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中原 第十章：守朝歌两雄相争（上）

魏军撤离新郑之后，大部返回大梁城内，巩固国都防备，以防新郑秦军发难的同时做好充足的守城战准备。

魏膏本人领军返回大梁后主持了一段时间的国都防御工事建造事宜，并详细交代了守城要领，短暂地歇息了两三个时辰后，随即又点三万武卒部队，马不停蹄地赶赴朝歌一线。

当前秦军主力尚在返回途中，中牟、野王、新郑方向秦军几无动静，唯独鹤壁方向的童泽领着大军攻至朝歌城下，童泽手下军队人数上只有一万余众，但是童泽本人在武备的加持下能够抵得上近万大军，朝歌城内又无持有高阶武备的将领可以与其相抗。

朝歌现在虽未有失，但接下来情况如何却难预料，魏膏遂决定集中魏国最精锐的武卒部队以迅雷不及掩耳，迅电不及瞑目之势快速出击，一举击溃童泽，再重新布置防线。

“轰……嘭……沙沙沙……”朝歌城外秦军投石不停，步兵却始终列阵立于守军射程范围外待命。

朝歌本有守军五千，加上先前溃退回来的魏军，人数上已达五万余众，差不多是童泽所率秦军的五倍。

童泽自是知道这些的，因此他领军至此后，选择投石袭扰并诱敌出城之计，只是魏军早就破了胆，宁可缩在城里挨着投石轰击，承受着各种损失，也不愿出城交兵。

见魏军龟缩不出，童泽遂令大军于城外列阵，慨然有攻城之势，吓得城上魏军整日紧绷着神经，大气不敢喘。

“轰……嘭……沙沙沙……啊啊啊啊……”投石还在落下，无论怎么躲藏，总会有士卒或平民被砸到受伤。

“军医，军医，快！快来！”一名小将握着被投石砸中的士卒的双手，一边呼叫着军医，一边呼唤着那名士卒，“坚持住，坚持住！不要闭眼，看着我，看着我！坚持住！！！”

“将，将军……我……我……是不是会死啊……”

“不要胡说，你不会死，睁开眼，看着我！不要闭眼！不要闭眼！睁开眼！睁开眼，看着我，看着我……”

“将，将军……诶……母亲……父亲……弟弟……妹妹……”那名士卒身下已然鲜血满地，眼中的光芒渐渐消散，在生命的最后时刻，他仿佛看见了亲人的面庞，颤抖着伸起手，想抓住亲人们的手，却什么都抓不住，只是在空中胡乱抓弄着。

“坚……坚持，坚持住啊……”小将看着那士卒的样子，泪水在眼中打转，已难以忍住了。

“轰……嘭……沙沙沙……啊啊啊啊……”投石仍在落下，士卒及平民死伤又多了些，城上城下，哀嚎遍野。

“将军，他已经没救了……”满身是血的军医俯身，在小将耳边以无奈的语气说着。

“嗯……嗯……辛苦你了，军医……”小将抓着那士卒的手，终于忍不住泪水，大哭了起来。

“唉……将军……这……嗯……节哀……”

“军医，这是战场，我知道总会有人死伤，可是……他才十八岁啊……才十八岁啊……”

军医拍了拍小将的肩膀，缓缓摇了摇头，起身走向其他伤员那儿去了，小将哭了会儿，缓过了神，站起身子，看向城外飞来的投石，神情决然地走向守将所在。

“将军！请您准许末将率兵出城迎战！”

“出城？出什么城？秦军野战无敌，出城只是找死！”

“可是……将军……难道就这么缩在城里等着秦军投石把我们的士卒一个个砸死吗？”

“投石数量有限，能伤者不多，但出城交兵，死伤必定惨重，朝歌城高、墙厚、池深，秦军万余之众不敢攻，这才躲得远远的，朝城内扔投石，就等着我们出城呐，所以，万万不可中计啊！”

“将军！投石有限，却可就地取材，士气低落，却不可随时提升，继续这样下去，将士将失战意，溃逃之兵将日渐增多，届时又如何与秦军相抗？如何守住朝歌！将军！请您准许末将领兵出击，挫秦军锐气，长我军士气！”

“你这是白白送死！怎么就不明白呢？”

“同样是死，末将宁可正面战死于沙场之上！！！”

“你！哼！莽夫之勇罢了！下去！勿复再言！！！再言，必斩！！！”

“将军……”小将仍想进言。

“嗯？？？”守将目露凶光，瞪着眼看向小将。

“将军……是……末将领命……”小将只得咬咬牙，俯首作揖，领命离去。

“轰……嘭……沙沙沙……”投石继续下落，弄得朝歌满地沙尘，击得城墙上、城门上、街道上一片坑洼。

朝歌城内某处大型掩体内，躲藏着的士卒们听着投石落地的声音，有一茬没一茬地聊了起来。

“诶，你们说这秦军什么时候才会退啊？”

“谁知道呢？扔了几天石头了，都没攻城过，不知道他们到底在想些什么东西？”

“凭着扔石头就想击溃他爷爷我们？哼！怎么就没本事攻城呢？倒是上来啊！”

“诶，你们不知道吗？听说秦兵人数比咱少得多了。”

“少得多了？少得多了怎么敢攻城的？少得多了，将军们怎么不敢带着咱冲出去？”

“秦兵强啊，你们一直待在朝歌，自然不知道，我们可是从鹤壁回来的，他们当时是突然就冒出来了的，还把将军给杀了，他脑袋都没了呢！听说是哗哗的冒血啊！然后就到处都是秦兵了，我们费了好大力才逃回来！逃回来之后，我偶然路过帅帐，听见将军在商议什么，才知道，秦兵才一万多人，区区一万多人当时就能撵着我们几万人跑，一直追到城下！我是不知道秦兵在想些什么，但我是不会跟着你们冲出去的，我宁可待在城里，被石头砸，不一定会死，出去了，恐怕就活不下来了啊……”

“害！你们那是被偷袭了！现在不一样，秦兵从哪儿偷袭咱？人数差这么多，要我说，就该杀出去，我倒要看看，秦兵难不成还是铁做的，砍不死的不成？”

“噫……要上你们上，我们反正待在城里……”

“胆小如鼠！就这样，还当啥兵？”

“本来也不想当兵，可是逃不过啊……家里除了我外就只有一位长姐，两位弟弟，我不来，难不成让十来岁的弟弟过来？”

“十来岁……这儿战死的人里不少是十来岁的……”

“唉，不知道他们的家人该怎么办……”

“还有时间想别人呢，我们会不会也死在这儿？我们的家人该怎么办？”

“唉……是啊……我们会不会……”

“呸……撤什么死不死的？多不吉利！”

“不吉利也得说啊，谁知道能活多久呢？你知道？”

“不，不知道……管他能活多久呢，能活一天算一天嘛……”

“哈哈哈，是啊，在这乱世里，能活一天算一天嘛，再说了，我们也不是一定会死的，说不定都能活着回家呢！”

“嗯，说不定，说不定……”

“轰……嘭……沙沙沙……”一块投石落在他们附近，碎石打在掩体上，又抖落不少沙尘，士卒们的头上又蒙了一层。

“唉……这日子，何时到头啊……”一名老卒拍了拍头上和身上的沙尘，探出半个脑袋看了看外边，叹气道，闻言，众士卒皆低下头，不再发言，掩体内沉默了下来，只能听得见外部投石落地的声音，士卒们各自想着心事，至于每个人想着些什么，他人无从知晓……

“将军！前方就是朝歌！”斥候骑马返回，面禀魏膏。

“嗯，传令，全军加快脚步！”魏膏听言，抬头看向远处。

“是！将军有令……”策马向后，行于军阵之中传达军令。

“轰……嘭……沙沙沙……”小将低着头，弯着腰，顶着投石的威胁行走于城墙之上，巡视城墙的同时指挥士卒们躲避。

他的心中依然愤愤不平，咽不下这口气，依旧想着领兵出城相抗，依旧不愿做个缩头乌龟，可惜，他没有选择，没有守将的军令，他不得擅自做任何事情。

“快开城门！大将军领兵来援！大将军领兵来援！”后城门外一名斥候带着魏膏的信物先大军一步抵达，正在叫门。

城上士卒俯身看去，不确定真伪，遂唤来守将，守将眯着眼看向斥候手中信物，“确是大将军信物，快，快开城门，快开城门！”

秦军位于另一面城门处，因此守将可以毫无顾忌地开门。

“咔哒……”厚重的城门缓缓打开，守将快步下城，亲自带着几名士卒出城数里地，迎接魏膏。

“大将军！大将军！您来了，朝歌就有救了！末将，末将……”守将对着魏膏行礼，言辞之间激动非常。

“将军，快快请起，你们辛苦了，接下来全都交给我吧！此地非说话之处，我们入城之后详谈！”

“是，是，大将军，请！”守将连忙点头称是，摆手请魏膏入城。

“请！”魏膏亦做出请的手势，带着将士们跟着守将入了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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