日晨，易水河畔雨雾笼罩，雾蒙蒙一片，荆轲为首的燕国使团在河畔渡船前做着最后的准备。

太子丹、太傅鞠武以及高渐离等一干人亦在现场，一为协助作准备，二为使团送行，面对这些义无反顾地踏上不归路的使团成员，高渐离心中思绪万千，以击筑相送，乐声中满含说不出口的不舍与悲壮，使团其他人或许听不清其中深意，荆轲却能听得明白。

“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伴着乐声，荆轲唱起这首短歌，歌词之中，满是舍身取义，视死如归的豪迈的气概。

“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使团的船只渐行渐远，歌声及唱歌之人，亦如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