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中原 第三十六章：破封丘魏国终焉（一）

“检查下还有没有活口！”童泽收起宝剑，发号施令。

“是！！！”众将士得令，一边统计自己的杀敌数，一边将尸体的头颅砍下，如此行事，既方便统计又不会留下活口。

这种杀人取首的方式确实有些残忍和无道，但即使是童泽也不会上前制止，毕竟在大秦的制度下，这一切都是合理的，统计杀人数最好且最方便的方法，正是带着人头回去。

“王将军！您没受伤吧？还好吗？”童泽瞥了眼众士卒，而后立即转身上前，至于王贲面前，询问他状况。

“哦，童将军，我没事儿，没事儿！魏假还没那么大的能耐，伤不我的！哈哈哈。”王贲笑道。

“报！童将军！战场已打扫好了，无一活口！”一名腰间别着两颗头颅的士卒上前回报。

童泽瞥了眼那人腰间的头颅，淡淡地回复道：“好，下去吧，传令将士们，将敌人的尸体都收拢起来，挖好坟，按功行赏完后尽量将头颅复位，再下葬。”

“是！！！”那士卒听令，转身将命令传达于众将士，并加入收拢尸体的队伍之中，众将士再次忙碌了起来。

“童将军，你确实仁慈，这些贼人死不足惜，何必大费周章地收拢尸体，还大费周章地帮他们下葬呢！按我来说，垒骨筑观，震慑一切胆敢反抗我大秦之人，还能让他们再发挥些作用呢！”

“王将军，他们还活着的时候，确实是我们的敌人，但他们都已经死了，军功也都登记了，能安葬就安葬吧，暴尸荒野可不太好，说不定会因此产生瘟疫呢……”

童泽多少是有些恻隐之心的，但他身为军人，不会在敌人活着的时候产生不必要的怜悯，只会在敌人死后，看着他们的尸体，产生这些许怜悯，为了不被王贲发现自己有软弱的一面，也为了给自己的恻隐之心找借口，他只得以可能产生瘟疫为由回复。

王贲闻言，盯着童泽的双眼看了会儿，而后换上笑颜，“哈哈哈，还是童将军谨慎，这么多尸体堆着筑个京观，产生瘟疫的可能性太大了！我大秦日后还得统治此地，可不能让将士们因此感染，也不能因此丧失太多人口啊！是我考虑不周，考虑不周啊。”

“啊，哈哈……”童泽闻言，拱手作揖并陪笑。

“童将军，现在大梁城已归我所有，魏王假及一干抵抗势力尽皆伏诛，不过，先前出城投降的那些魏军，他们是真心投降还是等着和魏假里应外合，尚未可知！童将军，你觉得，我们该怎么处置他们？”

“嗯……不知王将军意欲如何？”

“嗯？嗯，我的想法是，宁可错杀……”王贲手作抹脖子状。

童泽闻言，瞳孔一瞬间放大而后迅速变回原状，当场反驳道：“王将军，不必如此！降兵之中或许是有意图不轨者，但此刻已然归降，手无寸铁、身无寸甲，已与平民无异！正如您所说，我大秦日后是要统治此地的，若这么不分青红皂白地胡乱杀人，只会激起民怨，继而激发叛乱！依我看来，当仔细甄别降兵，将其中心术不正、心怀二意者揪出杀之，其余士卒视其表现，将其贬为苦役或将其编入民籍！并且规定，编入民籍者，终生不得再次从军！”

“嗯……哈哈哈，不愧是童将军，此法确实有您的风格！好，既然童将军这么说了，本将便同意了！童将军，接下来，就辛苦您亲自处理降兵事宜了！但是，本将只给您三日时间，三日之后，尚未有甄别完的降兵一律按细作论处，推出斩首！只有三日，是因方才得报，魏境尚有残余魏军，依靠零散遍布的几座城池意图继续反抗，不愿投降！我大军不能在此久留，最多只能给出三日整备时间，整备完成后，要即刻开赴封丘，彻底消灭魏军残余势力中最大的那一支！进而彻底掌控魏国全境！！！”

“好！三日！末将向您保证，三日内定当完成甄别工作！王将军，时间不等人，末将先行告退！！！”

“嗯！去吧，辛苦您了！”

两人相互作揖、告别，童泽转身上马，策马飞奔向临时安置降兵的营寨，王贲则带人冲入魏王宫，宣告彻底占领魏都大梁，并主持大梁全城的战后打扫工作。

童泽抵达降兵营后，立即召集营内众将开会，详细地给他们分配任务，整座营寨内除去站岗的百余名士卒外，其余将士搬来桌椅，在大校场上摆开，而后将降兵全部叫来集中，一个一个地上前接受询问，他们通过对降兵的身世调查结合对降兵的语气、神色的观察来综合决定处理方案，他们进行甄别的时候，童泽来回巡视，全程监督着。

“姓甚名谁？家住何地？家中共有几口人？从事何营生？”

“姓王，名一，家住大梁城郊无名小村，家中共有五口人，分别为老父、老母、一个弟弟和一个妹妹，家里世代务农。”

“那你为何加入魏军？”

“那日征兵官带着几名全副武装的甲士入村内征兵，要求每家每户至少出一员壮丁，否则全家入大牢，我父母年老力衰，我弟弟妹妹年幼懵懂，能应征者唯我一人，这才跟着入了军队，上了战场。”

“嗯……好，这人没什么问题。”两名问询官通过那士卒的话语和神情以及手上拿到的魏军花名册等综合确认此人确实没有问题，当即取来文牒，上面加盖童泽印信，“好，你！今日起剔除军籍，返回原籍，继续做个农夫吧，这个文牒拿好，门口领取盘缠，现在就可以回去了，还有，记着咯！以后不得再次参军！”

“这……大人，您的意思是……要，放我……回家？真的吗？”

“啊？当然是真的了，我没事干耍你玩吗难道？时候不早了，后面还有人排着队，你赶紧回去！去去去！”

“额，是，是，是，多谢大人，多谢大人！”

“下一个！姓甚名谁？家住何地？家中共有几口人？从事何营生……”

甄别工作非常顺利，众降兵全都非常配合，一切都在有序、高效且迅速地进行着。

“呼……”夕阳西斜，晚风拂面，一日又将尽了，大校场上，依然人头攒动，热闹得很。

“童将军！”坐在椅子上问询魏兵的士卒见童泽近前，迅速转身作揖、问好。

“嗯，辛苦了！进度如何？”

那士卒闻言，看了眼面前的魏兵队列，回复道：“回将军，经由我手的魏兵已有一百余人，在太阳完全落山前，应能有二百人上下！”

“嗯……幸苦了！继续吧，不打扰你了。”

“是！恭送将军！”那士卒起身作揖，童泽走远后，他才又坐了下去，唤下一名魏兵上前接受询问。

童泽在校场上每个点都问了个遍，他走完一圈的时候，太阳的光已差不多完全看不见了，这意味着距离今日问询结束只剩不到一刻钟的时间了。

各处的进度皆有不同，进度快的已甄别了近四百人，进度慢的才将将甄别不到百人，童泽结合各处得出的数据，算出今天这半日多一点的时间里甄别、询问了约五千名魏兵，其中当场释放回原籍的约有三千人，打为苦役的有一千五百余人，其余皆为有问题的人，由卫兵集中羁押，等待处刑。

“叮叮叮……”鸣金声响彻校场。

“所有人，集合！先将降兵送回营房，而后再来校场集合，准备吃晚饭！！！”

“是！！！”众将士得令，转身押送众降兵回营。

童泽看着将士们压着黑压压一片的降兵回营，虽说今天短短半日内已甄别出了约五千魏兵，但相比之下，等待甄别的魏兵还是太多，太多了，至少还有近三万人，按着这个进度，这三万人中的大部分恐怕都得命丧黄泉，毕竟，今天这半日，也是算在王贲给他的三日里的。

今晚没有月亮，只有点点模糊的星光，童泽抬起头，看着夜空，思绪翻飞，“韩国、赵国旧地起义之事已经证明了武力征服只能征服一时，想要长治久安必须得采取除武力外的政策！若是能妥当处理这些魏国降兵，对我大秦统治魏国旧境而言是百利无害的，可若是真的到了时限，真的无故处死他们的话，虽说我大秦军人不会因此惧怕，也不会因此受到更大的阻力，仍能消灭敌军，却会无形中增加统治成本，且难保不遭背刺……”

童泽始终相信着秦王的信念，他也知道通往天下统一的路上会有多少挫折，他也隐约看出了秦国军制中一些不合理的地方，他心怀仁慈，同时也心怀大局，他想要尽力在一切尘埃落定或者说不可挽回前做出些改变。

“童将军！请用膳吧……”

“哦？嗯，好，本将这就来，这就来。”

童泽正看着星空发呆，全然没注意到众将士都已开始吃晚饭了，直到有一名士卒吃饭时瞥见他发着呆，鼓起勇气上前搭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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