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中原 第五十一章：驻易水联军战秦（五）

“太子殿下！”鞠武立于城墙上，半个身子探在墙外，紧张地呼唤着燕丹，好在燕丹听了他的话，没有真的领军追击，看着燕丹回城，他快步走到城门口亲自迎接。

“太傅大人！”燕丹宝剑入鞘，武备消散，跨步上前，“太傅大人为何不许我追击？”

“殿下！穷寇莫追！而且，先前老臣也建议过您守城待变，秦军虽败，却不可追，但凡在秦国内乱爆发之前重创了秦军，都会招致秦国的大规模报复，燕、赵联军势单力薄，秦国国内却还有近四十万军，秦国的报复我们承受不住！至少，现在的我们无力承受。”

“殿下，还请您多加克制，老臣以为，联军固守长城即可，一方面拖延秦军攻势，一方面等待秦国境内暴乱发生，一方面加紧与齐、楚、魏等国的谈判，诸国联合，才能抵抗暴秦。”

“嗯……太傅所言有理，是我过于冲动，险些坏了大事。”燕丹拜别鞠武，与修养完毕返回城墙的赵嘉交接之后，没有带任何随从，独自一人骑着马儿返回帅府歇息。

“吁……”至于帅府门口的时候，燕丹眼前一黑，险些坠下马来，他在与童泽的战斗中消耗了太多气力，已有些劳累了，这时他才庆幸起自己在热血上涌打算追击的时候被鞠武及时制止了。

“童泽……有些奇怪……”燕丹下马，步入帅府，脑海中回忆起与童泽的战斗场景，“罢了，有赵王在，城墙应无大恙，我还是好好休息休息吧……真有些力不从心的感觉了……”

“报……将军！燕、赵联军没有任何动静！”斥候骑着快马，飞奔回童泽身侧，上报军情。

童泽坐在一块石头上，负伤的手搭在一个用几柄长枪临时搭起来的架子上，军医正在为其包扎，“唉……被识破了？还是说燕、赵联军连追击的勇气都没有？唉，我知道了，去吧，继续探，继续报！”

“是！！！”

“哒哒哒……吁……”王贲领军埋伏许久，见燕、赵联军没有出城之意，携侍从两人策马而来。

“童将军！您负伤了？情况如何？”

“王将军，小伤而已，不碍大事，只可惜诱敌出城的计划没能成功，白白受了此伤。”

“童将军，计划未成倒也无妨，现在已有部分攻城器械抵达岸边，正在卸船，最多两个时辰，我们就能发起攻城！您辛苦了一上午，下午的战斗就交由我了，再小的伤也不能大意！您好好休息，好好养伤！”

“嗯，多谢王将军关怀，我实在是惭愧啊。”

“童将军何愧之有啊！您现在要好生养伤，才能早回战场，才能继续为大秦建功立业！”

“来人！传令大军集结！”王贲再揖，告别童泽，命大军重新集结，重新分配力量，重新列起阵形，准备下一场攻势。

“轰……嘭……”两个多时辰后，漫天投石朝着燕长城方向洒去，秦军军阵伴随着投石轰鸣，浩浩荡荡地行进。

秦军攻势再起，燕、赵联军各部迅速进入既定位置迎敌，“将士们！低好头，没孤的命令，不准还击……”

赵嘉高举宝剑，高声命令，联军无不听从，纷纷低着头，躲在各种掩体后边，听着投石呼啸，等着还击时刻到来。

在秦军与燕、赵联军长城鏖战的时候，邯郸郊外几名秦兵正挨家挨户地踹门搜查，起因是先前押送赵王迁与一干赵国宗亲的时候，有一位宗亲不知通过何种手段，在秦军押运部队的眼皮子底下逃了。

“你！见过这个人吗？”士卒举起一张画像，询问开门的老妪，老妪眯着眼睛，凑上前仔细看了许久。

“没有……没有见过，此人是何人啊？军爷找他有何事呢？”

“既然没见过，就少打听！我问你，家中还有什么人在吗？”

“军爷，我家里已经没有别人了，我三个儿子都死在了战场上，我两个女儿也受到波及，先后遇到土匪、溃军，也死了，我家老头子染了病，无力治疗，大概四天前也死了，现在就剩我一人，估计也活不长啦……”

“……”士卒闻言沉默，探头朝屋内看了一眼，从屋内的环境布置来看，这老妇人确实没有撒谎。

“行，知道了……走吧，下一家。”士卒确信屋中无人后，转身走向下一家，老妇人见几名士卒离去，默默地挥了挥手送别。

“咚，咚，咚……你见过这个人吗？”士卒们继续敲响一家又一家的门，继续搜查那名逃跑的赵国宗亲。

在士卒们逐家逐户“拜访”的时候，一双眼暗中盯着他们，“先生，秦兵走了。”

“嗯……各位，我们继续！”

那名宗亲其实是被赵国的一支地下反抗武装所救，他们救下他后，带着他通过建在村与村中间的地道七拐八拐地进入了抵抗武装的核心区域，这支抵抗武装的最高领导人叫什么名字宗亲并不知晓，也打探不出来，只知道，所有人都称他为先生。

这座庞大的地下迷宫显然不是赵国沦陷之后建立的，在那名宗亲再三打探之下，他才得知，这座迷宫的建立时间不明，建立者意图不明，而且，这个抵抗武装的成员不仅有赵国人，还有韩国人及一些名不见经传的小国国民，而且，他们都与秦国有仇。

在秦军到处搜捕那名宗亲的时候，他正与先生等一干人众商议着起义计划。

“各位，可有异议？”

“没有……”

“好！各位！现在秦军主力，一部正与燕、赵联军交战，一部正向魏国附近增兵，有向其用兵之意，正是我等起义反秦之时！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先下邯郸，复赵国，再下新郑，复韩国！灭秦！灭秦！灭秦！！！”

“灭秦！灭秦！灭秦……”

“杀啊……”

是日夜，数不清的黑衣人自邯郸郊外乃至邯郸城内突然冒出，朝着秦军营寨、赵王宫、帅府、帅帐等地冲锋。

自赵亡之后，此地可以算是后方，但好在留守的秦军并没有因此放松警惕，他们面对夜袭，反应迅速，应对妥当，那群黑衣人身无铠甲，手持短剑，岂能敌得过身披坚甲，手持长戈、长矛，作战经验又相当丰富的秦军呢？

一夜骚乱，第二日太阳升起的时候，遍地都是蒙面黑衣之人的尸体，他们的袭击没能奏效，反而死伤惨重。

“报！主帅！我们抓到个俘虏，已经得知袭击者的身份，并已找到他们藏身之处！”

“嗯，派兵绞杀！”

“是……”

他们的起义看似失败，一夜之间藏身处被毁，培养的死士尽灭，可实际上，这都是刻意为之，昨夜在邯郸发生的一切，不过是计划中的一部分，蝴蝶的翅膀已经煽动，点点火光已呈燎原之势。

邯郸城内外骚乱加剧，揭竿而起者日甚一日，不仅如此，原韩国境内及赵国沦陷区内各城也几乎是在同时爆发大规模起义。

秦军战场之上可谓无敌，然土地广袤、士卒有限，如此大规模且分散如此之广的起义给秦军以极大的压力，驻守部队疲于应对，前线大军补给遭袭，士气受挫。

“报……报……王将军，童将军，主帅有令……”传令兵火急火燎地冲到易水边秦军营寨的帅帐内，打断了正在讨论战况的王贲和童泽二人，将一卷竹简递于二人。

“王将军，主帅说什么……”

“父……主帅，命令你我二人率军返回邯郸协助平叛！”

“……”

“后方大规模叛乱，光凭驻守部队已难以平定，王上已命蒙将军等人领兵入韩、赵平乱，但是叛乱范围太广，我军数量不足，因此，主帅才命我们领军回还。”

“唉……既然如此，王将军，我们班师吧！”

“嗯……班师吧……”

“报……太子殿下，赵王陛下！好消息，好消息！”

“不要急，慢点说！”

“是，是，秦军！秦军！秦军撤退了！撤退了……”

“秦军居然撤了……”赵嘉一脸不可思议地看向燕丹。

“嗯……据说是发生了大规模叛乱！”燕丹回道。

“唉……可惜，我军实力不足，没法乘胜追击，光复赵国……”

“赵王陛下……嗯……我相信，终有一天，我们能击败秦国！”

“但愿如此吧……”

燕、赵联军派了大量斥候仔细打探，确认秦军真的退过了易水，这才派军出城，重筑易水河沿线防御工事，以备再战。

此战至此告一段落，燕、赵继续联合驻守易水，赵嘉北上返回代地执行君主职责，建立统治、筹备军马、粮草、物资；燕丹则继续担任联军主帅，守着长城。

在这之后的某天，燕丹才知道秦国当时爆发的大规模内乱实际上是鞠武筹划多年的成果，他本想着让那个武装组织继续潜伏待机的，但是鉴于秦国对燕国已造成威胁，魏、齐、楚等国又不愿联合抗秦，他不得不下令，让该组织提前发起攻势，并且祸水东引，将此事件嫁祸给了魏国，以迫使魏秦交战，进而使魏加入联军阵列，共谋抗秦。

但是他没想到，联军战斗力实在拉跨，魏秦交战之时联军竟无法越过易水，夹击秦国，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此战之后，韩、赵境内反秦势力近乎全灭，秦国完全稳固了两国旧地的统治；代地苦寒，人口稀缺，地处偏远，原赵国境内又再无反抗之士可以相助，赵嘉也只能算是名义上的赵王，赵国已然名存实亡。

驻易水联军战秦，亡国家燕赵悲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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